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夜醉又何妨,月下還惆悵
“自然為了佳人一笑。”方雨年爽朗笑道,他那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清俊,就連肖然看了都有些豔羨,這少年感爆棚啊。
“得,方兄你還真是……堅持不懈啊!”肖然目光閃爍,眸子亮了亮,不忘誇讚一句,“有誌者事竟成,我等你成功的那一天!”
“哈哈哈,借然兄吉言,我也恭賀然兄訂婚之喜!”方雨年和肖然互相作揖,一副找到知音,相見恨晚的樣子。
“你倆這是要拜堂?”
肖露霜看到方雨年和肖然竟然一瞬間就變得如此相親相愛,杏眸睜得又大又圓,感慨這人世間情感複雜,兩個大男人之間成為好朋友的速度,實在超出她的想象。
“這倒是……”方雨年一聽,非但沒有立馬反駁,反而故作沉吟,若是能和肖露霜家攀上關係,犧牲一點色相的話……
“這你妹啊!”肖然笑罵道,這方雨年看上去一副正經的樣子,居然還,還對自己有非分之想?旋即轉頭對肖露霜說道,“妹妹你居然開始學會吐槽了,哥哥很是欣慰啊,雖然這個吐槽點有點歪……”
肖然瞧著肖露霜俊眼修眉,若是能多笑笑定是迷倒昭州萬千少年,又看了看方雨年,清秀幹淨,身如玉樹,倒也算郎才女貌,般配的很,這一個太子一個公主的,都生的如此俊俏,這皇室家族的血脈都這麽好的嗎?
“肖講郎,這吐槽一詞,為何意啊?”方雨年確實不明白,很配合地虛心求教。
肖然伸出手搖了搖,“誒,講郎不敢當,隻是有點略微淺薄才學而已。”
“肖學博實在謙遜,先生乃我輩楷模,在下受教。”方雨年連忙彎腰拱手相待。
肖然眨眨眼睛,抿了抿嘴,擺出一副沉思狀,還真有點教書先生的樣子,“啊這……”
“隻是肖然哥哥這一結婚成了家,日後我們的計劃中又要多上一人。”肖露霜忽然說道。
肖然眉頭一皺,不知道這肖露霜意欲何為,腦袋急轉彎,這才恍然,怎麽可能帶上公主一起參與計劃呢?這要是讓昭帝知道了還不得把自己抓起來滿門抄斬?
“不,不必。”肖然立刻正色道,這件事情不能讓蘇小瑤牽扯進來。
“為什麽?”肖露霜不解,“多一個人,我們的勝算便更大,更何況她還是公主,想必會帶給我們許多便利,這不是肖然哥哥考慮的嗎?”
肖然有些頭暈,這個妹妹的思路清奇,比蘇小瑤還要有創造力。肖然心裏暗自想著,一個公主就有的他受的了,再帶一個,恐怕未到西夏,自己人就沒了。
“我,我一個人就夠了。”肖然拍了拍胸脯,盡量讓自己不哭出來。
“也是。”肖露霜點頭莞爾道,“自小三個兄長中,就是肖然哥哥最為可靠。”
旁邊的人聽的是一頭霧水,不過也不敢問。這方雨年雖說看上去漫不經心,卻也仔細聽著這番對話,這肖露霜是北昭當朝禮部尚書的女兒,身份尊貴,也算門當戶對。
“好了,今日妹妹特意回來道喜,可好好住上幾日。”肖然露出一絲思索之意,而後笑道,想想自己最近還真是多事之秋,不由得替自己心疼。
肖
露霜點頭,發現這方雨年的手正伸進了那包裹裏輕輕拿了一塊棗泥糕出來,“你真愛吃?剛才在街上怎麽不自己去買?”
