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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相思雨落

  “你!易朝!”張海氣得臉色發白,“你竟然直接在我府中抓人!目無尊長!”


  易朝微笑著:“我隻是公事公辦!”


  “你就不怕我上報朝廷參你一本嗎?”張海威脅道。


  “我自問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蒼生百姓,你要參便參,恕不奉陪!”易朝拿出了自己的強硬態度,硬是叫手下的官差把張三三抓出來。


  “來人!攔住易朝。”張海府中自然也是備有護衛的。一聲令下,上百個護衛從後堂出來,圍住易朝等人,整個局麵劍拔弩張。


  “大人,這局勢不太妙啊!”林九郎拔出刀,擋在易朝前麵。


  “不用怕,他應該不敢的。”


  “大人,你可能不太了解,這裏天高皇帝遠的,把您殺了恐怕朝廷也得大半年才知曉,如果他有意瞞報,恐怕朝廷永遠不會知道您的消息。”羅傑在旁邊補充提醒。


  易朝眉目輕斂:難道自己動不得這個人?這一次服軟,下一次他還會這樣,反複如此,那自己這縣令還當不當?

  “易大人,你要想清楚真要拿張三三一條不值錢的命來毀掉你的前程嗎?”張海有些得意。


  正在為難之際一個聲音從大門頂上傳來,“如果是我呢?”


  眾人循聲望去,在飛簷頂上,坐著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公子,一身南越服飾,貴氣華美,在左耳垂上還有一個金色小圈,黑色長發沒有束起,任風吹起。身下層層疊疊的黛瓦鋪成魚鱗,背後是湛湛青天,更襯托出他的高貴與神秘。來者正是岑暮,易朝不露聲色地微笑。


  張海在桂州呆了十幾年,自然見過南越王族,他向岑暮行了個禮:“二殿下不知為何突然造訪蔽州,有失遠迎。”


  他一躍而起,輕輕降落到張海麵前:“張州長不必多禮,我隻是來要個人。”


  “誰?”


  “張州長不必裝傻了,您心裏亮的跟明鏡似的,怎麽會不知道我的來意?”岑暮將手背在身後,沒有理會旁邊的易朝。


  “是張三三嗎?可是易大人要提走他。”


  “但你沒有給他,不是嗎?”


  張海不知道這個南越二殿下為何而來,難道張三三背後的靠山是岑暮?他瞥了一眼被林九郎手下抓住的侄子,張三三一臉的頹廢樣,一看也不可能攀得上南越王這樣的靠山。


  “張州長考慮好了麽?我沒有資格嗎?”


  “難道不是,您既然想要,就找易大人,人在他手裏。”


  “那就叫你的家丁們收起刀槍,放他們走吧。”


  張海這時算是明白了,這尊大佛不是自己想要張三三,而是替易朝要的。京城那幫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這裏來,他隻得答應,恨恨地看著易朝一行人離開。


  出了門,其他人跟在後麵,易朝走在前邊問身邊的岑暮:“你怎麽會突然過來?”


  他微微一笑掩飾自己之前的尷尬:“我事情辦完了,順便過來看看,就剛好碰上這事。”


  “少女失蹤的案子我查到一點線索,過幾天你跟我去看看麽?”易朝不經意間說起。


  “可以,我正愁沒事做閑得慌呢!後來又去神巫嶺走了一趟,那裏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他也說說自己這段時間的方向,算是……交換情報?他心裏是這麽認為的。


  說到神巫嶺,易朝倒是想去看看:“你去的時候怎麽沒叫上我?我倒想走一遭。”


  “真的?”他看著易朝認真地問道,“也是,你這麽聰明的一個人,肯定能發現一些我不能發現的東西,走!”


  “現在?”易朝看著他拉起自己的手,有點驚訝。


  “對啊!時間拖得越久,被抓走的九百九十九個女子就越危險。春陰祭一般舉行在仲春之際,現在都快到臘月了,你不著急嗎?”


  兩人重回神巫嶺,神巫族人的祭台都成了一片灰燼,祭司的竹樓還立在原地。易朝上了竹樓,站在幻境中前任祭司所站的位置,看著樓下的岑暮。心中思付著:幾十年前前任祭司就是這樣點中了那三個孩子,巫櫟是現任的祭司,他在幫魏城雨主持春陰祭,可是為什麽他要幫魏城雨主持春陰祭呢?他有點想不通,難道他也想複活什麽人?還是他有什麽把柄被魏城雨抓在手裏?

  “嘿!你在想什麽呢?發現什麽了?”岑暮不知何時,早就從樓下上來,在他身後拍了一下他肩膀,打斷了他的思考。


  “我在想巫櫟為什麽會幫魏城雨?魏城雨到底想複活誰?”


  “這兩個問題我也想不通,而且掌握的資料不夠,如果真要弄清楚魏城雨的話,那咱們得去一趟南詔的緋月教了。”岑暮倚在竹樓的欄杆上看著對方。從這個角度看去,易朝的麵容在溫和中還帶有幾分淩厲,對方骨子裏本就是個不安分的人。


  “你跟緋月教的關係怎麽樣?”


  “還好吧,進水不犯河水的狀態。”岑暮笑著說道。


  易朝:“……”這也叫好?


