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故園無此聲
第二日。
北昭帝起了個大早，撤去身邊待的奴才，就坐在清閣門前的假山上，愜意地釣魚。看著肖卿來了，才招呼道。
“肖卿，來。”北昭帝輕聲道。
“聖上。”唯有肖卿長叫聖上，聽得進良言者，稱聖上，這是他的解釋。
北昭帝手裏拿著魚竿，對他道：“這五日的奏折，你且試著看看，看完後挑出重要的給朕。”
“臣不敢。”肖卿惶恐，低著頭。
“有什麽不敢的，朕讓你做，你就做！”北昭帝歎道，“朕也會累。”
北昭帝聽得清閣門吱呀一聲，便是婢女端著臉盆進去，想必她也起來了……
北昭帝趕緊撇開目光，看著肖卿道：“別忘了你答應朕的事情，朕總感覺，要禍起蕭牆了。”
肖卿點點頭，這才彎著腰道：“是。”
待門關上，北昭帝不留痕跡收回目光，看著一邊猶如小山一樣的奏折，感覺要是一夜看完，必然白發滿頭，緩緩說道：“都說臣子不易，可朕覺得，這皇位坐的才是如坐針氈，但也隻有在這個位置上，才裝的而下這浩瀚江山。”
肖卿直起身子，眼眸藏著些許醉意，“昏君容易，可作明君很難。”
這一踩一捧，早已聽膩。
看著遠處的何尉來了，北昭帝這才揮揮手，道：“那你去吧。晚些時候，北虛宮見。”
肖卿慢慢往後退，轉身離開，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何尉，眉宇間不枉少年，卻多了幾分老成，有點將軍白發征夫淚的氣概。
“來啦，這麽早。”北昭帝笑道，天才微微亮，便看到何尉急忙地腳步。
“陛下也這麽早。”何尉聽聞北昭帝喜怒無常，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北昭帝丟了魚餌下去，輕輕晃了晃。
何尉也不知如何，看了看裏邊的閣樓。
“你是不是想早點來，好多賺些時間？”北昭帝忽然說道，指了指清閣。
何尉聽言，立馬搖頭，道：“臣不敢。”
朝廷上說的最多的就是臣不敢。
北昭帝一聽，頓覺索然無味。
這北清宮著實冷冷清清，沒人願
意與他多說家常，除了那清妃，其餘妃子那嘴臉，恨不得把他吃了，著實難看。
這北清宮他常來，迎接他的隻有一人，臉色不慍，彬彬有禮。
何尉主動來宮裏的意圖他豈會不知，身為帝王完全可以霸占清妃，何尉這種小人物，殺就殺了，又有何妨，罪名也好說，隻不過，他尚存一絲善意，也懂得君子不奪人所愛，隻不過這入了宮，便沒有君子，就算有，也是偽君子。
“去吧，一個時辰。”北昭帝說道。
何尉也覺得奇怪，史書記載的皇帝，哪一個敢將妃子拱手讓人，就算隻有幾個時辰，那也是丟盡顏麵的事情，這也是趙遠告訴他的。
何尉想了想，本想再多說幾句，但是看著北昭帝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他不懂政事，隻好轉頭踏進了閣樓。
北昭帝手中的魚竿猛地一扯，他急忙往上一拉，忽然一喜。
用力一拉，小魚躍然而出，他笑著轉頭，卻無人在旁。
他喃喃道。
“朕，厲害吧。”
————
第三日
“喲，來的挺勤啊。”北昭帝手裏捏著棋子，坐在假山上，棋盤對麵，卻無一人。
何尉走上前，看了一眼棋盤，道：“陛下。”
“你知道嗎，朕練了很久的棋，卻一直贏不過一人。也沒其他人跟我練練。”北昭帝拿起對麵的棋子，思索片刻，才緩緩放下。
何尉這才說道：“臣願為陛下分憂。”
北昭帝手一頓，不動聲色，卻也不說話。
何尉見狀，走到了對麵，拿起棋子。
北昭帝笑道：“怎麽，今日不急著見她？”
“該說的，都說了。”何尉輕聲道，看著棋勢，一人下二棋，說白了就是，跟自己作對。
何尉問道：“陛下在這宮中沒有心腹？”
北昭帝不語，他看著棋，琢磨著，炮二進三。
何尉也不語，隻是拿著棋子，冷巷炮暗藏。雙馬臨門。
北昭帝笑了笑，道：“練過？”
“跟曾經的一個兄弟玩過，這是他最喜歡的路法。”何尉輕聲回答道。
“那你接下來該
走哪步？”北昭帝看著何尉，暗藏深意，“車炮抽殺，還是海底撈月？”
“車炮抽殺，陛下早已無懈可擊，海底撈月，卻也五子可撈，我選擇，大刀剜心。”
北昭帝牽起一抹冷淡的神色，“那你可能會剜倒自己的心。”
“仙人指路。”北昭帝一棋將軍，反觀何尉確實一臉的淡定。
“你沒想贏？”北昭帝帶著一絲疑惑問道。
“曾經想過。”何尉回答。
北昭帝將衣袖用力拍了拍，道：“進去吧，聽她說說，朕可曾虧待過她。”
何尉站起來，看了一眼棋盤。
傳說中的北昭帝，倒也不是那麽難以接近，隻不過說話倒是讓人捉摸不透。他起身道了聲是後，走進了那清閣。
“盈盈，你爹娘讓我給你帶了東西。”何尉踏進門，開口道。
“你昨天怎麽沒拿出來。”
“忘了……”
“瞧你這記性，跟以前一樣。”
“嗬，你看我……”
隨著門關上，聲音漸漸小了去，直到在無聲響。
“她對朕，倒是沒那麽親切。”北昭帝小聲呢喃道。
他看了看棋盤，小心翼翼地拿了白布遮了起來，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後，這才拍拍屁股，晃著下了假山，待到有奴才婢女經過，他才嚴肅起來。
他一路直走到了宮廷房屋頂上，朗聲道。
“哈哈，國師，朕剛才新學了一招，必能出其不意，反敗為勝。”
“臣恭迎。”半子國師似乎早有準備，棋盤擺好了，棋子也落下了。
“陛下，何尉處理的如何，他可是有通敵的預言。”半子臉色平靜。
“處理了，來，開始吧？”北昭帝先是無奈，隨後欣喜地看著棋盤。
半子熟練地下著自己的路數，看著北昭帝的下法，倒是不同。
不過結果卻是不變。
“還是輸了。”北昭帝悻悻道。
“結局不變。”半子說著，看著他的眼睛。
“朕知道。”北昭帝小聲說道。
遠處的清閣，矗立挺拔，裏麵的人兒，言語間夢回年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