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時程總覺得困窘的不得了， 一直把這事放在心上，於是一日晚上與祁蕭對坐用著晚飯，看著眼前邊滑著終端邊啃牛肉的男人，時程終於是忍不住。
“祁蕭……”他小心翼翼的道， 祁蕭見他神色有異， 以為他又出什麽事，登時抬起頭來， 臉色便是一陣難看。
“你又咋了？”
祁蕭眯起眼睛道：“身子不舒服？我發覺你老胃疼，該不是有了？”
時程心道我可是男的有你妹啊， 擺擺手讓祁蕭別開玩笑， 這才正色道：“我想去找份工作。”
“什麽？”
這會兒祁蕭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比方才更難看：“找工作做什麽？況且你個小亡魂能幹什麽工作，放心吧， 我家大業大，什麽都不多就是這個最多， 養你這種小身板足夠了。”
祁蕭說完，比了個錢的手勢，便繼續低頭吃飯， 看著就是不把時程的提案放在眼裏。
其實會是這樣的結果時程早有預料， 到底過往他還是魂體時， 碰不到東西也沒人見得著他，肯定做不了任何事，祁蕭沒讓他幹些其他事還屬正常，然而這些天來， 隨著祁蕭回軍部複職的時間愈來愈近，除了帶時程去見他母親，說偶爾可以去陪祁母聊聊天外，關於時程的未來規劃祁蕭是一句也沒談。
反倒在網絡上買了不少日常娛樂品到家裏來，實體書、實境遊戲，連健身器材都多了好幾組，說是時程閑暇時可以玩玩。
時程那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祁蕭似乎有意就這麽把他養在家裏。雖說當米蟲本是件幸福的事兒，但時程在原本的時空裏可是個年輕有為的工作狂，因此一拍桌子，他也就激動的站起身。
“祁蕭，我是認真的，你知道麽，前幾天我和醫生要你的病曆，他問我從哪兒來，現在在做什麽工作，我全都答不出來，還被他半信半疑盯了老半天，簡直把我當閑雜人等……”
時程有些受傷道：“還有你的母親，她分明那麽無私的接納我，我卻一個明白的身分也無法告訴她，雖說不是刻意隱瞞，但我想既然來到這個時空，也想繼續待下去，就必須成為這兒的一部分，我得留下些我的痕跡，讓大夥兒知道是真有我這麽個人。”
雖說一切都得從零開始，但時程認為有做總比沒做好些，畢竟成為堂堂祁少將的伴侶，不隻醫生和祁母，他不可能一直被祁蕭養在家裏，他遲早得適應這個世界，會遇著認識更多人的場合，再者就算祁蕭把他保護的好，他也不想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他與祁蕭看著不匹配。
“我已經不是亡魂了，是個活人，既然如此我便想成為更好的人，至少在別人麵前不會和你配不上，不會讓他們覺得你找個來路不明的家夥。”
時程真心誠意的說道，對於突破這困境的方法，他認為首要就是得找個工作，至少讓自己不是米蟲，聽著也體麵一點。
“誰會說咱倆配不上，誰這麽覺得我就掐死誰。”瞟了時程一眼，祁蕭狠道。
這話聽著雖暖心，但時程仍不想放棄，他雙眼乎閃乎閃的，滿懷期待的看著祁蕭，祁蕭隻得放下手中的刀叉，抹了把臉道：“所以你想做什麽？來我身邊當助理？還是參加軍部考試，我給你開後門謀個容易的職缺……”
“這個……”
這提議還不是依著祁蕭辦事的麽？再說時程下意識就想找個自個兒順手的，於是便道：“不成，我得靠我自己工作，又不是殘了或怎麽，還得你替我安排好？我可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
總覺行不通，時程也就搖搖頭，可鼻尖卻被祁蕭點了點。
