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節

  別的人卻都不喜歡他呢?”


  百裏子鳶想了想,“我不知道啊,不過顏首領說過,人的心裏都是很小的,容不下好多東西,你隻能喜歡那麽幾個人,最喜歡的也許隻有一個人,那麽你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啦,就沒法喜歡別的人啦。”


  “是這樣啊……”鹿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百裏子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不是說我喜歡你你別想多!”


  鹿塵忽然不說話站住了,他緊緊地握住了百裏子鳶的小臂!

  “你幹什麽?”百裏子鳶覺得痛了。


  “我不知道,”鹿塵的聲音也帶著驚慌,“有什麽……有什麽不對。”


  百裏子鳶隨著他的視線看著那柄烏黑色的長槍,它在鹿塵的手中自己詭異地低鳴起來,嗡嗡顫著。


  鹿塵看著身前身後,這是一條狹窄筆直的巷子,月色隱沒在高牆後的樅樹葉子裏,前前後後的都沒有人。


  腳下傳來微微的震動,震得心跳得極快。


  像是野獸般的本能,鹿塵全然不顧自己腹部的傷痛,急急地拉著百裏子鳶往前跑。


  可是巷子完全沒有岔道,越是往前跑,越是黑暗。


  震動從背後逼近了。


  那是馬蹄聲,雄偉的戰馬才會有那種沉重有力的馬蹄聲,鐵器般的寒冷從背後像是一堵牆那樣壓迫上來,百裏子鳶覺得頭皮都麻了。


  鹿塵猛地回頭,看見了那匹銀白色的北陸駿馬,馬背上的人籠罩在黑色的皮鎧裏,手裏的劍橫在馬鞍上。


  “你……你幹什麽?”百裏子鳶大喊起來。


  那個人拉住了戰馬,緩緩地逼近,戰馬寬闊的胸膛堵住了整條巷子。


  鹿塵死死拉住百裏子鳶的手,全力地往前衝去。


  他全身都是冷汗,即使和南羽那樣出色的武士對決,也不曾感覺到如此可怕的壓力。直覺告訴他,後麵逼過來的人是沒什麽好商量的。


  背後的戰馬沒有加速,隻是不急不緩地追著。


  黑暗的高牆盡頭忽然出現了些微的光亮,他們終於跑到了巷子的盡頭。


  就在百裏子鳶覺得可以鬆一口氣的時候,兩側忽然閃出了人影,並排著用肩膀擋住了巷子的出口。他們手裏都提著狹長的武器,明顯受過訓練,動作迅速而整齊。


  “狗東西!讓你在我們麵前撒野!”他們中出手狠準有力,武器低探下去橫敲鹿塵的膝蓋。


  那是練習長兵器用的木杆,用的是密實堅韌的臘木杆,刺出時帶著呼嘯的風聲,杆頭急震。風聲戛然而止,鹿塵的長槍橫掃,把長杆從中央斬成了兩段,連帶著掃在旁邊的石壁上,帶著紛飛的碎石末。


  對手愕然的間隙,鹿塵擲出了手中的長槍。


  龍淵重槍帶起了呼嘯聲震懾了對方,圍堵在巷口的孩子們一齊趴下,鹿塵扯著百裏子鳶撿起槍在其中一個人的背後用力一踏,衝出了巷子口。


  百裏子鳶聞見了濃重的酒味,那些武士都是喝醉了的。


  鹿塵一把抄起龍淵,側身把百裏子鳶擋在自己的身後,“你們是誰?為什麽伏擊我?”


  “就是,你可知道我是誰麽?敢來伏擊我們?!”百裏子鳶在鹿塵身後說。


  帶頭的武士掃了她一眼,“我們不是找你的麻煩,不想挨打就閃到一邊去!”


  觸到武士的目光,百裏子鳶又是哆嗦了一下,可是依舊嘴硬,“為什麽不是你閃到一邊去?你們是喝醉了挪不動啊?我們可以幫忙踢一腳!就怕踢痛了你們汪汪叫,夜裏攪得別人都睡不安穩。”


  百裏子鳶在語言上的天賦分明是太過了,不過在琉璃島城呆了一年時間,她罵人和市井街巷裏的孩子已經全無區別了,聲調裏帶著十二分的不屑與鄙夷。


  對麵的孩子們愣了一下,一齊逼上了一步,凜然帶著殺氣。


  “真的生氣了……”百裏子鳶的氣焰低了下去,縮縮腦袋湊在鹿塵耳朵邊,“他們會不會真的動手啊?”


  “害怕就不要多話了。”鹿塵壓低了聲音。


  “你!”他上前一步,指著馬背上的武士說,“不服我勝了百裏家的武士,有膽子就一個人跟我對決,你們這麽多人擁上來,贏了也休想要我服你們!”