方雨年樂嗬一笑,薄唇如削,淡聲道:“這不是剛才才開始愛吃的嘛。”
肖然看著可真替這位太子殿下心疼,麵前的佳人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是要把你做成棗泥酥了。
“噢。”肖露霜相信了,眨了兩下眼睛,長長的羽睫撲簌著,又大方地又賞了一塊給這位太子殿下。
“誒,謝謝霜霜。”方雨年的目光從桌案上移到了肖露霜白嫩的臉上,眸光微凝,一副真心高興的模樣吃著棗泥酥。
之後方雨年便順勢在肖府住了下來,緊接著程季也回來了,由於最近賓客較多,隻能安排他倆住一間房。
肖然正為半月後答複半子國師一事憂愁,現在又來這麽一茬,實在讓人頭疼。
天色漸晚,許靈剛煮了兩條鯽魚,一條清蒸,一條做湯,等到了飯點,就在門檻邊等著,張無休和許靈搬到了昭州市集的偏遠之處,那是一片金色的花海,守望著遠處的路徑。
張師兄說今天他高興,得去和肖家那小子喝上兩杯,算是慶祝那小子新婚將至。
說來許靈也恢複得有些時日了,打從她從半子國師的手中逃出來,到哪她都歡喜。不過她的內心始終放不下那卦象,肖公子說會替張無休解決,可是這是天機,可遇不可求。
原本的北巷說書堂還開著,張無休是老牌說書人了,這附近的說書人似乎都約定好了,都和他錯開時間說文,可最近這北巷說書堂關了好一陣了。
“六合八荒皆識我張無休,而今卻需飲酒忘愁,我要這天下無雙作甚……”張無休甩開酒壇,拭去嘴邊殘酒,偏偏在自己快要忘懷的那一刻,在幾字要放下塵世的那一刻,當年的事情,又要再起風波。
“不妨大醉一場,也安妥!”張無休大喝一聲,可手中無酒。
不是因為半子國師的刁難,而是幾十年前他的夢魘。
張無休從那條巷子裏回來,他沒想到當年的事情到現在還會有延續,也不知道這位鄭後主還有他的血脈,究竟會幹出什麽事情。
“亂花千秋過,大夢……亂因果。”
走到那金色的花海的邊上,張無休喃喃道,看到了許靈等他歸來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當年他單槍匹馬衝陣在前,第一個踏碎了西夏宮門,凡是穿著盔甲的西夏士兵,都被他屠盡,他殺的起性,皇宮內的奴才,婢女,甚至是妃子,他見一個殺一個,似乎著了魔。
讓他停下來的是一個約莫五歲左右的孩子,被一個穿著破碎不堪的鎧甲的男人抱在懷裏,正要動手,卻發現金色的龍袍從裂開的鎧甲中露了出來。
“殺……”
他握劍的手開始顫抖,他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狂暴,他已經殺了幾百人,仍感覺不夠,內心告訴他軍令如山,昭帝交給他的任務是要帶隊伍第一個踏碎西夏皇宮,揚我北昭神威。
那個孩子沒有哭,眼神如同冰霜一般寒冷,沒有因為恐懼而喊叫,隻是直直地看著張無休,鎧甲裏頭的男人也看著他,沒有哀求的樣子,隻是
緊緊抱著那個孩子,看著張無休的身後。
他內心愈來愈狂暴,他的手在不斷顫抖,眼前這個人毫無疑問是西夏後主,但是他穿著鎧甲,他要保護這個孩子。
他的內心有些波動,可軍令如山,他是大將軍,北昭的大將軍。
“張將軍!”
張無休正要一劍斬下,身後卻傳來肖卿的呼喝聲,他一晃神,肖卿已經到了他身邊,隻感覺手中重劍一劃,一劍下去,他隻感覺劍上沾染了新的血色。
“昭帝的意思,讓你成為第一個踏碎西夏宮殿之人,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交給我吧。”肖卿的目光充滿堅定,眉心微挑,深邃的眸光微微抬起,“服從軍令。”
張無休不明白為何肖卿一介文官居然也能提劍殺人,他下手很果決,劍不是張午休控製的,他知道,戰場上,不能有絲毫的猶豫。
他轉身出了皇宮,大軍正從外麵趕來,張無休微微作揖,告訴帶著大軍突圍趕來的新後主,“外臣參見……方後主繼位。”
此後他便常常做噩夢,夢到那個自己嗜殺成狂,連身邊的人都殺得一幹二淨,甚至是許靈,甚至是自己。
張無休時刻回想起那天,大火燒了整個宮城,那孩子的目光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冷若冰霜,直直看到他的心裏頭去,他一刻也未曾放下。
“大夢不知處,何人識我張無休?”張無休希望這是一場夢,可是,那劍刃上的血色,竟然如此真實。
唯有時光是劑良藥,十幾年過去,他老了,不再氣盛,不再追逐功名,偶爾會想起那些事,也隻是心頭一陣,很快便淡然下來。
可是現在不同了,當年的夢魘,回來了,那個男人,他沒死。
是肖卿當時的疏忽麽?還是,上天給自己解開心結的機會?
張無休返回酒樓,向肖葉要了三壇肖瑤笑,這酒後勁足,容易醉。
夜醉又何妨,月下還惆悵,一醉解千愁。
張無休被肖葉拖回了家裏,許靈了連忙上前攙扶,“怎麽喝成這樣?”
肖葉以為張無休是沒喝夠才回來接著喝,和肖然交情頗深,隻是感慨道:“今日不是高興嘛。”
許靈笑了笑,看著不省人事的張無休爛醉如泥的模樣,苦笑道:“謝謝你了小兄弟。”
“不必。”肖葉笑道,“他是我三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氣。我先回去了,酒樓那裏今日客人很多。”
“嗯,改日我讓他登門道謝。”許靈歉意笑道,看著肖葉出了門,回頭才發現這張無休的臉上,滿是淚痕。
“是在擔心和那半子國師的事情麽?”許靈擔憂道,這些日子她都在憂慮這件事情。
自從張無休喂她服下那七皇子蘇朝雨的靈丹妙藥後,她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六七成,張無休見不得她擔心,隻要許靈問起來,他都笑道:“不怕,肖家那小子主意多得很,到時候會有辦法的。”
許靈歎了口氣,原本憔悴的麵容更加憔悴,“若隻是他的緩兵之計,又當如何?到時候你就別管我了,已經被關了十年,我不怕再十年。”
張無休連連擺手,說兩聲“不可”,便逐漸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