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117次進化

  沈寒洲:“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們要立刻走。”


  楚承赫已經看到了666投影過來的畫麵,看著全副武裝的軍隊正在朝著地下三層的培育基地趕過來,聞言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問沈寒洲:“我們到哪裏去?”


  外麵可不是太平盛世,他們要麽得麵對喪屍,要麽得麵對國家機器——


  666驚恐:“要麽得同時麵對喪屍跟軍隊!”


  楚承赫:“……謝謝啊,完全沒有在幫忙。”


  沈寒洲迎著關君羅的目光,冷淡地道:“不用這樣看我,我留在這裏的目的已經暴露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獲取軍部的信任,再在這裏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他說著,低頭看了楚承赫一眼,“何況老師最放心不下的人也已經回來了,我答應她的事已經做到了一半。”


  楚承赫很想問他這是答應了關文恩什麽事,可又覺得從沈寒洲這種人嘴裏不可能撬得出具體的內容,除非是他自己想說出來。他於是看向了關君羅,懇切地說:“姐姐,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不要再留在軍隊裏了。”關文玄這個老王八蛋做事太絕,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算計到了極致,楚承赫簡直都懷疑在這種人眼裏難道除了他的事業和功勳以外,就沒有別的東西存在了。


  然而關君羅卻沒有答應他,而是搖了搖頭:“小豐,你跟著沈寒洲走吧。”


  她看向沈寒洲:“是我大意了,我知道他們是怎麽利用我把小豐引出來,確定他人現在就在這裏的了。”


  她說著,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從她的第一個複製人被製造出來開始,在每一個複製人的皮下都被植入上了一個小裝置,這個裝置既可以向軍部的接收器發射特別信號,還可以讀取被植入者的記憶,轉換成數據儲存下來。這是軍部給特殊部門標配的裝置,在他們的腦子裏還被植入有一粒小小的芯片,關君羅從沒想過這些東西會讓她在死後都不得安寧,還被一次次地複活過來,遭人利用。


  她放下右手,對自己所奉獻的這個軍隊高層,對自己的父親感到了極度的失望:“你們快走。”


  沈寒洲比楚承赫更了解軍部的這些小把戲,知道關君羅絕對不會跟他們走。驕傲如她,就算隻剩一個複製體和一部分殘缺的記憶,也不可能在知道自己被這樣利用之後還什麽都不做就離開。


  沈寒洲問她:“你有什麽打算?”


  關君羅目光堅定:“我知道你有你的辦法,你帶小豐走,我去引開他們。”


  “姐姐……”楚承赫不明白,為什麽他在這個世界裏遇上的女性都這麽溫柔,這麽優秀,偏偏卻要承受這麽不公平的命運。


  她最心愛的人死在了南方基地,父親是放出末世病毒的罪魁禍首,自己也死在了回程途中,結果卻硬是被克隆複活,還幹涉了她的記憶,讓她在死後還要被繼續利用,太慘了。


  在這個世界比慘的話,關君羅排第一,那麽關文恩就排第二。


  666抽噎地:“你可以排第三。”


  楚承赫:“……”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辦法反駁這個排名,隻能憋出一句,“謝謝啊。”


  真的,虧他一開始還覺得這種模式帶感,覺得這個對象上道,沒想到隨著劇情發展他遇見的人一個比一個慘,簡直比他在現實世界裏的天煞孤星命格還要毒!

  這哪裏是適合談戀愛的世界?這選的什麽破劇本?!換一個正常人上來早崩潰了!


  幸好楚承赫也沒那麽正常,憑借著鋼筋一般的神經跟自身的毒性,換一個世界就能盡情的放飛自我。他這次遇上的對象也有毒,如果這個時間點沒有沈寒洲出來攪局的話,那關君羅早已經成功地帶著他跑了,然後半路就會被軍部截下,他就會真的被軍部抓去切片研究了。


  沈寒洲真是掐著表在攪局啊!

