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節
開始絡繹不絕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刺金箭以極其霸道的穿透力,撕碎淨空,**出去。如果換做是白天的話,一定能看得見一片金色的雨從指航船上成弧形灑落下來,場麵壯觀驚人。
令人歎為觀止。
四下裏傳來一陣陣令人心悸的哀嚎聲,海上的人們哀嚎的聲音淒厲得簡直像是有人拿著刀在他們的骨頭上刮來刮去。
指航船上顧青辭的臉色忽然變了,因為他似乎聽見了什麽聲音。有巨大的東西在海裏麵遊動,海麵“倏倏倏”地隨之蠕動。他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下來,然後匆忙高聲大喊,“停!停!停……快停下,會……會……會出事的!都給我停下!”
他一陣小跑,奔到顏小敘的麵前,“將……將軍,快下令停下,海賊們的血腥味兒會招引來海霸王的……”
顧青辭的話還沒說完,甲板猛動了一下。
有什麽大家夥,從船底撞擊了一下偌大的指航船。
“糟糕……”顧青辭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它來了。”
顏小敘的臉上,也露出難堪的神情,出航前預測的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海風朔朔地吹刮著。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都給我停下來!從現在起就隻有一個命令!”顏小敘大聲怒喝著,他瞬間明白過來,從小他就聽老一輩的人講大海裏麵魚怪的事,那個時候他不相信,因為他不迷信。對於那些老人們嘴裏的海怪他隻是理解為海中的生物,像是陸地上的人一樣,畢竟大海那麽大,應該是無奇不有。
“必須給我保護好自己,活下去!”
“無論無何都要活下去!”
顏小敘下達完命令後和百夫長顧青辭背對著背警惕了起來,顧青辭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刀鋒閃著鑔鑔的寒光。所有的人眼神,都在一瞬間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你的刀很好,”顏小敘讚歎,“殺人之器,凝聚著如此濃重的寒氣,算得上是至寶。”
顧青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佩刀,自豪地說,“這是一個叫做兜冕的弟兄用過的,我還是海賊的時候,結識了他。他原本是南夏國的兵將,後來淪落到我們的海島成了海賊。我們出生入死,再後來他喪命於一次海難中,臨終前把這把刀交給我,說有朝一日遇見他的孩子,把它交給她。還讓我告訴他的孩子,他是個很偉大的人。兜冕的確很偉大,為了我們所有人,一個人與巨海蟒單打獨鬥,兩敗俱傷。”
“這把刀有名字麽?”顏小敘問。
顧青辭搖了搖頭,他借著微弱的火光看著自己手裏的佩刀,他從來沒有這麽仔細端詳過它。在戚朦的火光中,五尺五的佩刀刀鋒閃著幽幽的光,南夏國蠻夷彎刀製式,看上去裝飾性高於它的攻擊破壞力,但是它的刀鋒是極其鋒利的。整把刀完全由隕鐵打製,刀柄的浮雕是奢侈的饕餮紋。
“冷兵器刀有著百兵之帥的稱號,你這把刀刀背較厚,適合騎兵使用,抽殺劈砍,可以說是一種實戰性較強的,”顏小敘撫摸了一下顧青辭手裏佩刀的刀身,“從這把刀的製材和款式上看,應當是南夏國西部蠻夷人嗜用的刀,這把刀能夠凝聚如此重的寒氣,恐怕是出自南夏國著名製刀匠蠻夷人阮仕之手,傳聞他煉製的寶刀,與天下名匠鱸澤鄔煉製的冷兵不相上下,都是極品中的極品。”
“將軍見多識廣,臣下佩服。”顧青辭反過手把刀抄在右臂下,暗暗蓄力。
顏小敘笑笑說,“南夏國兵部引侯何崖有把槍叫做鮑隱,槍杆采用的是和你這把刀刀柄一樣的裝飾饕餮紋,我看,你就叫它鮫麟吧。”
一股腥風從頭頂壓下來,朝兩個說話的人直砸而下。淩厲之勢看樣子像是恨不得要把能砸到的東西都給砸得粉碎。顏小敘舉刀準備還擊,卻被顧青辭一把**在地,而顧青辭也抓住機會,跳躍了起來。
砸在甲板上的是極其堅韌的像是老樹枯藤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兩個人合抱才能抱得住,感覺上去有十來丈長,這家夥在砸下來後一陣子橫掃。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五十六幕 海上遭襲戰(下)
“將軍注意躲閃,我們該值得慶祝,”顧青辭一個又一個連環跳躍,“這海霸王乃是深水巨型章魚,它出沒的地方不會有其它海怪生物出現。我們要對付的,隻有這一個大家夥。”
顏小敘滾身中暴起立地,他舉起長刀在半空中縱直劈下,然而他劈空了。顏小敘轉身靠近顧青辭,笑了笑說,“為什麽我感覺不到一點慶幸感呢?我們還有的機會去慶祝麽?”
