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橫秦嶺
兩人行至流光燈街深處,賣燈籠的人陸陸續續收攤走了,隻剩下一個老人依舊巋然不動,駐守在攤子前,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岑暮有些好奇湊過去看看,目光穿過攤前的燈籠落在老人身上,老人笑嗬嗬的問道:“二位公子,要不要買個燈籠?手紮的,結實好看,物美價廉。”
“您這燈籠怎麽賣?”岑暮順手拿起一個白色燈籠。
“五十文。”
易朝聽到這個價,有點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麽材料做的竟開出這等價錢?
於是他上前問道:“老伯,為何還不收攤回家?”
“老頭子我在等有緣人。”
“何謂有緣?”
“譬如二位。”老人異常爽快地說道。
原來隻是要把燈籠賣給我們!岑暮看著這人就像看騙子一樣的眼神,自己明顯被老人糊弄了,想著要離開。
“哎!兩位公子買個燈籠不好嗎?”老人看他們要離開,便也有些著急了。
“你的燈籠太貴了。”
“二位公子,你們可憐可憐我這個孤苦無依的老頭子吧!我一年到頭就盼著中秋如多賣幾個燈籠過活,兩位行行好,買幾個吧。”老人演得極其逼真,像是要把十萬八千年的苦水都哭出來一樣。
易朝看著守攤子的老人,再看看夜已經深了,憐憫心上來,不忍心看著這個老人在這裏受罪,於是從錢袋裏拿出五六兩碎銀:“拿去吧!我們不想要燈籠。”
“哎,你們的燈籠……唉,既然不要燈籠,那這個……那我老頭子我送你們一個小禮物,聊表心意。“老人從白色麻布袋裏掏出一盞幽藍色的河燈,隻有掌心大小,沒有蠟燭,卻仍然在發著微光。
“這是?”易朝接過來托在手心,仔細端詳。
岑暮隻是覺得這燈籠很眼熟,好像在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此燈名為‘引航’,可破萬重迷霧,引失途之歸人。”老人慢悠悠地解釋道。
“這似乎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這可不行,二位接濟我這老頭子五兩銀子,送給你們是應該的。”
“是啊,易大人,你就收下吧。”岑暮在一旁幫襯著勸說。
“那好吧!老人家,夜深了早點回去吧。”易朝收下河燈隨後誠摯地叮囑老人。
“多謝二位公子,老朽一把年紀了,倒是沒什麽好怕的。隻是想多提醒二位,前路遙迢,多加珍重。”
“老人家,可否告知姓名?”
“無名無姓,山野之人,不勞大人惦記!回去吧。”
易朝一聽對方稱自己為大人,心頭一驚,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告別老人,岑暮托著掌心燈,幽藍的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像一顆星子。
“你說這燈是何來曆?”易朝問道,眼前總是晃著老人的麵容,似乎有點眼熟。
“暫時看不出,過幾天我去查查。”
話音剛落,巷子裏傳來一聲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
兩人趕緊偱的聲音跑過來,隻見一個更夫慌慌張張的從巷口跑出來。
“別慌別慌,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易朝抓住更夫的手問道。
“那……那……那邊有死人,有人殺人!”更夫被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渾身上下哆哆嗦嗦的,隨後掙開易朝的手,跌跌撞撞地邊跑邊喊,引起了巡夜差吏的注意。
來到巷口,隻見裏麵一片漆黑,一個年輕男子站在那裏,手上握著一把刀,腳下倒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生下淌出一灘血跡,血腥味充斥的這一角狹隘逼仄的空間,更加濃鬱。
“小七!你怎麽會在這裏?”易朝遠遠地認出了小七的身影,但那個酷似小七的男子似乎沒有聽到易朝的話,一直定定地站在那裏,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
巡邏的差吏趕來大喝一聲:“放下凶器!”
小七突然像被抽走了魂魄似的一下子倒在地上不醒。
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牢房裏。
“醒了是吧?趕緊吃!”獄吏拿了一碗冷飯放在地麵上。
小七趕緊爬過來敲打牢門:“大哥!大哥!行行好,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殺人。”
獄吏冷哼一聲:“你問問看,進見到這兒的人哪一個不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周圍的壞人立即同意的點點頭,他們之中卻不乏有殺人放火雞鳴狗盜之徒。
“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小七為自己辯解道。
“吃不吃?再不吃我就丟了?”獄吏顯得有些不耐煩。
“別,別拿走,我吃!死也要當個飽死鬼。”他端起飯碗坐在角落一邊吃一邊在心裏祈禱:公子,公子,快來救我!我的小命可就全靠你了!
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老天開眼,易朝和岑暮進來看他。
“小七!”
“公子,公子,救我!我真是被冤枉的。我連殺雞都哆嗦,怎麽可能殺人呢?”