  武士以滲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大笑起來,“你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跟你對決?我堂堂碧池大太子用得著髒了自己的手麽?等到你有身份上陣當我的敵人再說,到時候我一劍砍掉你的頭,給你一個爽快!”


  “給我上!”武士猛地揮手。


  兩側的武士們發一聲吼,左左右右地猛攻上來。


  鹿塵猛地把百裏子鳶推了出去,剛要轉身迎戰,已經有人從側麵以木刀狠狠地捅到他腰間的創口上。


  他痛得低嚎了一聲,隨即又有木刀劈到他的頭頂,多虧他還未卸下禁軍皮鎧的頭盔,否則那一記重擊或許已經打開了他的顱骨。


  他摔倒在地上,孩子們一哄而上,有的用木刀,有的用拳頭,有的用腳。


  武術完全沒有了用處,鹿塵抱著頭在人群裏閃避,百裏子鳶在後麵焦急地跳著腳,她幾次想衝上去把那些人拉開,可是每一次都被用力推了回來。


  “不要打傷這個女孩子。”碧池大太子在馬背上發令,所以孩子們的木刀還沒有回過來落在百裏子鳶的身上。


  圍毆的人群移到了牆邊,鹿塵再想閃避也是枉然,孩子們的拳腳紛亂地落了下去。


  百裏子鳶呆呆地看著,又低頭看見地上的一灘烏黑。


  不隻是一灘,一灘又一灘的烏黑延伸著去向牆邊。


  “血……是血!”她驚慌地大喊。一乘霜青色的駿馬載著醉酒的商人從街口轉了過來,百裏子鳶像是逆水的人看見了稻草,她衝過去不顧一切地扯住了那個人的韁繩,“救人啊,救救他!他們這樣會打死他的,他們會打死他的!”


  百裏子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那麽害怕,怕得像是有一道力量在胸口裏麵要把她撕開。看著瑩然如玉的女孩,酒醉的商客清醒過來,望著自己身後佩刀的隨從,微微沉吟著。


  “碧池宮廷禁軍的事情,你們最好還是少管,”大太子的聲音在一旁傳來,“老老實實做你們的生意!”


  “大太子!”商人和隨從的臉色都變了,像是看見瘟疫病人那樣,商人急急地拉著自己鬥篷上的兜帽,把臉都遮上了,策馬就要離開。


  百裏子鳶奮力地扯著他的馬,“你們去哪裏?救人啊!”


  商人的馬鞭胡亂地敲打著她的手,“放開!放開!”


  隨從上來矮身推了百裏子鳶一把,百裏子鳶摔倒在地。


  平生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從高高在上的地位跌落到了塵埃裏,無助和淒惶一起湧上心頭,她憤怒地指著商人和碧池的大太子,“要是在大秦百裏家的土地上,我會下令把你們都殺了!”


  所有的人都愣了。


  百裏子鳶眼睛裏的白色瞳仁忽然變了顏色,一種碧池大太子沒有見過的顏色。


  隻有倒在血泊裏的鹿塵見到過。


  原罪之瞳七宗罪極瞳之術!

  罪與罰的領域,無限全開!

  百裏子鳶躲過了商人手裏的刀,然後完美的刀圓突刺衝向碧池大太子。


  大漠蒼顏浮沉流沙 第二十七幕 雨夜逃亡路


  百裏子鳶身上升騰起的肆虐的殺意令四周的人都遲疑了起來,他們慌忙帶住了自己的坐騎。碧池大太子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個像是魔鬼一樣的女孩兒,心驚膽戰。


  “汝必以死亡,償還汝之僭越!”


  百裏子鳶動了,刀風如猛虎般咆哮。


  “啊―――”


  誰也沒有看清,她是怎麽出刀的,隻是電光石火的一閃,碧池大太子就從馬下滾落下來,碧池大太子的目光焦點也從百裏子鳶的頭滑到她的腳部再到黑暗。


  百裏子鳶斬殺了碧池大太子!


  就在所有人都愣住的一瞬間,倒在血泊裏的鹿塵愣是捂著腹部的傷口爬起來了,他從袖子上撕下一塊絹布緊緊地纏著自己的腰部,然後衝向百裏子鳶。


  “子鳶……子鳶……”鹿塵扛起失神的百裏子鳶跳上商隊的馬匹像箭一樣衝向無邊的夜色裏。


  一滴一滴的溫熱的東西流到百裏子鳶的背後,驚醒了她,百裏子鳶知道那是什麽,可是不敢去摸。


  “你還在流血啊!”


  “沒事……沒事的,”鹿塵在臉上摸了一把,滿手的血,“都是皮外傷,我們快走,別給這些無賴追上了,你刀斬了碧池國主最疼愛的大兒子,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我們不能被抓到,我帶你走,我們回煙江去!我們回……”


  鹿塵愣住了,天下之大,那些地方,他們還回得去麽?


