第 39 章節

  音讓人止不住顫抖。他盯著百裏子鳶,一點一點挪動著,逡巡著。


  百裏子鳶驚叫起來。


  她明白了,這種眼神就像老人等待著那條怪魚的時候。老人變成了一頭完完全全的野獸!老人撲落了,像是饑餓的狼。


  百裏子鳶不敢想像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可以突進得那麽快,那個怪老人揮舞著爪牙,帶起極其尖銳的呼嘯聲。這絕不是一個人應該能做的,像是雷電,看見了電光,再捂耳朵,就已經遲了。


  黑影整個遮住了百裏子鳶的視線,百裏子鳶惟一來得及做的隻是緊緊地閉上眼睛。可是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傳來,“錚”的一聲,疾勁的風忽地停息。


  百裏子鳶聽見掙紮的嗬嗬低吼,帶著水的熱氣直噴到臉上,就像百裏無塵飼養的大狗撲到她身上的感覺。


  百裏子鳶鼓足勇氣把眼睛睜開一線,老人暴躁地揚著花白的頭發,身子極度地前傾,可是他夠不著百裏子鳶的喉嚨,他手腕上的兩條鐵鏈完全繃直了,鐵環間格格作響,那是金屬摩擦的聲音。


  鐵鏈“嘩嘩”地響。


  老人的牙齒貼著百裏子鳶的喉嚨咬緊,可是他畢竟不是完全的野獸,因而放棄了撕裂百裏子鳶脖子的想法,他挺身突前,試圖以鋒利的牙齒直接去咬斷那脖子上的血管。牙齒咬合喀嗬嚓聲像是有形的針刺進了百裏子鳶的腦顱,平生第一次距離死亡如此之近,那可怕的牙齒就像利刃,百裏子鳶甚至可以感覺到它們刮過脖子上皮膚的微微一絲痛楚。


  腦海中恐懼的大潮席卷了一切。


  百裏子鳶的眼前瞬間看不見東西,隻能聽見腦海很深處嗡嗡的低響,她用足全身力氣撲了出去。百裏子鳶和老人緊抱成團在地下翻滾著,率先掐住對方脖子的竟然是百裏子鳶。


  百裏子鳶像是被一種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控製了,手上白皙的皮膚下青筋蛇一般跳著,可是百裏子鳶根本注意不到這些,她隻是不顧一切地掐著,怪異的血色布滿了百裏子鳶的麵孔。老人緊緊攥著百裏子鳶的手腕,他並不因為受製而有絲毫的畏懼,他的雙目亮得有如燃燒的火炬,裏麵除了興奮,還是興奮。


  百裏家的爆血秘術同時在兩個人身上展現,黑色的瞳仁裏燃燒著火一樣的顏色。


  原罪之瞳?饕餮!


  罪與罰的領域全開!


  老人的力量占了優勢,百裏子鳶鎖緊的雙手被老人緩緩地拉開。老人猛地翻身把百裏子鳶壓在了下麵,粘濕的口水帶著微微的臭味滴落下來,打在百裏子鳶的臉上。


  百裏子鳶看見他紫紅色的舌頭靈巧得像蛇一樣舔著牙齒,她艱難地吸了一口氣,想甩頭,可是甩不動。像是獅子咬斷羚羊喉管前發出的那聲得意的吼叫,老人甩動著花白淩亂的頭發,然後咆哮起來,吼聲在偌大的石穴中滾滾回蕩。


  像是有幾百頭、甚至幾千頭獅子在呼應他。


  那是種能夠摧裂人肝膽的可怕聲音―――像是野獸們的帝王。


  老人低頭咬了下去!


  百裏子鳶的腦海裏隻有一線清醒,她忽然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像是在一片渾然的黑暗中,隻有一線的光。她感覺到了腰間的冰涼和左邊肩頭的灼熱,她忽然想起那冰涼的東西是白風塵給她的烏丸,是和之前父王送給自己的白丸一樣的礪刃,它烏青色的刀刃能夠切開一切。


  百裏子鳶全身戰栗著顫抖,她的渾身上下有種近乎撕裂的痛楚,仿佛身體裏有一頭不安的野獸要掙脫自己**的束縛。


  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著,燥動的熱氣隨著血瘋狂地奔湧,那線光要暗下去了,百裏子鳶知道自己將迷失在完完全全的黑暗中。


  “阿爸……”百裏子鳶想喊出來,可是喊不出來。


  “鹿塵……?”


  沒有人回答她。


  百裏子鳶感到了極度的恐懼,不是因為怕死,平生第一次她如此恐懼,恐懼會失去自己……最後一線光明消逝,無邊的狂躁的黑暗和熱籠罩了她。石穴地牢裏龍嘯般的咆哮忽然變成了兩個聲音,交織著,翻滾著,像是要把聲音所及的一切地方炸開。


  原罪之瞳仁?傲慢!領域全開!