  掐表達人沈寒洲也不再多話,他的通訊器已經快響爆了。


  他對關君羅點了點頭,說道:“好。”然後上前拉過少年的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走。”


  事已至此,楚承赫也沒有別的選項了,他選擇相信沈寒洲,看著那個虛擬框框消失在眼前,而關君羅在最後看了他一眼之後,美麗的身影也迅速地消失在門外。


  沈寒洲拉著他走了跟大門截然相反的方向,繞過了這一個個的培養箱,向著沒有亮起燈的深處走去。楚承赫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簡直是被沈寒洲的力道在拽著走,問道:“我們要躲到哪裏去啊……”


  沈寒洲一言不發地牽著他來到了幽暗的角落裏,楚承赫還赤著腳,感到自己踩在了什麽濕潤黏膩的東西上,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聽沈寒洲說:“先帶你逃出去,找個地方躲起來,軍部的人很快就要來了。”


  他將手按在了空無一物的牆壁上,楚承赫就看到牆壁上的藍光閃過,似乎有什麽儀器掃描了他的掌紋。在確認來人的身份之後,他們眼前原本平整的牆上出現了一扇門,背後是一個幽深的通道。他們站在門口,有濕冷的風從裏麵吹來,吹在楚承赫的臉跟脖子上,讓他抖了抖。


  通道裏有風來,說明這條路肯定聯通著外界。


  “走吧。”沈寒洲牽著他的手,帶他走了進去,牆壁在他們身後又緩緩恢複成了原本平整的樣子。


  在黑暗中,楚承赫不能視物,所能感受到的就隻有身旁的這個人和他掌心傳來的溫度。


  周圍很安靜,他感到有點毛骨悚然,於是沒話找話:“你上一次就是帶著我從這裏走的?”


  沈寒洲嗯了一聲:“你想起來了?”


  楚承赫:“……沒有。”又沒有人給他講過這段記憶,他貼著沈寒洲走,因為赤著腳更加沒有安全感,“哥哥……我為什麽沒有能力了?”


  沈寒洲感到身旁的少年挨著自己,像小時候那樣叫自己哥哥,於是把他的手握得緊了些。在他們頭頂傳來軍隊的腳步聲,已經在向著地下三層接近了,但這條通道是用特殊塗層刷過的,即使是紅外熱感也探測不到裏麵有人活動,所以他並不擔心。


  他說:“給你注射了隔斷劑,怕你亂跑。”


  楚承赫:“……”沒事他怎麽會亂跑!而且誰讓他一開始不說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且還把自己搞得像軍部的走狗。


  他在黑暗中走了一段,實在瘮得慌,於是對666說:“6,出來。”


  666:“出、出來做什麽?”它已經有八成確定這就是王子了,因為照王子的尿性,肯定不會讓自己以外的人跟楚承赫單獨接觸那麽久。


  你看這倆人不光一起走,還手牽手。


  正像楚承赫這樣的玩家能夠在這個世界裏看到它,王子也能看到它,666不想麵對自己的前任主人。楚承赫又催它:“出來照明啊,快。”


  666:“不能出來。”


  楚承赫:“為什麽?”


  666:“因為出來的話你旁邊的玩家就看到我了,屬於我們係統犯規,要受罰的。”


  楚承赫:“???”這算什麽犯規?就是即使大家確定了對方的玩家身份也不能拆穿,要繼續裝下去的意思嗎?


  他暗罵了一句這是什麽鬼規定,不再逼666出來當光源了:“行行行,不出來就不出來。”


  正在他想著到底該怎麽才能看清路,好走得安心一點的時候,牽著他的沈寒洲停了下來。楚承赫不知他想做什麽,茫然地在黑暗裏轉向沈寒洲那個方向,問道:“怎麽了,哥哥?”


  沈寒洲:“上來。”


  楚承赫:“???”


  他沒有動作,因為不知道沈寒洲這話是什麽意思。


  然後他就感到沈寒洲牽著自己的那隻手正帶著他的手移動,讓自己搭上了他的肩膀。楚承赫感到手下的肩膀結實,完全不像看起來的那樣單薄,還下意識的多捏了兩下,感慨沈寒洲真是個衣裳架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有肌肉那種。


  這種設定的科學家,實在是不科學。


  沈寒洲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像是改變了方向在背對著他站著:“另一隻手也放上來。”


  楚承赫照做了,把兩隻手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還是少年身量,沒有完全長成,沈寒洲要比他高出十幾公分,他扒他的肩膀要半舉著手:“哥哥?”


