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吳邪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晚上了,眼睛仍然有些澀,模糊間還沒對準焦,一張熟悉的臉已經緊張地湊了過來。
“醒了?好點沒。”
張起靈眼下罩了一圈淡淡的陰影,也不知是隻眯了一小會兒還是徹徹底底沒睡覺,模樣看起來憔悴得要緊。吳邪咳了幾聲,發現嗓子沒那麽難受了,輕聲道,“小哥,你熬通宵了?”
他說這話時張起靈正用手背探著他的額頭,確認溫度的確降下來了,這才悶聲回答道,“你沒事就好。”
“靠!”吳邪一激動扯著傷口,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你,你…… ……”他板起一張凶巴巴的臉道,“快滾去睡覺!”
張大隊長搖搖頭,“我不困。”
“不困也給老子滾上來閉著眼!”
張起靈一愣,這個空隙間吳邪已經不耐煩地抬起右手在自己身邊拍了第二遍,“少廢話,快上來。”
他這次左肩被貫穿,一動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疼,萬幸是沒傷著骨頭,之前做了緊急處理,杜勒醫生更是連夜替他切除已經壞死的組織,再引流,縫合傷口,打了破傷風針,手術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才終於把人從死亡邊上拉了回來。縱然這樣,吳邪還是咬住牙往旁邊挪了挪。
張起靈猶豫了兩秒,躬身拖掉鞋,老老實實地躺了過去。
要是換在幾個月前,別說張起靈了,就是打死吳邪自己也不會相信,有一天那個癱著一張臉百毒不侵的張大教官會被訓得如此服帖。
他忍不住樂嗬嗬偷笑了起來,這才注意起周圍來,“這是哪兒?我們被人救了?”
張起靈躺得遠遠的,生怕碰疼了吳邪,自己大半個身子都懸在床外,“嗯。”
小三爺拽住人的手往裏拉了一把,口氣不善道,“喂,給你三秒時間滾過來。1,2…… ……”
「3」還沒出口,人已經乖乖到了身邊。
天下一物降一物,神佛不懼的張大隊長這下是被吃得死死的了。
吳邪調整了下姿勢,把頭舒舒服服地枕在張起靈的右手上。身子還很虛弱,隻是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出了一頭的冷汗,男人騰出另一手來替他細細揩掉,然後把再散開的被角掖好。
“這樣真好。”吳邪閉上眼睛輕聲道,經曆了數日的逃亡和顛沛流離,才發現連這樣安靜的靠在一起都是多麽來之不易。“對了,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被救。”
“哦對,”吳邪想了想,沒理出頭緒,“是誰救的我們?”
張起靈停頓片刻,似乎不太想說這個名字,“…… ……一位解先生。”
“解先生?”這麽稀罕的姓氏吳邪認識的隻有一個,好巧不巧,那家夥正是導致吳邪最近諸事不順的罪魁禍首。小三爺一張俊臉頓時黑了下來,磨著牙齒森森道,“老子正要找他算賬呢,那龜孫子倒是有膽自個兒找上門…… ……”
話音未落,被敲門聲驀然打斷。
張起靈同吳邪對視一眼,“記住,現在的狀況是他不認識我們,”他附在吳邪耳邊輕輕叮囑兩句,走到門邊轉開了鎖。
房門推開一條縫,是昨天見過的管家和秦海婷。
那個管家有著一副典型的阿拉伯男人長相,約莫四十來歲,高鼻梁,深眼凹,一臉的大胡子,舉手投足間都透出極好的修養。隻是雖然待他們極其客氣,張起靈卻直覺這個人不會那麽簡單,這是長久沉澱下來對於危險本能的感知,眼前的利比亞男人像他的主子一樣,說不清道不明,謎一般的讓人看不透徹。
管家將手中的餐盤微微抬高了些,三個大碗一個小碗,都用擦得鋥亮的不鏽鋼原蓋罩住,甚是恭敬地對他說著什麽。一旁的秦海婷連忙翻譯道,“謝赫管家說你一直沒吃東西,這是廚房剛做好的,解先生吩咐給你送一份上來。”她頓了頓,欲言又止地往房裏瞟了一眼,“那個…… ……齊羽他醒了嗎?”