  百裏子鳶的頭猛地撞在岩石上。


  她覺得自己的臉上滿滿的一片都是溫腥。


  百裏子鳶伸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都是血,她的手腕上劇烈的疼痛傳來。


  百裏子鳶猛地抬手,右腕血肉模糊。她拚命地搖晃頭,不明白剛才一瞬間的事情,記憶到了那裏仿佛中斷了一個瞬間,空茫茫的什麽都沒有,隻是一片狂躁的熱和黑暗。


  百裏子鳶抬頭,看見老人半跪在那裏,胸口的血斑慢慢地擴大。百裏子鳶再看自己的手上,那柄烏丸的礪刃上有黑色的血緩緩地垂落。


  百裏子鳶拋掉了烏丸顫巍巍地捂住頭,她不顧一切地哭喊起來―――她殺人了,還是一個老人!老人安靜地跪在那裏,他臉上瘋狂的神色忽然都消失了,隻顯得木然,顯得呆滯。


  老人看著自己的手,指甲裏滿是血,剛才百裏子鳶的手就是從這隻可怕的手中掙脫出去拔出了刀。


  誰都不知道百裏子鳶是如何掙脫的,包括百裏子鳶自己。


  老人的手指在自己胸口的血斑上蘸了蘸,看著那血跡,似乎還不敢相信。他的手抖了,顫抖著捏住了百裏子鳶的手,猛地撕去了百裏子鳶的肩頭的衣服。血色薔薇印記在微光中分外地鮮明,古老的圖騰,百裏姬如的魂魄印證。


  老人顫巍巍地站起來,他一步一步退了出去。他捂著自己的臉,瘋狂地搖頭,他像是要哭了,可是聽不見一絲聲音。


  而後老人猛然翻身,嘶啞地狂吼著,四肢著地在岩石間跳躍、奔跑。他直起了嗓子對著頭頂嘶吼,聲音瘋狂而悲切,像是月光下失去了犢子的老狼。


  那聲音有些像哭,卻沒有淚水,混雜著仇恨和悲切。


  野獸般的嘶吼和百裏子鳶的哭聲混在一起,隱然地交融起來。


  百裏子鳶靠在石壁邊無力地抬著頭,她看著巨石上的老人。老人像是野獸一樣踞坐在那裏,已經沉默了許久。


  百裏子鳶已經哭啞了嗓子,她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也不記得老人那樣發瘋地跑了多久。現在這裏如此的安靜,像是什麽都不曾發生一樣。百裏子鳶有些懷疑老人死了,因為他安靜得像石頭。


  忽然淩厲的金色目光落到了百裏子鳶的頭頂,老人扭頭低視下來。


  這是百裏子鳶第一次聽見他說話,像是很多年不曾和人說話了,他的聲音怪異走調,卻異常的威嚴。


  “你的百裏家的人?”


  百裏子鳶看著她點了點頭,然後說了一聲“是”。


  百裏子鳶看見老人笑了。那是一種徹骨哀傷的笑,他回複成一個完完全全的人,眼神悲憫得像是那些即將死去的古稀老人。


  老人用手捂著心口的傷,晃了晃,然後栽了下去。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五十五幕 海上遭襲戰(上)

  接近後半夜的時候天色徹徹底底地暗了下來,雨也已經停了好長一段時間。海麵上逐漸恢複了應有的靜謐安逸,夜空裏漆雲逐漸散去,顯露出點點星芒。幾十艘戰船緊扣在一起,它們之間用鐵鎖鏈連接著,鎢鐵打製的鐵鏈看上去相當結實,時不時的還會發出“吱啦吱啦”的聲響。這支船隊跟在一艘指航船的後麵,從碧池國東海岸出發,一路順風向北航行。


  船隊前麵的指航船是碧池國的造船工匠們的心血結晶,雖然是作為指航船,但是卻是所有船隻裏火力最大的配備最好最齊全的一艘。這好讓它在關鍵的時候能瞬間變成海戰裏攻擊力最彪悍最強大的臨時衝鋒船艦。


  七門火炮每一門都配備了二十三發碧池國海戰時引以為傲的火榴彈,威力十足。此外還有七個人合力才能拉滿弓的大弩,這種大弩裝填著穿透力極強的刺金箭,三到五裏之內的距離,它的威力足以穿得透一支主力戰船。


  如果穿透點選擇得當的話,將其沉溺也不是做不到的。


  夜色已經越來越凝重,隨著船隊的不斷北行,指航船的周圍開始漆黑一片,潑了墨一樣的烏雲遮蔽了微弱的星光,伸手不見十指。


  指航船的甲板上,十來個士兵輪流著向前方攢射著照明彈,他們的臂力足夠強悍,百十斤的大弓被他們輕而易舉地拉開,射出去的照明彈足足映亮了方圓十多裏的海域。船長顧青辭帶著三個副手,個個打足了精神凝視前方短暫的光明,他們也害怕會駛入暗礁區。四個人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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