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西夏京都酒樓。
“騎雲，你去查探消息，看京城最近發生了什麽事，事無巨細。”明柏說完縱身躍下，直接推開眾人，將地上的人兒一把抱起，又見得一人擋在歸遙的麵前，防止她被侵犯，也一並拉過他，再度幾步踏空回到二層樓上。
“擅闖者，斬！”明柏看著懷裏的歸遙竟有些淚花，對著下邊的一群人怒道。
樓下那群閑客見他身手不凡，也不敢再次嚷嚷，一哄而散。
“我做什麽。”李梓看著明柏，一臉的嚴肅。
“沒事了。”明柏神色未變,但聲音卻低了幾分，一腳踹開門，將歸遙放在了椅子上，動作之輕緩看得出他小心翼翼。
李梓走在身後，關上了門，道：“那你叫我幹嘛？”
“呃……查崗？”明柏笑道，轉而看向了歸遙，那臉上依舊帶了淚痕，微微眯著的眼睛仿佛要擠出幾滴淚水。
“怎麽回事？拿飯菜也能惹禍？”明柏蹙眉，拿過椅子坐在旁邊，微弱的陽光透過窗牖灑在他身上，頎長的身影仿若一座巍峨的青山，給人一種實在的安全感。
歸遙這才紓緩過來，上氣不接下氣：“他們說我我……長得很像什麽畫裏的人，然後就圍上來看，還撕我的胡子！”
她一模，胡子掉了。
“看你幹嘛？你很美嗎？”明柏領角隨風輕顫。
“喂！不是你說本小姐明城一枝花嗎！”歸遙黛眉似蹙非蹙，眼底微紅，低喘籲籲，但她顯然抓不住明柏重點，反倒一副凶狠很的樣子。
明柏隻好連說“是是是”後，繼續說道：“可這是京城，比你好看的不是多了去？”
難道真是因為自己跟歸遙呆久了，看不出她的美？
就像常說的姐弟，兄妹倆，感覺不到？
明柏看了看李梓，想讓他說說。
李梓偏頭歎了一口氣，認真道：“世子爺，說實話，我還沒見過比小姐更美的。”
歸遙突然害羞，卻仰起頭道：“哼！廢話！”
“這倒是小的孤陋寡聞了。”李梓依舊嚴肅，顯然他話還沒說完。
“對了，你要謝謝他，他剛才見義勇為。”歸遙指了指被明柏帶上來的人，看他還在地上，便伸手去扶，那人剛剛被明柏帶上來的時候摔了一跤，這才緩過勁來。
剛才似乎忽略他了，說了這麽多，竟然忘了攙扶起來。
感受到一雙細膩的手攙扶起，那個人猶豫了一會，要是尋常女子突然拉他，他必然直接推開，但是看麵前的女扮男裝，卻沒有那麽抗拒，但似乎有點不安，等他想要推脫，才發現已然坐在了椅子上，就這樣想著，他坐了下來。
明柏這才認真打量了一下他，“多謝兄台保護我妹妹，不知如何稱呼。”
那人一笑，道：“路見不平，見不得一群人對一個弱男……女子下手。在下姓李，單子一個斐。是一個讀書人，路過此地……”一身簡單的白衫，多了幾個腳印在上麵顯得十分明顯，頭發也散亂。
看了看女子，心髒加速，便是不由自主躲閃了眼神。
是因為男裝的緣故麽，自己竟然沒有過於抗拒。
顯然注意到了自己形貌不佳，剛才一番騷動讓他衣衫被扯破，他輕輕抱拳道：“可否讓在下先去整理一下，如此不雅可真是……失禮了。”
“我們不在意。”李梓笑道，“要不是你，咱們家的大小姐估計顏麵盡失。”
歸遙眸色一凜
，瞪了一眼李梓。
“這……我，西夏禮儀天下，還是讓在下先去換身衣裳。”
說罷，他便朝著明柏等人抱拳後奪門而出。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點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明柏輕笑道。
“嘿，你怎麽說話的。”尷尬地撓了撓眉心，歸遙舉起她的拳頭。
走出門外，聽得她的聲音響起，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竟油然而生出，自己形象不佳，怕是讓她印象不好的念頭，他眸色幽深，不由得一愣，晃了晃腦袋，繼續念道。
“好男兒誌在四方，未成大業，何以為家！”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紅顏禍水，李斐啊李斐，你可千萬不要在最關鍵的時間去談兒女私情！你一向理智，怎麽今日卻亂了分寸。”
想到這裏，李斐這才定了定心，調整了呼吸，便往另一間屋子走去，猛然一陣風吹過，身後門嘎吱一聲響。
“心神不寧，有辱斯文。”他加快了腳步。
歸遙正怒，突然宋騎雲鬼魅的身影再度出現，讓她嚇得心髒都跳的慢了半拍。
“怎麽回事。”明柏一臉認真道。
收起對歸遙鄙夷的目光，他轉頭道：“丹蕃王子千裏求畫中人，已經到了朝廷上跟後主要人了，那畫中人似乎就是……”他說到一半，看了看歸遙，“她。”手一指，指著歸遙一臉的驚訝。
“我……我還以為他們是被我的美貌才圍過來的。”歸遙歎道，突然一愣，“你說什麽，丹蕃王子？異族人？難道是……”
“劍無！”明柏和歸遙異口同聲。
李梓恍然，看了看明柏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瞳孔,心裏不由生出一絲不安來：“那你此番進京不就是狼入虎口？請君入甕！”