上午十點左右杜勒醫生過來複查了一遍,說人已經沒有大礙,現在主要是多休息。隻可惜那時候秦海婷還在補眠,結果醒來後在房門口徘徊了許久,還是沒勇氣敲門進去。
不知為什麽,她就是覺得那位淡漠的張隊長似乎對自己懷有莫名的敵意。
還沒等到張起靈回答,裏麵響起一個溫柔的男聲,“是海婷麽?怎麽不進來。”
張起靈木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讓開一條路,女孩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了進去,吳邪雖然還隻能躺著,但精神好了大半,笑吟吟地盯著她激動得微微發紅的臉,“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你,你…… ……”昨天看到吳邪失去意識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真的以為他會就這麽沒了,這一刻秦海婷喜極而泣,長得卷翹的睫毛止不住地顫動,“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樓上的動靜將其餘人也都驚動了過來,其中當屬某個咋呼的家夥最鬧騰,一路哭天喊地撲到床邊,配個嗩呐聲就能直接出葬了。
“副隊~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這句話怎麽聽怎麽有種失落感呢?
憑著小三爺的暴脾氣早就一拳掄上去,隻可惜現在披的是齊羽的皮,吳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咬牙切齒,“萬幸大家都沒事,這還得多謝有貴人出手相救。”
這貴人指的自然是這片大莊園的主人,解雨臣是最後一個進的門,站得遠遠的,禮貌地看著眾人圍在床邊噓寒問暖並不打擾。張起靈之前隻簡單提了一句,不過吳邪是何等聰明的人,說不上心較比幹多一竅,那也是腦子轉得極快的角色,這時候已經極配合地入了戲,“想必這位就是解先生了。”
解雨臣走上前一步,微微點頭,“敝姓解,解雨臣。”
屁話,你這張臉化成灰老子都要聚攏了再給你踹碎。吳邪不動聲色地在心裏把眼前的家夥淩遲了十遍,話出口時又是另一番光景,“會長都同我說了,這次能脫險多虧了有解先生。”
——「演技不錯嘛小菜鳥」
解雨臣笑眼中帶了幾分戲謔,“都是亞洲人,出門在外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彼此彼此啊死人妖」
吳邪答得愈發客氣穩重了,“那這幾天恐怕得多多叨擾了。”
“這個不用擔心,你們安心住下便是。”
兩人都說著客套話,也隻有知情人聽得出其中的火藥味。聊了沒幾句,張大隊長便打著「要多休息」的旗號開始趕人,臨關門前瞎子又探了半個腦袋進來,一臉痛心地咂咂嘴道,“我說隊長,您這正宮氣場太強烈了,怎麽著也給人秦家妹子留點兒表現的機會啊。”
“隊長?”
“完了,被我說中心事羞愧難當了。”
在某人不怕死的叨逼逼中張大隊長終於抬起眼來,薄唇輕啟,清清楚楚吐出一個字,
“滾。”
吳邪在床上死人一樣足足躺了一個多星期,第十天終於再也耐不住偷偷溜下樓去。他以前常聽爺爺講,在戰場上寧願被子彈貫穿也好過彈頭留在身體裏,比如這次敵人用的狙擊步,飛行平,彈道穩定,口徑不算大,頂多也就留個窟窿下來;可是後者不同,子彈進入人體後會不斷翻滾釋放能量,形成所謂的空腔效應,除此之外彈頭含銅,留在身體裏不僅會被創麵吸收導致金屬中毒,還容易加劇傷口的潰爛。吳邪以前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總覺得不管哪種都是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碰上的,沒想到這次栽了跟頭,嚐足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雖然青狼獒的副隊暫時喪失了戰鬥力,不過這段時日參與行動的其他成員卻是半分都沒閑著。先是陳雪寒帶著幾個人早出晚歸,緊接著張起靈也開始頻頻外出,甚至一連好幾天都沒有音訊。至於解雨臣,那家夥更是神龍見頭不見尾,自從第一天打過照麵後就再沒現過身,用謝赫管家的話來說,「解先生向來都是這般繁忙的」。
還好,不管怎樣莊園裏總會留下幾個認識的人,吳邪隱隱覺得他們是分了任務各行其是,可惜張起靈出門前仔細交代過了,先安心養傷,其他的無須過問,結果每個碰上他的家夥嘴巴都跟上了鎖一樣緊,撬不出半點信息來。
吳邪被關在房裏哪都不能去,隻能瞪著眼幹著急。
這廂好不容易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梯,某個阿拉伯男中音卻在這時好巧不巧殺了出來,“是齊先生麽?”
他聽不懂屋裏卻有人聽得懂,中廳那邊立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海婷又驚訝又擔心,連連跺腳道,“你怎麽下來了?杜勒醫生說過要多多休息的!”
吳邪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下也不是,收回腳又不甘心,笑得甚是無奈,“我要是再躺下去都得發黴了,海婷,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他說得真切,那聲「海婷」更是喊得千回百轉,女孩猶豫了一下,“可是你的傷…… ……”
“已經不礙事了,真的。”生怕對方不信,吳邪帶著左臂稍稍轉動了一下,“你瞧,我何必騙你。”
秦海婷還是有幾分擔憂,“真不痛了?”
