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迷案
岑暮還沒有說完,之前那個女子又出來說道:“兩位還沒有走啊!正好我師父今天需要一位藥材,如果你們能將藥材采來,我師父可以考慮贈藥方讓你們去救人。”
易朝問道:“此話當真?是何藥?在何處?”
“當真。這是獨門秘方,其中一味藥材需要用到東麵斷崖的一種草叫葬心。我們這些弱女子很難采到這種藥,所以今天算是讓你們撿到便宜了。”女子伸手指向東邊,那裏一片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姑娘,可不可以在這兒借宿一晚,明天再去采?”
“這可不行。師父要做藥,誤了時辰就會影響藥效,而且你們必須在日出之前把藥采回來。”女子站在門檻裏邊,她隻負責將話傳給門外的這兩位。
“好,我們這就去……”易朝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記手刀看在他脖頸後邊,倒在旁邊的人的懷裏。
女子好奇地看著這兩人,明明是一起來的,怎麽又把另一個給打暈了呢?
“姑娘,我可以去見一下步輕塵嗎?”
“你怎麽知道我師父的名字?”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去告訴你師父說是南越的那個人來求見。”
女子將信將疑地將話稟告給了師父步輕塵,步輕塵原本在藥房裏煉製丹藥,一聽是南越的那個人,就立刻丟下手中的工作,出門親自迎接。
女徒弟有些詫異,她跟在師父身邊很多年了,從來也沒有見過師父對哪個人那麽尊敬,竟然親自迎接。所以在端茶倒水是時候,她就多留意了一下那從南越來的男子的長相。
他的長相確實算得上是上品,眉眼如畫,麵如冠玉,在那雙桃花眼中還帶上了一絲絲狐狸的狡黠。
所以,他是自家師父的什麽人?她忍不住在心裏猜測,難道是……
“若雪,你先下去。”
“是,師父。”她很聽話地下去,隻是表麵上的聽話而已,出去後她又伏在窗口偷聽。
“您怎麽會來這兒?”步輕塵敬了他一杯茶。
“我是在執行一個任務,江陽縣的事您知道多少?”他開門見山地問。
“殿下,實不相瞞,我前幾日去江陽縣查看過了,並非瘟疫,而是有人下毒。”
“是什麽人下的毒?”
“暫時還不得而知。”步輕塵斂眉以答。
“您可有解法?”
“有,剛才我正在做解藥,隻是確實缺少一味藥材。”
“既然如此,那我去采。”
“殿下,東斷崖的岩穴裏有一隻巨鷹在那,大部分的葬心草都被它叼回穴裏了,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對了,麻煩您照拂一下我那位朋友,他要是醒來,別讓他到處亂跑。”
“殿下,那位是您的什麽人?剛才我一位弟子去采藥剛好救了他,他身上的債似乎還不少。”
“這是我的事,神醫您就不用多管了。”
“好了!我們是什麽交情,你親自出馬保護的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吧。”
他放肆地笑了幾聲:“步輕塵,你的性格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呢!”
東麵的懸崖上,草木稀稀落落,跟天上的零散碎星正好是相得益彰。往下看,是壁立千仞,如刀齊齊切下的斷口,深不見底。
他拔下一條生藤係在腰間,飛身沿著石壁躍下,一路的風向刀子一樣剮蹭在他的臉上,似乎想要阻止他尋找葬心草。
借著朦朧月色,他看到了收攏雙翼在洞穴裏休憩的鷹,很大,足足占了大半個石洞。在洞穴深處,是一從被做成窩的葬心草,中央是幾個白色的鳥蛋,每一顆都有一個人頭那麽大。
他屏住呼吸,走向鳥窩,從鳥爪子的空隙穿過,將鳥窩的葬心草抓了一把塞在懷裏。
本想拿到葬心草他就立刻離開,就在他要走的時候,目光瞥見了鳥窩中央有一個閃著綠光的東西,於是他就多留意了一下,發現那竟然是個手鐲子。
這個地方怎麽會有手鐲子呢?出於好奇,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將鐲子撿起,擦幹淨,鐲子上可有很多蛇紋,這種花紋一般在南詔比較常見。
這為什麽會出現南詔的東西呢?他將鐲子收好,先離開這裏再說。
轉身時,已經遲了。巨鷹在他身後抬起爪子,一把將他拎起來,飛到洞穴外。
下邊是萬丈高空,浮雲在他身邊略過,他看著整座山都迅速縮小在地麵上,整個世界都變得更加渺小。往上是一輪巨大的月亮,比中秋時的圓月有過之而無不及。天幕的顏色近乎深藍,在鷹爪下,他被顛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整個天空的星星與月光在跳動,融合成一條條舞動的廣袖。
他必須得將被動化為主動,趁著巨鷹還沒有鬆爪子,他反客為主,用刀刺入巨鷹的爪子中,奈何這隻巨鷹皮糙肉厚,爪子還特別堅不可摧,到沒有傷著它一分一毫。
於是他反手割斷自己的衣領子,躍上巨鷹的背部。巨鷹知道有人爬上了自己的背,它可不會就這麽放過這小子。