顧青辭想了想說,“也對。”
他說完後和顏小敘肩並肩地靠在了一起,剛才顏小敘使用的那一招是極其耗費力氣的刀法,被人稱為“翻山一斬”,他曾用來對抗過開啟暴怒之瞳的百裏子鳶。現在顏小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顧青辭則蓄力握刀,時刻準備劈斬迎擊。
“將軍也是身經百戰的人啊,”顧青辭配合著顏小敘變換著防禦姿勢,“能在臨敵時瞬間拔刀迎擊論生死的人,都是勇敢的人啊。”
顏小敘調整好自己的呼吸也積蓄起了力量,“沒什麽,以前我初上戰場的時候,跟著隊伍裏的老兵,他們身經百戰而存還,靠的並不是出神的武技防禦,更多的是直覺和敏捷。那個時候我們隊裏有個老兵,武技不怎麽好,但是卻敏捷過人,四麵八方砍過來的刀劍,他不用回頭都能一閃而過,好像渾身都是眼睛一樣。”
“後來我才從他那裏知道,當然,也或許是我自己領悟到的,”顏小敘頓了頓說,“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技巧,隻不過是打的仗多了,看見過無數人死去,聞到過不知道多少的血腥味兒,讓人千倍萬倍地想要活下去。這個時候就好像渾身都是眼睛一樣,能感覺到危險從哪裏來,從而一閃而過。靠的是直覺和本能,閃躲的時候腦子裏實際上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一絲思索。你說這是該為之高興呢還是悲哀呢?”“那要經曆無數場生離死別的人才能學得會的吧?”顧青辭默默念。
“那當然,”顏小敘閉上了眼,“注意,它又來了!”昏暗裏顏小敘放棄了使用眼睛去判斷敵人的位置,而是改用聽覺和嗅覺。這是古老的辦法,卻永遠適用。
“將軍,調整呼吸,靜下心來,把氣息灌注全身,借力於甲板,用全力斬它的觸手,”顧青辭雙腿分立站定,紮起馬步,他的上身緩緩地挺直,他忽地低下頭,雙手握刀轉過半圓彎月,然後靜默不動,“痛了的話它自然會退去,這個家夥個頭兒挺大,但是膽子和腦子,卻小得可憐。”
“那好,我來充當你的‘破軍’,你來斬開它!”顏小敘說著,提刀站在了顧青辭的身旁。在戰場上,“破軍”的職責基本上為了保護己方的主力武將不遭受任何非正麵而來的傷害與幹擾,在其他的國家,也有“車右”和“禦盾”之稱。
但是他們都遵循著一個理念,那就是拚死保護他們所要保護的人,所以也有很多人,說他們是“死侍”的代稱。
顧青辭刀背貼住後頸,刀身橫於身後,整個人像是凝固了一般,他也閉上眼,使用聽覺鎖定著海霸王觸手的位置,“如此也好,我們並肩齊驅,一起作戰!”
“看你的了!”顏小敘緊握長刀,聲音低沉下來。
一瞬間兩個人戰意頓生,霸氣淩然而聚。隱蝠們個個麵色凝重,三五聚在一起,盤旋在指航船的甲板上。
濃重的霧氣像是血液一樣沉甸甸地懸浮在半空中,周圍是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的寒雀嘶鳴聲,尖銳而犀利,悲戚的讓人骨頭發麻。
一種沉重的氣氛籠覆著茫茫的西梁山山脈四周。
風開始呼嘯起來,將一切席卷,推向一場盛大的湮沒。
與死亡。
西梁古城的守城將士們慵懶地靠在自己的武器上,沒有人覺得會有什麽敢侵擾到坐擁天下半壁江山的後秦帝國。
而與後秦西梁城遙遙相望的西梁山深山裏,兵戎之聲簌簌而起。
這是百裏卿和優秀的武士們,他們潛伏在這裏,等待著一個命令。
百裏卿和一路疾走返回臨時駐紮起的軍營,樹影淩亂地散碎在他的視線裏麵。偶爾有枝椏擦著他的臉,帶來撕裂般的劃傷疼痛。
“三王爺好。”軍營前值班的士兵向百裏卿和行李,然後掀起了軍營的門簾。
百裏卿和看了看他,一頭鑽進了可以容得下數百人的大帳篷。
眼前一陣暖人的光線,一個人坐在那裏,伏在桌案上的地圖上。百裏卿和走上前去,那個人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你來了。”那個人說。
“嗯,”百裏卿和點點頭在左邊的絨毯墊子上坐下來,“我已經調查過西梁城附近的地勢了,老五百裏歸和老七百裏旭目前和老四他們,已經潛入西梁城安頓了下來。接下來,你怎麽看,老八?”
