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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肓山

  莽莽平原上,隻有十三個人在這片天地中爭鬥,連著沉在西山的太陽,紅如血的霞鋪滿天邊,一切都顯得那麽悲壯。


  他走到窮途末路,不在乎再多拉一個墊背的,況且還是一個受人愛戴的官,對他這樣一個連名字都不配留在曆史上的,已經算是賺大了。


  平原上的風呼呼地吹著,夾雜著黃土,塵埃卷過遠處的村落,為這個畫麵多添了一層昏黃的迷霧和暗淡的淒涼。


  岑暮在風中站立,他的長發並未束起,而是任其在風中飄蕩,連上一身白衣,在一眾黑衣死士中格外顯眼。


  易朝看著對方,似乎與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重合。他是誰?他在這種危機情況下問這些或是思考這些問題是極其不合時宜的,但是他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腦子不思考這個。


  從在京城遇到,再跟到這兒,為什麽要幫他?是被迫嗎?還是自願?


  他在看去時,對方的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極具諷刺意味而又十分冷淡,麵對這種情況,他會怎麽救自己?易朝的心有點慌,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賭在一個隻見過幾麵的人的身上。


  周圍的十個死士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你笑什麽?”挾持易朝的人問道。他越看這個笑容心裏就越發的緊張,甚至到了慌張的地步。


  岑暮沒有說話,隻是那張清秀的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充滿了詭異的妖孽氣質。任是相處了這麽多天的易朝看了也有點脊背發涼,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像潮水一樣衝擊這他心裏的堤壩。他到底是什麽人?


  “你看看你的手。”


  挾持者聞言,目光移向自己的手,隻見上麵不知什麽時候爬了一隻黑色蜘蛛,再加上自己的衣服本來就屬於深色係的,他並沒有覺察到這毒蟲什麽時候爬到了自己的手上,於是他趕緊甩了一下手。


  說時遲那時快,岑暮右手拉弓扣弦的手指一鬆,箭就立即飛了出去,直中那人的眉心。


  易朝看著離自己隻有一寸的箭從自己的眼前飛過,直接殺了身後的人,驚魂未定,竭力保持自己的形象。但是還是無用,他雙腿一軟跪倒在黃土地上。


  岑暮趕緊跑過去將易朝抱在懷裏:“喂!易曉天,你醒醒!你……”


  易朝稍微睜開眼皮,斷斷續續地問出一句:“你……是……誰?”


  對方還沒有聽清楚,他就昏過去了。


  岑暮隻好把易朝搭在馬背上,跟著十個死士回長安驛站。


  盲肓山寨被平定之後,江千山將寨中的部分金銀珠寶收入囊中,留下一部分遣散那些在山上聚集已久的小嘍囉,讓他們各自回回家。在地牢裏的許鶴也被就出來了,現在正在長安驛養傷呢。


  這段時間,岑暮百無聊賴,隻好日複一日地坐在欄杆上看風景。


  這時一隻信鴿從南方的天空中飛來,他好像認得人似,的停在了岑暮的左膝上。他從信鴿腿上取下紙條,上麵寫著:此行的任務在錦囊中。


  “去吧!”他放飛了黑白相間的鴿子。


  他從懷中摸出錦囊,打開,從夾層裏悄悄拿出一張字條,隻見上麵寫著:保護易朝。


  他撕碎了紙條,撒在風中,苦笑了幾聲:原來這就是我此行的任務啊。易朝啊易朝,怎麽會是你?到底是誰讓我親自出馬來保護你?


  回想了一下前後的事情,他接到命令去長安找岑妃拿錦囊,拿到後又說新任務在錦囊裏,是誰這麽處心積慮的設計一個又一個的任務呢?

  江千山拿兩瓶酒過來問他:“喝嗎?”


  他接過來,直接去了酒封,頓時酒香四溢:“既然有酒,為什麽不喝呢?”


  他仰頭便灌,隨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稱讚道:“好酒。”


  江千山仰頭大笑:“夠爽快的,你就不怕我下毒嗎?”


  “你要是毒死了我,找誰要那一千斤荔枝去?

  “說得對!暮兄。”


  岑暮聽到他這樣稱呼有點不悅,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易曉天,確信易曉天還在昏迷的狀態,沒有聽到他們剛剛的任何話語。


  “你沒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


  “沒有。你怎麽查到我的?”


  “這……天機不可泄露。”


  岑暮白了他一眼又繼續喝酒酒:“我以為你會跟我要求別的,沒想到隻是荔枝而已。”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所謂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這在長安乃至整個北方都是稀罕物。我這人也沒什麽誌向,隻想在有生之年多賺點錢。”


  岑暮:“……”你要那麽多錢有命花嗎?

  他可沒有把自己的心裏所想說出來,隻是改口道:“荔枝生於南方,極易腐壞,你要如何保存?”