歸遙被說的一愣，看明柏道：“你定是不會拋下我一人的！”果不其然，明柏急匆匆的站起身，一把握住歸遙的手。
“我豈會就這般讓你獨自進京了？！”
歸遙滿臉的感激，“好兄弟，果然隻有你願意陪我出生入死！”
明柏對騎雲和李梓道：“騎雲你跟我出來一下，你們稍等，馬上就好。”
馬上就好！？
歸遙暗想這貨不會腳底抹油吧！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手臂上嘩地竄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李梓腳下一軟，道：“不是吧，世子爺，你這是要直接打包走人的架勢麽？”
待明柏返回時手上居然真拎著一袋包袱，路過跟前時頓了一頓。
宋騎雲在一邊看著，竟說不出什麽地方不對。
到了後主麵前，自然以國事為重，送去的不是自家的公主，反而隻是一個王爺的女兒，換來的是幾十年的和平，任誰都會一口答應，事情拖到今日還未答應，想必也是周王爺的緩兵之計。
明柏將包袱遞給歸遙，鄭重其事道：“這些年我爹在朝中當官，俸祿不薄，我自然也是腰財萬貫，但是大多都花了，這些是我攢下的，加起來總歸還是有五百兩的。”
歸遙眼中竟閃著淚花，伸手拭去淚花：“你這是要帶我私……”
還沒說完，便看明柏麵露苦澀。
明柏艱難的掙紮了一會兒，依依不舍的把手中包袱遞給歸遙，道：“給你去丹蕃的路上當盤纏吧。”
歸遙：“……”
宋騎雲竟忍不住笑了出聲，但是歸遙確實笑不出來，一時間不知道是真是假，控製不住眼淚，腦海裏全是自己
在邊塞在風沙中飄零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憐，這畫麵一出，頓時梨花帶雨起來。
歸遙自明城風塵仆仆而來，絕不可能無功而返。可偏生自個兒遇到的事情少，就要嫁到邊塞去了，解決的辦法沒有，就連明柏也不挽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隻能原地站著任由自己的眼淚撲簌簌的落。
歸遙已然不是當年那個會舉著小拳頭肆意的說“誰敢欺負我，我就扁誰！”的小女子了。
見他一哭，明柏這才知道自己玩過了頭，哪裏知道歸遙真的傷心了，這才急道：“別哭了，逗你玩的，我不會讓你去丹蕃的。”
抽泣著，歸遙微微抬眸，已是眼淚汪汪，楚楚可憐道：“真的？”
“真的真的。”明柏認真起來，要說起來也是他的問題，當時沒有解決掉劍無，要是真的丹蕃大舉進攻也就罷了，如今求和，自己若是強打便會落下破壞兩地和睦的罪名，若是屈服，這歸遙遠在他鄉，異族風情之地，恐怕身不由己。
“栗子，出去守著，騎雲你再去打探消息！”明柏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邊動靜。
門“嘎吱”一聲推了進來，正是李斐。
出去的瞬間，兩個黑影也如風一般竄了出去。
李斐正奇怪，轉頭要看卻被明柏拉了進來。
“李兄果真風度翩翩，瀟灑美男子！對了，李兄在此地所為何事？”明柏拉開了椅子，還是要先了解京城的大小事為主。
一身淡青色的衣衫加上銀色的發冠，此時的李斐儼然一副偏偏然公子的樣子，但是那身子看起來弱不禁風，不是個練武之人。
特意選擇了新買的衣衫，不隻是為了結交新朋友，還是給某人留下好印象，想到這裏，李斐趕緊甩掉念頭，西夏禮儀之邦，自然，自然是要有禮的。
“在下在此處訪雅儒，采求經典闕文。剛送走朋友，回來便看到姑娘被圍，這才出手……”李斐這才坐下，看著麵前的兩人，左顧右盼，疑惑道，“誒，對了，剛才的那兩位怎麽……”
明柏知道他問的就是騎雲和李梓，也不好說是自己的影衛，隻好笑道：“他們去買點東西。”
歸遙一拍桌子，“忘了謝謝你！我請你吃飯吧，不，吃肉！”
李斐笑如春風，道：“謝姑娘，不必。”
他說這話時，心髒陡然加速，但卻表現得正常。
“那我吃，小二上菜！”歸遙隻是客氣，主要還是自己想吃。
“誒！來啦！”小二很快送上飯菜。
李斐一愣，輕輕一笑，轉而看向明柏，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看兄弟身手不凡，可是到了武宗境界？”李斐問道，帶著一絲的羨慕。
能跟劍無過上數十招，聽聞劍無與武尊一線之隔，那麽自己怎麽說也有武宗中品以上吧。“估計也有武宗中品。”明柏道，“你喚我楊柏便是，這是我妹妹，楊遙。”
“楊兄如此年紀就有武宗中品，在下傾慕不已！”李斐輕啟唇齒，綻出一個笑容。
機緣巧合，偶遇仙人，仙人指路，領悟天道，劍飲黃河。
領悟劍道萬宗——黃河之水天上來！
明柏有些害羞的別過頭，倏然，笑著道了一句：“哪裏哪裏。”
頓了一頓，又轉過頭正色道，“其實我也對我自己欽慕不已。”
說這話時，明柏神情端莊，絲毫沒有一點“我在開玩笑”的樣子。
李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