  沈寒洲:“我背你走。”


  楚承赫總算明白他要做什麽了,受寵若驚,感覺這麽體貼簡直跟沈寒洲的畫風不搭,忙道:“不用哥哥,我自己走。”


  沈寒洲卻堅持要背他:“你沒有穿鞋,也不熟悉這裏,上來。”


  楚承赫在這幾個世界裏更丟節操的事情都做過了,唯獨這樣麵對這樣純潔的邀請的時候,不知為何比聽到“坐上來自己動”還要不對勁。但這種不知道一腳下去會直接踩到什麽的感覺實在是太絕望了,所以他還是說了聲謝謝哥哥,就跳上了沈寒洲的背,感到他的雙手繞過了自己的膝彎,牢牢地托住了他,把他往上托了托,然後才背著他繼續向前走去。


  他趴在沈寒洲的肩上,感覺他在黑暗中背著自己不知走了多久,吹在臉上的風越來越濕潤,已經隱隱聽得見水聲,終於感到精神一振——就快要到出口了。


  他眨了眨眼睛,感到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


  視野中先是慢慢地出現了一絲亮光,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對這樣微弱的光源也沒有不適應,不過楚承赫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沈寒洲的臉,俊美,又充滿了禁欲氣質,籠罩著這樣一層微光,十分好看。如果不是他選世界的口味太重,他們可能會相處得更加友好……


  就在這時,666突然出聲道:“楚哥,你在想什麽?”


  楚承赫:“啊?”他回過神來,“沒在想什麽,在想這個出口出去會是哪裏,水聲好大啊。”


  666就怕他在這種時候瞎動心,打完岔之後連忙裝作什麽也沒發生:“很快就能出去了,等出去以後就知道了。”


  楚承赫覺得這風這麽濕潤,外麵說不定是湖泊吧,然而他想錯了。


  越是接近出口,從外麵傳來的水聲就越大,到最後簡直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沈寒洲背著他從長長的通道中出來,楚承赫看到眼前的畫麵,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驚歎——真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他趴在沈寒洲肩上抬起頭來,沒有想到這個通道的出口竟然會是在一個瀑布下麵,白色的匹練就在他們身旁落下,站在這裏身上還會被水珠濺到。


  “我們出來了。”沈寒洲讓他從自己身上下來。


  楚承赫也沒好意思再賴在人家身上,於是跳了下來,正打算活動手腳的時候,忽然聽沈寒洲說:“張嘴。”


  楚承赫茫然了一下,從瀑布的壯觀中回過神來,扭頭問道:“什麽——”


  結果剛張開嘴,就被沈寒洲喂了一顆藥丸。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他喉嚨裏咕的一聲,就把這個藥丸吞了下去,感到外包的薄膜很快就被唾液融化,裏麵包裹的藥液化作一股熱流湧進了食道,流向胃裏。


  楚承赫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腦內想起了幾種死狀,不由自主地去戳666:“這是什麽?難道他是想毒死我嗎?”


  666:“……他背了你半天,就是為了把你帶到瀑布下麵毒死?”——就算是不按套路出牌的王子也不會這麽喪心病狂啊!

  沈寒洲站在旁低頭看了看表,等過了十秒鍾之後才放下手,開口道:“時間到了。”


  什麽時間到了?楚承赫還在捂著自己的喉嚨,忽然感到體內一股力量湧動,仿佛封印解除。


  就聽沈寒洲說:“剛剛喂你吃的是解除隔斷劑的藥,現在你的力量應該回來了吧?”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看他試探性地晃起了手,那纖細得像是一折就會斷掉的手在他的高速晃動中變成了虛影,還發出嗡嗡的聲音。楚承赫晃完手還不放心,想試試力量回來了沒有,可又怕自己一掌拍下去把山壁給拍斷了——於是在旁邊看著他的沈寒洲就感到眼前一花,然後被少年打橫抱了起來。


  沈寒洲:“……”


  少年抱著他,有若無物,還顛了顛:“哥哥,我的力量又回來了。”


  沈寒洲:“……放我下來。”


  楚承赫怕他再封印了自己,於是趕緊把他放下來,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這兩種異能一回到他的身體裏,他就又感到自己是世界之王,無所畏懼——啊,力量的滋味真是讓人沉醉啊,楚承赫很是感慨地在心裏想道。


  666接收到他的念頭,問道:“所以你覺得你自己完全可以理解關上將的想法嗎?”


  楚承赫一下子就從這種狀態中掉了出來,抓狂地:“並不能好嗎?那種變態!”


  沈寒洲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指了指遠處,說道:“我們現在要過去。”


  楚承赫極目遠眺,努力了半天才在那片繁盛的草木中看到了沈寒洲指的那座建築,真是眼力稍微差點就完全看不到了。


  從這裏過去大概有二十分鍾的路程,沈寒洲給他解除了隔斷劑的作用,就是為了能夠走快一些。少年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一旦抑製x病毒的活動,他就會變成走兩步就喘個不停的弱雞。


  然而給他解除隔斷劑以後,他又太過健壯!