  之前武士們的木刀確實沒有給他重創,但是白天比武的時候,腰間南羽給他留下的反而是最糟糕的,傷口裂開了,正在不斷地流血。


  失血讓鹿塵眼前變得一團模糊,他覺得身上很冷,隻能緊緊地抱住百裏子鳶。鹿塵其實並不善於騎馬,隻覺得劇烈的顛簸像是要把人的靈魂從顱頂晃出來,他還是隻能抱住百裏子鳶,不讓自己摔下去。


  許多年之後在鹿塵的夢境中他依然在那匹馬的馬背上,可是他伸手去環抱,懷裏空空如也。


  “啊!”百裏子鳶驚呼起來。


  馬忽然噅噅嘶鳴著,整個直立起來了。


  鹿塵帶著百裏子鳶被整個掀下了馬背,落地的疼痛讓他的精神恢複了幾分。鹿塵撐起身體一看,赫然發現自己正在懸崖的邊上。


  是那匹駿馬的本能才使他們逃脫了噩運。


  “怎麽會到了這裏?”


  “我不知道啊!”百裏子鳶搖著頭,“我是不會騎馬的!”


  “到城外了!這是嶽麓山的山路,我們一路沿著山路跑上來的,”鹿塵握緊了槍,“我知道了,這是死路!是他們逼著我們跑這條路的,這匹是戰馬,會自己逃。”


  “還有別的路麽?”百裏子鳶已經聽見了急速逼近的馬蹄聲,正像鹿塵預料的那樣,碧池宮廷**們的馬緊緊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沒有。”鹿塵搖著頭,他一步踏在懸崖邊,一塊碎石被他踢落下去,很久很久之後才傳來滾在石頭上的聲音。


  一輪圓月照在懸崖頂上,周圍連林木都沒有,他們無處躲藏,也沒有退路。


  馬隊如疾風一般卷來了。


  武士們都是騎馬的好手,散開成一片逼了上來。為首的是二太子瀧罹,他神色陰陰的,手指彈著重劍。


  幾個孩子湊近了他身邊,幾個人低低地議論著,其餘的孩子們臉上都帶著觀看獵物般的笑。


  百裏子鳶怎麽也無法克製自己的哆嗦,“他們會不會殺我們?”


  鹿塵搖了搖頭,“我想他們不會殺你,隻會把你逮捕回去,可是至於我就不知道了。”鹿塵推了推百裏子鳶,“你別管我,你跑吧,我拖住他們,你快走,我……我……我不怕的!我會打敗他們所有人。”


  “你在說什麽啊呆瓜,我們一起走!”百裏子鳶哭著大喊。


  鹿塵不知道再說什麽,他隻是用力地捏了捏百裏子鳶的手,作為回答。


  議論著的孩子們也散開了,整個馬隊悄無聲息地逼了上來。


  這些白日裏看著臉上還帶稚氣的少年武士此時卻顯得格外的陰森,鹿塵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也許隻是侮辱他毆打他,也許這些世家子弟殺一個兩個平民的孩子根本就是常事。


  他不想丟了自己的勇氣,他攥緊了拳頭,他的槍還在,他不會在子鳶麵前倒下去。這讓他多了一些勇氣,他想踏上一步。


  可是鹿塵被擋住了。


  百裏子鳶忽地衝到了他麵前,伸開雙臂擋著孩子們。


  “你快跳下去!”百裏子鳶扭頭低聲地對鹿塵說。


  “什麽―――”鹿塵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讓你從這裏跳下去呆瓜!”百裏子鳶放大了聲音,這一次所有人都聽見了。


  “子鳶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鹿塵完全地呆住了,而百裏子鳶已經把他往懸崖邊推了。


  “你沒有聽見我的話大呆瓜啊?”百裏子鳶大喊起來,拚盡了全力,像是一個要蘋果的孩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是要送我東西麽?那我就要你從這裏跳下去!”


  鹿塵看著她雪白的眼睛。


  鹿塵說不清那一瞬他是被什麽感覺包圍了,也許是驚訝於那種認真的美麗,也許是迷惑於百裏子鳶忽如其來的任性,也許隻是淡淡的溫暖和種在血脈裏的信任。


  鹿塵轉身,跳下了懸崖!


  山風在他耳邊呼嘯,他努力地仰頭對著一輪圓月。


  月影中忽然多了一個人的身影。


  “百裏子鳶!”鹿塵大吼。


  百裏子鳶和他一起跳下來了!

  “呆瓜,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百裏子鳶和鹿塵擁抱著下墜,風在他們的耳邊呼嘯著。


  “子鳶……”鹿塵說不出話來。


  “呆瓜就是呆瓜……”百裏子鳶忽然笑了,“這懸崖下麵,是深潭啊,你帶我來泡過腳的你忘了麽……”


  “鉈―――”


  一聲悶響,鹿塵和百裏子鳶明顯的感到自己停留在了半空中,他們的腳上不知道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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