  “既然緋月教那邊不好下手,那我們還是去查查跟鮫人有關的失蹤案。”易朝邁腿想離開,他在背後回答,“行。一切聽你的。”


  易朝詫異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麽我感覺這句話怪怪的?


  “怎麽了?我說錯了嗎?”他跟上來。


  “沒……可能是我的錯覺。”


  在祭壇下,兩人發現了一條密道,密道的洞口不大,正好可以讓一個人進入。岑暮自然是走在前邊。他吹亮一隻火折子,沿著密道走。陰涼的風撲麵而來,令他想起之前在溶洞的事情。本來還隻有淡淡的一點腥味,越往裏麵走,血腥味越濃重。


  他不由得捂住了口鼻:“你又沒有聞到?”


  “聞到了,但是沒你的反應難麽大。”易朝看起來還算是淡定的,他不知道對方是真淡定還算假裝的。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火折子的光亮漸漸變暗,洞穴裏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岑暮隻感覺自己的胃在翻滾,在走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吐出來了。


  這個洞穴勾出了他記憶中潛藏的最深的恐懼,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想再往前走了,可回頭看看易朝,對方肯定是要繼續追查下去的。


  “你怎麽了?臉色有點難看。”易朝問。


  “我……沒事。”他繼續走路。


  “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在這兒等我。”


  “真的沒事,我連殺人都不怕,還怕這一點味道嗎?”他死撐著向前走。


  在隧道盡頭,簡直是一片人間地獄,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一攤亂石似的堆在麵前,老人。小孩、婦女、男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在這裏,而且都無一例外地穿著神巫族的服飾。


  岑暮看見這些毫不意外地嘔吐了,他腦海裏閃過很多零零星星的片段,同樣是在山洞裏,同樣的血腥和殺戮,那時他隻有九歲。


  易朝扶著他往外走:“沒事吧?你想起了什麽?”


  “我……不要種……同生蠱!”他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都是假的,都是幻象,你醒過來!”易朝拖著他出到洞口後,不忍心看著他一直在犯魔怔,反反複複說著那一句話,便一拳砸在對方的背上。


  他在這一重擊之下終於恢複神智了:“我剛剛是怎麽了?”


  “你可能是幻境迷惑了。”


  “不,那不是幻境,你之前在幻境裏看到的是關於神巫族的過去,而我看到的好像是關於我的過去。”


  “你以前是不是經曆過什麽?”


  “好像有一段很殘酷的事,但是那一段記憶我想不起來了,應該是被誰抹去了。”岑暮眼裏有些悲傷,他想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麽,以前不會看到這些事的,最近這一段時間,不,準確來說,是遇見易朝之後才頻繁想起那段被抹殺的記憶。


  “同生蠱是什麽?”


  “同生蠱?我不太清楚,隻聽道公說過是一種禁術。這裏的神巫族人看上去像是剛被殺不久,或許凶手還在周邊,我們還是小心一點。”


  “你上次來的時候沒有發現這個地下密道嗎?”


  “沒有。你難道懷疑是我嗎?”


  “不是,隻是照常理推測,你確實是最有動機和能力的那一個。”


  “你也這麽認為?”


  “不是,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不會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易朝莞爾一笑,“最有可能的還是魏城雨。如果魏城雨之前是為了要挾巫櫟為他做事,那應該留下他的族人才對,可是為什麽又殺了呢?太不合常理了。”


  “魏城雨不是常人,我們也沒有必要按常理推測。”兩人將偌大的神巫嶺走遍了,也沒有找到任何其他有用的線索,這幫人在走之前把一切線索都銷毀幹淨了。


  “既然這裏找不到有用的線索,不如去南溪村看看鮫人的線索。”易朝歎了口氣,目前隻能寄希望於鮫人了,不過這鮫人玄之又玄,恐怕希望渺茫。


  桂州南溪村的河灘上,一行人在河邊上似乎在尋找生命東西,大多是官差,其中有兩個男子比較特別,他們並肩行走著,一個是南越服飾,一個是中原服飾,兩人走過時引起了村中人的一些好奇,不過,大家隻敢在遠處圍觀。


  “你這一身裝束太惹眼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南越二殿下嗎?”易朝看著這麽多百姓的目光,確實有點不舒服。


  “習慣了,中原的衣裳在這有點悶熱。”


  易朝扭頭,看到他左耳上戴著的金色小圈:“你們這邊還喜歡戴耳飾?怎麽隻戴了一隻耳朵?”


  “大人你看得可真仔細!不是我想戴著,而是小時候道公給我算命的時候說我的命輕了幾厘,所以爹娘打了隻金耳環增加重量來著。”


  “嗯!挺好看的。”易朝隻是隨口評價。


  來到河邊,當地的老人介紹,這條河叫南溪,一直向南流入漓江,漓江又匯入西江,一直往南,有一段叫珠江,盡頭就是南海了。河兩岸是青山相迎,樹木叢生,不少的村莊沿河分布。


  “南溪的盡頭是南海,鮫人能從下遊遊到這裏?”易朝向南望去,這幾段河少說也有幾千米,水急水深,總覺得不可思議。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淚泣為珠,這不就說明鮫人有神力,能做到的事恐怕不是我們所能想象的。”


  “如果真非常物,那你我要如何尋找?”易朝有點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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