八王爺百裏耶站起來把被自己壓的皺巴巴的地圖伸展開來,“接下來,要等葉勳那老家夥傳來的消息了。”
“……”百裏卿和準備倒茶的手僵在半空中。
百裏耶起身把地圖懸掛起來,搖搖頭說,“可是啊,我們目前應當著急的是,老家夥最好不要傳消息過來,因為這西梁城,的確是一道雄關,易守難攻。”
“此話怎講?”百裏卿和站起來走上前去,他在這過程裏一直在緩緩地揉搓著自己的手,他曾是紋花刺客裏的鬼弓,天下有名的射手,所以說他不允許自己擁有一雙僵硬的手。沒有事的時候百裏卿和總是在揉搓自己的手,這是許多年來,一直保持著的習慣。
帳篷外像是有人在唱歌,吱吱呀呀、咿咿呀呀、吱吱呀呀、咿咿呀呀的,讓百裏卿和根本就聽不懂,像是一支古老而又淒涼的葬歌。
“你看,西梁城四周環山而踞,城牆高而厚實,就算是碧池國的火炮炮彈砸下來,也不過是屁大的小坑,”百裏耶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我們進攻的時候他們隻要關上城門,就像是深海裏的海鱉一樣,把頭縮進無堅可摧的鱉殼裏,外麵的人怎麽也沒有辦法撬開它。”
“我聽說西秦有種叫做華隼的應鳥,它們對付烏龜的辦法是把它們叼起來飛上萬裏天空然後讓烏龜摔下來,殼再硬也會裂開。”百裏卿和笑笑說,“深海上也有類似的海鳥用類似的方法對付海鱉吧?”
“難不成你想搬掉整座西梁城麽?”百裏耶白了他一眼,“那是白日做夢。”
百裏卿和笑而不語,說實話他也是想緩和下氣氛而已。
“最近幾天所有的人都在霍霍地磨刀,磨刀的聲音響徹在整片西梁山的山林裏,”百裏耶擺擺手說,“三哥的武士們是天下最優秀的武士,他們已經燃起鬥誌了。打勝仗,靠的無非不是將士的勇氣,我們的勇氣,已經滿了。”
“領兵打仗我不懂,”百裏卿和說,“我們這些人,喜歡遵循命令,去殺人。”
“不過也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存在,”百裏耶說,“當年的大秦才能打了那麽多勝仗,他們所采用的戰術,一直都是出奇製勝。”
“你這是誇獎我們的敵人呢還是貶低我們自己呢?”百裏卿和提醒說,“大秦已經沒有像我們這樣的人再支持它了,我們所支持的人,都是最勇敢的人,天下的霸王。”
“三哥,我這把刀,也磨了好多年了,可惜一直沒有用得上,”百裏耶抽出自己的腰刀來,“我聽說後秦葉氏一族的士兵骨頭都很硬,不知道我這刀用不用得上,砍不砍得了他們的腦袋。我其實感謝他們,他們這一叛變,我們兄弟更團結了。”
“你這是指揮刀啊,怎麽砍得了人呢?”百裏卿和席地而坐,“他們的血,會玷汙你的武器把?”
“可真不像是一個武士說的話。”百裏耶淡淡地說。
“不過對於這西梁城,我倒也有些想法。”百裏卿和低下頭撫摸著自己的弓弩,笑著說。
百裏耶看著他,道,“說來無妨。”
“我們除了有紋花的刺客和幾位王爺和的武士,碧池國在東海岸的駐紮君,這樣的隊伍,恐怕在整個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吧?”百裏卿和反問,“不要忘記了,葉勳率領的白風塵培養出來的紋花刺客們,還為我們打下了援手,碧池國的能工巧匠們,不出些時日便會為我們送來最精良的武器裝備,攻城器械,不知道將軍聽沒聽說過有種攻城器械,叫做霸王衝。”
“霸王衝?!”百裏耶一愣,反應了過來,“這東西我倒從南來北往的商客們那裏聽說過,像是我們貞衛國的箭樓,不過聽說霸王衝這大家夥雖說霸道,但卻奇重無比,每次出動光一架霸王衝就要帶六七十匹馱馬拉著,同時還要上百軍士看護,碧池國離這裏不光是海峽相望,越過清羽海峽還要走上至少上千裏的陸道,等到他們來,我們不是早就埋骨這裏了麽?”
“這倒未必,”百裏卿和說,“他們隻需要帶著霸王衝的主體部分來就行了,那樣子要快很多,到了我們這裏,他們可以就地取材,為我們組建霸王衝的衝鋒隊,聽說他們還送來了懂得‘床弩’製造方法的重工弩匠,那家夥你知道,用機括張開,八十八斤的鐵箭,能射不下兩千米。”
“用這家夥射人?”
“錯,”百裏卿和搖搖頭,“不是用來射人的,而是用來射到城牆上去,這東西不像炮彈,砸下去頂多是個坑,它射上去會牢牢穩穩地**去,我們攻城的時候,將士們可以踏著攀爬上去,雖說西梁城易守難攻,雲梯搭不上去,但是這東西,你想想……”
“不過要是用這家夥射人的話?”百裏耶想象著,“估計是要把人打成兩段了吧?”
“那當然,我倒是可以拿你來試試,”百裏卿和調侃說,“保證你***哪裏,我就射到哪裏。”
百裏耶看了他一眼,不在吭聲,他卷起地圖,裝在漆木盒子裏,“我得去休息休息了,今天忙活了一天。”百裏耶說著朝帳篷外走去。
“喂!”百裏卿和叫住他,“忙了一天的人是我吧,你可是在這裏歇了一天啊。”
“你那是白忙活,我的忙,是腦力活兒,”百裏耶回頭看看她,笑了笑,“這也就是我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