“你啊，知道要在這時空生存有多困難麽？這裏學的東西已經和你那會兒都不同了，別人問你你可答得出來？先進的機具你可會使用？還有，先前我就注意到了，你的身體素質其實不太好吧，相較於我們，你的各方麵機能都虛弱很多。”
他道：“到底是進化過的人類，雖然外表長著一樣，內在差距還是很大的，所以別多想了，就是讓你做個清潔工你也做不來。”
祁蕭所言不假，因此他一說時程便明白過來，雖然頗潑人冷水，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把盤底最後一口綠菜給吃了，時程玩著空空的盤麵便沉思起來，女傭見著便趕緊過來。
“時先生，晚飯還合胃口麽？要不要再多吃點，麵包和米飯都還有很多，廚房還熬了補湯。”
她殷勤問道，時程卻隻是笑著拒絕：“不必，我吃這樣就行了。”
“可是……”
女傭似乎有些躊躇，時程本要慎重的再拒絕一次，沒想這時祁蕭便插了嘴。
“你隻吃燙過的蔬菜和白煮蛋，剛才和我說什麽？你說你吃完了還會再拿別的東西。”
他厲聲道，眉頭都糾結起來。爾後也不等時程回話，抬頭便對女傭道：“再給你時先生上點吃的。牛肉有沒有？他若吃不下米飯就給他麵包，啊對了，湯好了沒有，要熬好了就也一並上。”
女傭領命下去，時程這才急喊：“祁蕭，你要那麽多做什麽？我根本吃不下……”
祁蕭瞪了眼他：“吃不下？先前你還是魂體的時候嘴饞的，可不是這種食量。”
“那是因為當時能吃，沒壓力。”
時程反駁道：“現在身體都回來了，怎還能吃那麽多，萬一身材變形可怎麽辦？在鏡頭前也不好看。”
時程是在意的，可此話一出，祁蕭便當場笑了出來。
祁蕭本又要點時程鼻尖，但想了想還是去摸他的臉，順著時程臉側一路摸到耳後，接著手滑到他下巴處才道：“都瘦得不成人形了還怕什麽？多吃點養養吧，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影帝了。”
祁蕭說的輕鬆，但時程卻突的一愣，下一刻，他便再度拍著桌子站起身。
“哎，我怎會忘記這麽重要的事兒。”
“誒？”
對著一臉茫然的祁蕭，時程將臉湊近，朝著他唇上就親了一記。
這吻挺長的，他似乎還能嗅到祁蕭嘴裏殘留的食物香氣，爾後放開他，時程才輕聲道：“多謝你提醒我。”
他語氣中有藏不住的笑意：“我想到啥是合適的工作了。”
既然身體素質不行，要謀個新職又難，那麽就重操舊業吧。
先前陪著祁蕭練戲時，時程多少也了解這時空拍戲的生態，這比起做其他職業又是他拿手的，時程想該不成問題。
但難就難在要咋順利打入這圈子。
這會兒他都已經三十一了，早不是年輕可口的鮮肉，要找個有名的娛樂公司自薦大概困難，若直接試鏡又沒頭緒，不知得上哪兒尋。
可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本就是命定的結果，當他正為這事發愁，一個明擺著的機會竟就落到了他眼前來。
祁蕭自時程走後低迷好些時間，隨後他便上了戰場，上戰場回來後身受重傷情緒又接續著低落，總之直到時程回來前，他都生活的渾渾噩噩，除了顧慎年、祁母，軍部的同僚之外，還真沒幾個人在這之後順利的見過他。
當初拍的那部鎖情頗受好評，後來更是在電視獎上斬獲不少大獎，不隻導演編劇都有獲獎，還連帶祁蕭的白錦也被提名了個最佳男配，對於祁蕭這樣一個新晉來說，能一舉就走到這兒實在了不起，頒獎典禮那日更是湧入不少粉絲，網上也有許多守著直播的觀眾。
然而祁蕭是得獎了，大夥兒也替他喝采，但他本人卻沒來，還是讓軍部一個想感受下上台氣氛的後輩去給他領的獎，他的得獎感言也隻有一句，那便是：“要事在身，我很抱歉。”
但當時祁蕭壓根還沒去戰爭，就整晚待在家裏頭摁戒指的通訊器，結果這消息散出去，隔日在網絡上便又上熱門了。