  “實不相瞞,我正打算在長安驛站下建一座冰殿,到時候你可要來賞個光。”


  “到時候再說吧!這酒真好喝!叫什麽?”岑暮沒有答應將千山的邀請,而是問起了酒的名字。


  “梨花白,四月一帶梨花白,流風千裏舞袖回。”


  “好名字!好酒!將驛長在長安逸可真是過得舒坦啊,連我這種方外之人都有點羨慕。”


  “我的地位哪裏比得上你那麽尊貴?”


  小七醒來後精神狀態不太好,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連話都不想說了,岑暮逗他他也不反駁,不理會。


  “你怎麽了?小七,小七!你家公子還沒醒,你要不要去看看?”


  無論岑暮怎麽說,他還是沒理他,於是自己隻能空歎氣:希望易朝醒來別是這樣,要不然他這一路可要悶死的。


  晚上,他守在易朝的床邊,畢竟是任務目標,不能有任何疏忽和閃失。過了三天,易朝終於醒了,醒來就看見岑暮支腦袋在床邊睡著了,臉上還有點小傷,但是已經結了痂,沒有影響到他的整體風儀。


  他看著他,再加上之前的一些猜測,應該是嶺南人,可是為什麽會去長安?真的隻是去看岑妃嗎?

  他仔細看看岑暮的左耳垂,並沒有耳洞,隻有右邊是戴耳飾的。


  單從外表也看不出什麽,不知是不是他想得太入神,竟然沒有發現岑暮什麽時候醒了。


  醒了的岑暮看到易朝靠那麽近,心跳似乎漏跳了一下:“大人,你在看什麽?”


  他立即回過神,回到原來的樣子,鎮定自如:“沒什麽。情況怎麽樣了?”


  “賀天雕被關在牢裏,其他人都遣散了。”


  “審問出是誰勾結嗎?”


  “問了,他說就是挾持你的那兩個。”


  “恐怕這兩人的幕後者應該是汪卓,而不是宰相。”


  “不是?那有沒有可能是祁靜叫汪卓幹的?”


  “不會,他們並無交集,禦林尉隻是負責皇城的安全,由皇帝和太子掌管。”


  “你不會想說皇帝想殺你吧?”


  “那倒不是。皇帝要是想殺我,一道聖旨便可,沒必要在這裏動手,也沒必要把我貶到嶺南去。”


  “要是皇帝真的下聖旨讓你去死,你們會不會真的跟那句話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樣做?”


  易朝看了一眼:“不會。”


  “為什麽?”


  “我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為天下百姓做事,並非是為皇帝一人做事。吾之命在吾手,為誰而死,自然由自己說了算。”


  “大人,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麽會被貶了?”


  “原因,說來聽聽。”


  “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樣。世人皆曰求同存異,然而做出來的卻多是黨同伐異。”


  易朝的心頭一震,有些落寞,他回到原來的話題上:“應該是汪卓,我之參奏過他一次,導致他被貶謫成了禦林尉,十年之內得不到任何升遷。”


  岑暮在一旁聽了,拍拍易朝的肩膀:“難怪人家要殺你,你把他的大好前程都堵死了,換做是我,我就會把你剝皮拆骨,死無全屍。”


  易朝瞥了他一眼,覺得此人行事有些乖張,不像是善類:“我可沒有堵你的路。”


  聽說易朝醒了,江千山備好了酒菜送到雅舍,一見麵就很熱情地問道:“易曉天,你終於醒了,這幾天都沒人陪我下棋。來!吃完喝完之後跟我來一局如何?”


  “多謝江驛長,他身體剛恢複不宜太勞累。”岑暮替他擋下了邀請。


  “既然這樣,那以後再下也不遲。”


  “你將被關在盲肓山地牢裏的許鶴救出來了嗎?”


  “救了,但是他的雙腿還沒有恢複,可能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


  “那好,一會兒我過去看看他。”


  “我說易曉天,你這南遷的路有點懸啊,這盲肓山的土匪已經有三年沒有攔路劫人了,你一來就遇上。”


  “禍福相依,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還是先去看看許雲澤。”易朝從容地將對方的戲謔擋回去。


  三人前去看望許雲澤,後者躺在床上,感恩戴德:“多謝各位將我從土匪牢中救出。”


  江千山很客氣地將這一頂高帽戴給了岑暮,後者嗤之以鼻。


  “許雲澤,你的家書我先交還給你。”


  “謝謝易大人,我本以為自己會在土匪窩裏呆一輩子,絕望之下才寫了血書。”


  “你什麽時候被抓的?”江千山麵露愧色,像是在自責自己沒有及時了解情況。


  “大約是三年前的中秋節晚上,我急著趕回家與家人團聚,這才走了夜路,被擄上山。”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長安驛裏有好吃好喝的,你且在這兒養病。”江千山的話還沒有說完,小二就過來向江千山報告情況,神情異常慌張。


  “驛長!驛長!驛長!大……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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