“別急小七,我們相信你,你先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那?”
“我……”小七思索著回憶昨晚的狀況,“我昨晚買了個燈籠,然後去望江樓看許千金拋繡球,結果跟魏小冉走散了,後來有人搶了我的錢包,我追到巷子裏……”
小七停頓下來,死活想不起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易朝追問下去。
“後來……”他嘴裏喃喃念叨著這幾個字,最終化成了四個字,“不記得了。這一段記憶我死活想不起來。”
“那你先在牢裏待一段時間,我和岑暮去查查,要是升堂審你時,千萬不要承認。”易朝叮囑道。
“但是他們若是屈打成招呢?”
“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打你。”
“好吧,公子,我的命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對了,小冉怎麽樣了?”
“她自己回到客棧了。”岑暮在一旁補充道。
兩人離開江陽縣牢房。
“山今木,你怎麽看?”易朝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要麽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要麽是路上隨便拉個替死鬼。”
“我們先去查查死者。”易朝很快就確定了下一步計劃。
在仵作驗完屍體後,江陽縣的縣令許祝就下令不能把衙門的任何卷宗透露出去,尤其是對想插手此案件的人。
這一措施讓前來調查的易朝岑暮兩人碰了一鼻子灰。
“許縣令,我們有權利參與調查。”岑暮被攔在門外大喊道。
“這是我江陽縣內部事務,爾等一律無權插手。”許祝直接拒絕,一點兒人情都不,“易大人,你是否該管管你的手下。”
“我等隻是想來幫助您調查,早日還我手下一個清白。”易朝站在門口理直氣壯地說道。
“不用你說,這是本官會查明真相的。你們回去吧!”許祝站在在庭院裏對門外的易朝擺擺手,讓他回去。
易朝可不是那種碰了點挫折就會退縮的人說道:“我曾救過令公子許雲澤,可否通融一下?”
“我兒子正在京城好好的考科舉,哪裏用得著你救,況且連你自己都被貶出來了,我有那麽好騙嗎?”許祝一臉的不屑。
“不,令公子曾在盲肓山的的土匪窩裏被關了三年,現在在長安驛裏養傷,不信的話你可派人去探探消息。”
許縣令眼睛轉了幾下,捏著下巴思考著他們的話,將信將疑:“即便如此,本官也不能將案卷外泄,也絕不會因私廢公的,恕難從命。”隨後手一揮,門吏將兩人攔截在大門外。
易朝見此無用,隻好跟著岑暮離開。
許祝回到家裏,將易朝的話反複咀嚼,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叫家丁快馬加鞭去長安一探究竟。
入夜,江陽縣又回複了以往的平靜,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在黑巷子更是連個鬼影都沒有。這時,兩道黑影從黑暗裏分離出來,其中一個影子敏捷地翻入江陽縣衙門庭院裏,悄悄打開了大門,跳進來開門的正是岑暮。
深巷子裏傳來幾聲犬吠,更加深的夜的寂靜。
易朝絲毫沒有溜門撬鎖的心虛感,直接從大門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像走進自家大門一樣。
岑暮忍不住提醒道:“我說,易大人,您別這麽坦坦蕩蕩的行嗎?咱們不請自來是賊!”
“我從不認為自己是賊,所以自然是不怕的。”
岑暮:“……”你是大佬,你說了算!
他對於這一番道理不知道該作何表示,於是直接拉著易朝的手快速穿過庭院繞到後堂。
“誰?”一個巡夜的官吏感覺到了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飄過,提著燈籠照了一下,樹叢裏一隻黑貓從牆根處溜走,留下一聲綿長的貓叫聲。
“喵——”
他心底裏暗自慶幸:原來是隻野貓啊!於是提著燈籠繼續巡視下一個地方。
仵作後堂裏,易朝被捂著口鼻摁在門上,在外麵的聲音走遠後,兩人才鬆了口氣。
“大人,您就不能小心點嗎?”岑暮頗有點操碎了心。
易朝點點頭,低聲說道:“能先放開我嗎?”
岑暮這時才意識到,他們兩人靠的有點近了,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關鍵是自己的手還不捂在對方的嘴上,溫熱的唇他掌心像塊烙鐵似的,他立即縮回了手。
兩人半夜潛入仵作間就是為了查看屍體。岑暮將裹屍布揭開,一具僵硬的女屍出現在眼前,腹部中刀失血過多致死,身上已經出現了大片的屍斑。
易朝端詳著:“你查到死者身份了?”
“死者身份未知,看起來像是平常女子,他們也沒有查到。”
平常女子?易朝在心裏反複念叨這平常二字,伸手拿起屍體的手,隻見指甲縫裏有幾絲血跡。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的有點像古代探案了,暫時先更到這兒吧!到暑假再接著更,喜歡的請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