有人評祁蕭這是不尊重演藝圈的盛事，但也有人說他是軍人，本就不該用娛樂圈既有的模式來看待他，不過吵雖吵，祁蕭的演藝實力都是被肯定的，愈吵隻是愈增添他的知名度而已。
祁蕭想這件事若告訴時程他果斷會生氣，因此縱使兩人已處了要半個月，他卻一句都沒提起，時程見著電視獎得獎名單上有他名字時，祁蕭也隻是說：“喔，我緊張了一晚上。”便帶了過去。
卻不知那話裏早露了餡兒，時程看著他心中就是一陣狐疑。
一向對拍戲不大關心的祁蕭，怎可能會為獲不獲獎緊張一個晚上？他想他說不準典禮沒去，連自己得了獎都不知道，果不其然不久後便得知了真相。
那是以鍾若為首舉辦的慶祝會，地點一樣是在殺青那會兒的五星酒店，說是在《鎖情》滿載而歸後，本就要再慶一次功的，但爾後祁蕭就到戰場去，遲遲都沒機會。
祁蕭本又是不打算去，他排到軍部連休總共三日，正想找個地方帶時程去玩玩，但見著時程用終端看酒店菜單，又是副狂咽口水的模樣。看了就覺似曾相似。
想最近時程啥東西都不吃，搶過終端便道：“你若去那兒願意多吃些，我就帶你過去。”
“不行的，蛋糕吃了肯定長肉……”時程還在掙紮。
“長肉才好，要不你最近手感差死了，我碰都不想碰。”祁蕭絕情道。
時程瞅了他一眼，心道那你就別拚命要我啊，但縱使有怨，最後還是擋不住**，沒法時程便與祁蕭達成了共識。
久沒見著《鎖情》那幫人，雖然大夥兒都不知道他，但時程還是挺想念，他一隨著祁蕭走進酒吧大門，見著是個常幫祁蕭化妝的妹子，挺熟悉便朝她招了招手。
“嘿，謝謝你當初關照祁蕭。”
豈料他話一出，妹子便愣住了。
“你…請問你是……”
妹子看著時程，時程也笑咪咪的看著她，兩人互看一會兒，妹子臉上逐漸轉紅，才僵硬的撇頭問祁蕭道：“祁哥，這…這個人是你的……不會是…那個傳說中的……”
她話沒說完，祁蕭便知道她問的什麽了。先前他不想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可後來是想著他倆又沒做啥虧心事，也不能把時程一直藏著，總是要帶他露露麵的，這才把他帶過來。
他微微頷首，雖隻是輕點，但果斷是肯定妹子的答案。
妹子當下捂著臉便尖叫起來，接著扔了手中的吃食，便朝大夥兒聚著那頭跑去。
“祁哥帶嫂子來了！！！”
祁蕭：“……”
因為在節目中說得明白，大夥兒都知道祁蕭有交往的對象，就是沒見過如山真容，如今人就站在眼前，所有人也難得激動了一把。閑話不說，東西也不吃了，急著就要來看時程長什麽樣。
結果時程才進門沒多久，就被眾人給團團圍住。
“怎麽稱呼？”
“誒你和祁蕭怎認識的？交往多久了，要結婚沒有？”
“喂某某，快把這事告訴你姐，讓她早些死心啦。”
大夥兒對時程你一言我一句就問個沒完，尤其是幾個女工作人員，竟還已開始看著他臉發起了花癡。
“你長得好好看，是模特麽？”
“等等散會能和我們拍張照麽？我想要發給我姐妹。”
“你想不想進娛樂圈，我幫你介紹好不好？”
時程正在苦無門路，正巧有妹子說了，他就想再打聽一些，怎知才剛要開口問些事，便聽到個殺雞似的叫喚聲。
“祁一蕭一一”
他一轉頭，就看見鍾若拿著個酒瓶，正從不遠處快速的跑來。
以她那速度及走向肯定會撞到時程，所幸祁蕭眼捷手快，把他拉到自個兒背後去，鍾若隻得撲上張桌子，哀號了聲便又折了回來。
鍾若一來，就先抱怨祁蕭上會兒沒去頒獎的事，時程知曉祁蕭果然騙他，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本以為鍾若說會話就要走了，無聲的歎了口氣，正打算逼問祁蕭，沒想此時鍾若話鋒一轉，抓住祁蕭的手，便是一陣猛甩。
“祁蕭，我上會兒和你說的事，你想的如何？”