“真不痛了。”
不痛才有鬼!又不是撓癢癢,這他媽是往身上實實在在鑽了個血窟窿出來啊,可在人姑娘麵前總得裝得堅強一些吧,要是隻有他和張起靈兩個人,估摸自己早趴那兒哼唧老半天,然後等著被舒舒服服地伺候了。
吳邪想了想,這大概就是外人和內人的區別吧。
內人,內人,張內人…… ……這麽胡亂想著連心情都變得好了許多,吳邪連忙轉向正題道,“會長呢?怎麽這幾天都沒見著他?”
他問完卻驀地後悔起來,隻顧著打探消息,卻忘記謝赫管家還在身邊站著。倒是秦海婷回答得流利,“會長帶著瞎子和教授去的黎波裏取東西了,說人多惹眼,不讓我們都跟去。”有理有據,挑不出半分瑕疵。
看樣子是早已編好了一套說辭,畢竟他們也無法確定這個謝赫管家究竟是不是真的聽不懂中文,留點心總是好的。恰巧這時陳雪寒也走了過來,吳邪朝他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道,“今天外麵天氣不錯,既然副會身子也恢複大半了,要不我陪你去走走?”
“雪寒哥真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看得出兩人有話要談,秦海婷也是個識趣人,“我就不去啦,我還得跟劉老師繼續剛才的探討呢。”
利比亞在地中海南岸,秋冬季陰雨天居多,今兒個倒是難得的出現一絲暖陽。才離開主屋沒走幾步,吳邪已經按捺不住,數日來壓抑在胸口的疑問傾閘而出,“隊長去哪兒了,怎麽幾天了連個音訊都沒有?你們現在都查出些什麽了?那姓解的家夥可有留什麽暗號?”
一串問題連珠炮似的蹦出來,陳雪寒隻能讓他先別激動,“你慢些說,我一條一條回答你。”
“隊長人呢?”
果然最關心的還是那個人啊。
陳雪寒暗歎一聲,“解釋起來挺複雜的,我就長話短說,他們去找一個叫做阿卜的人了。”
吳邪皺起眉頭,“誰是阿卜?”
“利比亞當地一個民間組織的領袖,假如有一天和巴哈姆特發生什麽正麵衝突,我們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人家憑什麽幫我們?”吳邪又不傻,這些武裝組織的頭頭哪個不是腦袋別在腰間的亡命徒,老奸巨猾心狠手辣,怎麽可能白白提供支援?“再說了,巴哈姆特不是在中東勢力很大麽?就算那個什麽卜真幫了,我們也不見得有勝算。”
“不見得,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老阿卜在利比亞的勢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老阿卜?”吳邪「哦」了一聲,“原來是個老頭兒。”
“是個老頭,”陳雪寒點點頭,末了又加上一句,“不過聽說身邊有個特別寵愛的小女兒,今年剛滿二十,正是適婚的年齡。”
吳邪瞪起眼,“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就說說。”
“去去去,我還不信那悶瓶子能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外國丫頭勾了魂,”他是聰明人,自然懂得陳雪寒的意思,張起靈動不動心是一碼子事,可是像阿卜那種梟雄最是賞識人才的,若真是看對了眼硬要把女兒許配過來,到時候也是不小的麻煩。
吳邪有些煩躁地扒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不清楚,但是老阿卜和巴哈姆特在爭奪地盤的事上沒少結過怨,從這裏下手我們也不是完全沒希望。”
“我知道,談判初期最重要的是先獲取對方的信任,而這也是最難的。”吳邪越說越恨自己不中用,明明是他拿手的東西,怎麽偏偏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受了傷?
“你別跟自己生氣,”看出了吳邪的鬱悶,陳雪寒好言安慰道,“有瞎子在你放心,那個精明的家夥是絕對不會吃上半點虧的。”
聽到這麽說吳邪才稍稍好受了些,“除了這些呢?還查到什麽沒?”
陳雪寒搖搖頭,“毫無頭緒。”
“解雨臣呢?”
“看起來很忙,我們同你一樣,那天之後就再沒見過他。”
吳邪想起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就來氣,“我看他是忙著去死。”
“我倒覺得他這麽做是故意給我們留出空間,”陳雪寒知道,解雨臣的每一個舉動都不會是毫無緣由的,“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但既然是陌生人的身份,彼此又這麽敏感,他若當真成天留在莊園裏,我們可沒法像現在這樣隨意出去探聽消息。”
吳邪想了想,“那個謝赫呢?自家主子忽然帶這麽大幫人回來,其中還有一個中了槍傷,他就沒半點疑惑?”