它也開始任性起來,飛到距離地麵幾萬裏的高空中,突然收住雙翼,像一顆流行一樣猛然墜落。
岑暮趴在背上,雙手死死地抓住鷹的羽毛,這次跌落的風可比懸崖上的風猛烈得多,他的眼睛被吹得很幹澀,像是灌了辣椒水一樣,整個天地在下墜過程中完全化為虛無。
在巨鷹眼看著要撞上山頭屹立的岩石時,它有猛然打了個旋轉,岑暮被迫懸掛著,腳下是萬丈懸崖,放手即為粉身碎骨。
他不斷地敲打著巨鷹,用刀尖狠狠地在它背上插下一刀。
巨鷹在懸崖上嘶啞著長鳴一聲,淒厲的鳴叫在懸崖峭壁間回響,久久無法停止。
“放我下去,不然我就動手了。你長到這麽大也不容易,上天有好生之德,勸你快快停止。”
他在鷹背上刺了幾刀,這點傷對於巨鷹而言,也不過像是被蚊子咬了幾口,無關痛癢,反而惹惱了這個大家夥。
巨鷹猛烈地飛升下墜,穿林掠山,將整座山都環繞了一遍,企圖把背上的人給顛簸下來。
他知道與這隻鷹多說無益,便攥緊匕首,往鷹的頭部挪動。
在這個夜裏,月光漫山遍野地開花,遼闊的天空中,暗夜的天穹之下,群山之巔,一人一鷹在殊死搏鬥。巨大的雙翼席卷過漫山遍野,形成一股強烈的旋風,山間的樹,甚至是山上的石頭,都在微微顫抖。
在九天之上,離月光最近的一次,這隻鷹被重傷,一個翅膀再也扇不動了,向一邊墜落下來……
在屋裏休息的易朝醒過來,準確來說,他是被噩夢驚醒的。他看到岑暮從天上掉下來。心在胸口間跳動,脊背發涼,伸手一摸,都是虛汗。
我在哪?岑暮去哪兒了?他已經沒有心情再繼續睡下去了,出門。
在院子裏打理草藥的若雪看見他:“你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跟我一起來的那個人去哪兒?”易朝按壓下自己不安的心緒問道。
“他去采草藥了。”
易朝轉身就朝院子大門走去。
“去哪?”步輕塵倚在門框上問道,她的眸子在月光下像染了層冰霜似的。
“去找山今木。”
“他的身手比你好,你去了也是拖累他。”步輕塵從他話裏了解到殿下沒有把自己真名告訴他,不禁有些好笑,兩人是什麽關係?
“總要有人給他收屍的。”易朝堅定地邁出院門。
“就憑你?他連真名都沒有告訴你,你還要去嗎?”步輕塵在後邊冷笑,她從香囊裏拿出一片薄荷葉,送進嘴裏細嚼,薄荷的冰涼感與清新感溢滿身心。
他腳步頓了一下,很快做出了下一步反應:“那是他的事。”
“好啊!那你就去啊!祝你出了這門,一路順風,英年早逝。”步輕塵在月光下戲謔道。
旁邊的小徒弟若雪也不敢插嘴,但她真的很同情易朝,於是在心裏暗自腹誹自家的師父,真夠冷血的。
“借你吉言,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他隻是隨口回答,語氣中幾乎沒有慍怒。
看著易朝離開的堅決的背影,步輕塵眼睛裏閃著光,那是強忍著在眼中的淚,與冰冷的月色交相輝映,奇異而又詭怪,溫情而又冷漠。
若雪從來沒有見過師父出現這樣的神態,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問道:“師父,您怎麽了?”
“沒事,師父隻是又相信愛情了。”步輕塵微笑著回到煉丹房,把自己反鎖在裏麵。
實際上,她已經派弟子暗中保護易朝,所以才這麽大膽地放他漫山遍野亂跑。
易朝向東走去,一路上,時不時會出現一些心絞痛的現象,他以前可不會出現這些症狀的,難道是太過於擔心某人。
兩人一路走過來,雖說是互相猜忌,但是畢竟也是共同走過來的,多多少少會有點惺惺相惜。
他在崖頂上向下看去,月光將一整片山林照得發白,月光下的樹林高高低低,參差不齊,像是海麵翻滾的波浪,一層推著一層。
在樹林中央,有一片凹下去的地方,那裏一片狼藉。一隻黑色的巨鷹還在地上苟延殘喘。
他立即找了條路下去,直奔向狼藉之地。
岑暮正好掉落在巨鷹的旁邊,喘著氣,他沒有力氣爬起來了,身上的最後的一點力氣都用來睜開眼,微弱的月光穿過瞳孔,天地如落潮後的海灘,礁石一片,荒蕪而又死寂沉沉。
一雙手將他扶起,他隱約看見了一個人影。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而後失去了知覺。
易朝朝跟來的保護者說道:“還不快去通知你師父。”
黑影倏忽潛入林中。
步輕塵帶著徒弟們趕過來清理現場,那隻巨鷹受了傷,還沒有死,她憐憫之下,便也順便將其帶回去醫治。
次日,岑暮再次醒來時,看到眼前的場景,便明白自己回來了。他仔細回憶昨天來救他的是誰,好像是……易曉天!
回過神來拊掌喃喃自語道:“步輕塵!我不是讓你看著易朝,別讓他到處亂跑嗎?”
“那也得他自己願意才行啊!你帶回來的那個,腳長在他身上,我怎麽看得住?”步輕塵在窗外看著醒來的人。
“你在這兒?什麽時候來的?”
“一直都在。”她倚著窗戶,手中還拿著個酒葫蘆,“要麽?”
“什麽東西?”
“藥酒。助康複的。”
“不用了。”他可不敢亂吃步輕塵給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決定發發糖,我自己也很需要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