要不是親眼看過鍾若的工作實力，她實在不像個名導演。祁蕭看她就像在看病菌似的，拿開她的手，還不忘冷漠的抖了抖：“什麽事？我不記得了。”
“哎，就是我們芮芮要拍的那個電影啊，你要不要來試個角色，我看過劇本了，有很多角色都挺適合你的。”
鍾若說的是當時鎖情前半的編劇王芮，近來她似乎要嚐試拍部電影，鍾若作為她的好友，自然也挺費心。
祁蕭的演技一直挺對鍾若的胃口，鎖情那會兒就是往後一直挨他揍，鍾若也是毫無怨言，隻想祁蕭好好把劇本演完，時程當時都想，鍾若的不擇手段用在這兒，還真是煞費苦心。
這會兒王芮要拍片，鍾若自然又想到祁蕭，可祁蕭已經確定回軍部工作，就算是小配角也撥不出閑暇時間，於是推走鍾若直湊過來的臉，祁蕭便冷聲道：“沒門，我已經不演戲了。”
“那你心中有合適的人選沒有？”
鍾若不放棄道：“我本來想找於然的，但被那個可惡的張玥搶先了，於然居然先接了她的戲，你應該有聽說的吧，就是那個《愛恨情仇》。”
季於然接什麽戲，縱使祁蕭不想知道，卻仍總是會有人在第一時間秉報上來，祁蕭隻得點頭應道：“我知道。”
他一表明，鍾若便又一臉哀戚。
“你瞧瞧你瞧瞧，連於然都棄我們而去，我們現在可找不著人了，被這廣大的世界給遺棄了。”
她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但祁蕭和她可熟了，自然知道她也是個天生的影後，因此冷笑一聲道：“別把娛樂圈說的隻有幾個人似的，於然不行，你就找別人去。”
他視線閃過鍾若，看到有新的吃食正被侍者擺上來，記起那是時程先前愛吃的。
時程太瘦了，季於然也是演員，就沒看他瘦成那樣過，祁蕭滿腦子隻想把他喂飽養肥，朝後頭伸了手，就想把他帶過去。
可鍾若卻還在繼續哀號，就想祁蕭給他出點主意。
“是說，祁蕭啊，你當初說你能演戲是你對象教你的吧，那人到底是誰啊，都說這麽久了，你還不介紹給我看看？說不準他會有興趣演芮芮的戲。”
時程一直聽他倆說話，其實聽著也挺心動的，他原本就想幹脆毛遂自薦，這會兒聽鍾若也有意問問他，心中一喜，就想探出頭來，但祁蕭就不樂意了。
他心想哪可能把時程交到你這女魔頭手上，往時程那頭猛的擋了擋，道：“我要去吃東西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想把時程給帶走。
豈料就在這時，遠方竟又來了個響亮的噪音。
“祁一蕭一一”
祁蕭和時程同時抬眼，就見季於然正從吧台那兒快速的衝了過來。
他跑著還沒來得及剎車，整個人險些撞到鍾若身上，皮鞋硬底傳來刺耳的摩擦聲。接著他揚起身子，一臉激動的便對祁蕭道：“我聽妹子們說了，你把你家老男人帶來了是不？快點他人在哪兒，我要見見。槽，耐得了你這性子的人果斷是活神仙。”
“什麽？什麽？”
一聞此話，鍾若先是驚愕，但倏的會意過來，便也變的喜出望外。
“難怪我剛才就想了，你怎麽好像一直把個人擋在後邊……”
這會兒鍾若轉而理直氣壯了，一副祁蕭堵了他去路的模樣，合著季於然就要把祁蕭這座大山給鏟開，祁蕭被他倆推擠了半天，實在是擋不住了，隻得到一邊去。
時程也終於得從他身後露出臉來。
“嗯，那個……”
即使眼前兩人都是見過很多次麵的人，但時程知道他倆是頭一次見他，等同是遇個陌生人，因此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隻得禮貌問候道：“鍾導、季先生。”
“啊啊啊美人，站近一些給姐姐看看！！！祁蕭，我服你了，你厲害，你厲害。”
“你說他什麽年紀？祁蕭你別唬我，三十多歲的人怎可能長成這樣，看著都比你年輕。”
祁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