“都是不顯山露水的人,有疑惑也不會表現出來,”陳雪寒停下步子,兩人這時走到了二樓的露台上,放眼望去能看到一大片翠綠常青的草地,“既然解雨臣敢把他留在這裏,想必不會有什麽問題。”
“那可說不準,”吳邪不滿道,“那家夥一肚子壞水兒。”
“都是一條戰線的,你也別總對他抱這麽大成見。”
“靠,既然是一條戰線的就快滾出來提供點有用情報啊,當什麽縮頭烏龜?”吳邪說著又想起一件事,“趙Sir不是說讓我們來這兒找那個破組織的人麽?為什麽最後出現的是解雨臣?”
陳雪寒卻並不作答,隻是看著他。其實梳理一下最近的事並不難,先是吳邪以齊羽身份入隊,然後青狼獒八人加入三方計劃,前往中東想辦法接近巴哈姆特組織的核心,在關鍵情報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根據國安局指示以「齊羽」為餌引出與楊建良一案有關的人。如今槍子也挨了,人也的的確確找上門了,卻不是什麽凶神惡煞的阿拉伯大漢,而是早就打過照麵的解雨臣。
那麽隻有一個解釋,這個男人的真正身份,正是潛伏在巴哈姆特慈善組織的國安局臥底!
“那我們…… ……”這一刻吳邪腦中呼嘯著閃過太多想法,可是他一個都沒抓住,最後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接下來是不是就該把他綁起來嚴刑逼供了?”
陳雪寒哭笑不得,“為什麽?”
“按照邏輯來看,他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壞家夥。”
“可他也是國安的人。”
“靠!”吳邪怒了,“那丫到底想搞什麽飛機?!”
罵聲落下的時候,右腳上的拖鞋也跟著從白玉雕欄外飛了出去,陳雪寒還沒來得及提醒他注意身份,樓下發出「呀」的一聲驚呼,多虧了謝赫管家及時將人拉開,這才避免了秦海婷被從天而降的凶器砸個正著。
吳邪暗叫一聲出事了,伏在雕欄上神色緊張地問道,“可有傷著你,海婷?”
“沒,沒…… ……”秦海婷驚魂甫定,好半天才仰頭道,“怎麽了?是不是拖鞋不合腳?”
吳邪自然順著這個台階打著哈哈道,“是稍稍大了點,沒事,我注意些就好。”
陳雪寒也走了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哦對,”秦海婷這才想起確實是有事的,“剛剛謝赫管家從門外取了一份包裹回來,上麵寫的是齊羽的名字。”
“我?”吳邪同陳雪寒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這種情況下隻可能是解雨臣寄來的。
“好,帶我去看看吧。”
包裹取回來後就一直放在正廳由劉嘉明看著,體積不大,四四方方一個盒子,最外麵用作包裝的紙竟然還是法蒂瑪紮赫拉小鎮今早的報紙。吳邪拿著盒子仔仔細細端詳了遍,又放到耳邊搖了搖,沒聽出個究竟來,倒是外麵用粗黑馬克筆寫著的「齊羽」兩個漢字顯眼得緊,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拆。
陳雪寒按住他,不動聲色地搖搖頭。解雨臣的身份是連秦海婷三人都沒有告知的,若真是他寄來的東西,自然是越少人看到越好。“這包裹來曆不明,劉老師你們先出去,我和副會留下來就好。”
這麽一說果然有信服力,吳邪也附和道,“對,如果真是什麽危險的東西,也能把傷亡減到最小。”
好端端把氣氛煽動得這麽緊張,看到秦海婷離開時擔憂的表情吳邪忍不住低聲說了句抱歉,直到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這才動手拆了起來。
“喂,你不是烏鴉嘴吧?”真正要撕開才發現粘得有夠嚴實的,膠布封了一圈又一圈,吳邪又去翻箱倒櫃地找尖利的東西,“別到時候拆開了發現真是什麽危險的東西,哈哈哈。”
“我不是,”陳雪寒也試了一下,沒成功,這時間吳邪已經不知從哪兒搜出一個指甲剪回來,“瞎子是。”
“謝天謝地,幸好那墨眼煞星不在這…… ……嗯?這是什麽?”
話音未落,整個人卻是愣住了。
陳雪寒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湊上前來,這一看,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你的手…… ……千萬不要放起來!”
如果他沒猜錯,那盒子裏放置的,正是一個壓力起爆式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