  沈寒洲還沒說話,就又被他一把抱了起來,聽楚承赫躍躍欲試地道:“我抱著你跑過去比較快啊哥哥!”


  他先前被沈寒洲拖著走都覺得要喘不過氣,現在拿回力量頓時又覺得沈寒洲的動作太慢,隻想帶他一路狂奔過去。


  沈寒洲:“……”


  他阻止了想要一口氣衝過去的人:“不準隨便加速!”


  已經擺好了姿勢的楚承赫:“??”


  666提醒:“他隻是個普通人而已啊楚哥,承受不住你的速度的。”


  果然聽沈寒洲冷冷地道:“我隻是個普通人而已,承受不住你突然加速,給我慢慢跑,我不希望跟關峻一個下場。”


  楚承赫完全都忘了這事了,這下被一提醒他才想起自己的瞬間加速度太過可怕,於是哦了一聲,開始老老實實地慢慢提速,還讓666給他監控著,免得他又跑飛了。


  在迎麵撲來的涼風中,瀑布聲離他們越來越遠,少年抱著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個頭的青年,在山路上奔跑著,忍不住開口問他:“哥哥,關峻哥哥怎麽樣了?”


  被他公主抱的沈寒洲:“還沒醒。”


  楚承赫擔憂地:“我抱著他從喪屍裏跑了出來,沒有注意到加速度的問題,他都七孔流血了。”


  沈寒洲:“關峻的身體素質比你想象中好,就是他現在的狀況比較奇怪,我之前去看了一下,他的身體似乎產生了變異。”


  楚承赫腳下一趔趄,差點把兩個人都摔出去:“什麽?變異?!”


  沈寒洲抓住了他的衣服:“他沒有感染x病毒。”


  楚承赫這才心安了,繼續高速奔跑,沈寒洲說:“先跑過去。”他似乎很不習慣被人抱著,聲音也在高速的運動中被風扯散,“待會再說。”


  楚承赫於是一口氣跑到了目的地。


  原本要走二十分鍾的路,不到五分鍾他們就到了,還是楚承赫刻意放慢了速度,開頭逐漸加速,最後逐漸減速,好讓沈寒洲適應,沒有跟關峻一樣七孔流血。


  他停在門口,聽沈寒洲像是鬆了一口氣,說道:“放我下來。”


  楚承赫於是放他下來,還惦記著關峻:“關峻哥哥怎麽樣了?”


  沈寒洲站在他麵前,形狀漂亮的眼眸在看著他:“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處在進化狀態,你是那麽多個注射過x病毒的個體中唯一一個可以適應x病毒,並且能夠跟它協調一致在一起進化的人。關峻當時昏迷在不遠處,受到了你進化時身上輻射出來的能量,所以也進入了類似病毒感染之後的變異狀態。”


  楚承赫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那他有沒有生命危險?”


  沈寒洲看他一眼,伸手拂開了爬滿蔓藤的牆壁,進行了掌紋驗證。楚承赫看到麵前的牆壁裂開,出現了一道可以供兩個人進入的門,沈寒洲率先走進去:“關峻沒有生命危險,他的進化十分平穩,等他醒來,他就會成為他的父親最想要的那種超級戰士。”


  楚承赫:“……”


  他跟在沈寒洲身後進了這個看起來外觀看起來像軍事堡壘一樣的地方,走進裏麵卻發現這是一座寬敞大氣的宅邸,隻是很久沒有人住了,到處都落滿了塵。


  楚承赫在這個客廳的牆壁上看到了不少照片,其中就有少年時的沈寒洲,他猜到這裏大概是沈寒洲曾經的家,沒有想到沈寒洲會帶他來這裏。


  為了不讓軍部發現他們躲在這裏,沈寒洲連燈都沒有開,楚承赫借著從外麵透進來的光看著牆上的這些照片,問沈寒洲:“哥哥,你家以前是幹什麽的啊……”


  沈寒洲走回來,手裏拿了兩杯幹淨的水,遞了一杯給他:“沈家人不死,輪不到關家坐大。”


  楚承赫肅然起敬。


  他一邊說著謝謝接過那杯水,一邊對666說:“他真是好會做設定,好會給自己加戲啊。”


  666:“……”所以說整件事情最尷尬的地方就在這裏了,王子演得非常投入,無懈可擊,可一旦被楚承赫發現他的角色身份,他的這些表演就會變得迷之尷尬。


  好尷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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