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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相思雨落

  易朝叫獄卒打開牢門,自己走進去:“人不是你殺的,對吧?”


  韋氏沒有說話,不否認,也不承認。她的半張臉摻進了死的冷暗。


  “你和張三三有兩個兒子,他是不是用還在威脅你?如果你不說的話,你的孩子最後有什麽事,我們也趕不過去。”


  她的表情有點鬆動,似乎也在權衡利弊。


  易朝接著說道:“一個能把他老子都殺掉的人,對他的孩子會手軟嗎?就算不殺死,也總有一天會把他們賣給別人當奴隸,你希望你的孩子走上這一條路嗎?韋氏。”


  “大人,我該怎麽辦?我隻是一個無助的女人,無用的娘。”


  “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我希望大人能保護我的孩子,張三三以前不是這樣的,後來染上賭癮後,就將家裏輸得一敗塗地。他爹勸他,我也勸他,但是他就是不聽。他搶了老頭子的棺材錢去賭,結果全輸光了,老爺子在氣頭上說要砍了這個不孝子,結果自己被砍了。”


  “那李大力是怎麽回事?”


  “李大力那小人一直覬覦我,被張三三抓住了把柄,才來作偽證。”


  “哦?你跟李大力是什麽關係?”


  “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我還會跟李大力一起嗎?”韋芳氣憤地反問道。


  “不是,你誤會了,我隻是在想李大力想從你家拿到什麽好處罷了。張三三經常打你嗎?”


  “打,不止打我,也打孩子,也打他老子。”


  “這樣的人值得你來頂罪嗎?”


  “我有什麽辦法,我隻是為了我的孩子而已。大人,你說,我該怎麽辦?”


  “自然是站出來,將他的罪行公之於眾,我來治他的罪。”易朝安慰道。


  “好,我相信大人,明天在堂上我會說出來的。”


  得到了韋氏的肯定之後,他回到縣衙,一個叫羅傑的差役在四處找他:“大人,您這是去哪兒了?讓屬下一頓好找。”


  “有什麽情況?”


  “在南邊的一個小村落裏昨天不見了一個十七歲的姑娘,跟大人篩選出來的十幾個案子的失蹤人情況相似。”


  “有沒有查到什麽?”


  “失蹤者名叫蘇九,我們在河邊找到了一片奇怪的魚鱗。”羅傑拿出魚鱗,這是一片紫紅色的魚鱗,大約有手掌般大小,在鱗片的另一麵,還有斑斑血跡。


  “這是什麽魚?”


  “屬下不知。”


  “這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傳說,比如是鮫人一類的。”


  “鮫人倒是有,不過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有個漁民說南海出現了鮫人,從北方來了一批專門去看鮫人的人,後來就再也沒有人看見過鮫人。”


  “那群人長什麽樣?他們見到鮫人了嗎?”


  “據說很神秘,不知道長什麽樣。應該沒有見到吧,他們後來悄悄離開南海,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見沒見到。”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大人,還有沒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去做?”


  易朝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積極的人:“你跟他們不太一樣啊。”


  “哦,小人隻是覺得大人是真心想為百姓做事,所以要積極一點。前幾任縣令來到這兒就跟等死似的,我們實在不想跟著他們。”


  “那我還要多謝你的誇獎了。要不,你去跟著林九郎保護韋氏的孩子。”


  “是。”


  次日升堂,張三三一臉不情願:“大人,為什麽還要升堂?韋氏不是已經認罪了嗎?”


  “她認罪了,但是我沒有抓到真正的凶手啊!”易朝坐在堂上看著這人冷冷地說道。


  “莫不是大人想說我是凶手?”


  “我有這樣說嗎?還是說你自己要承認?”


  這一句話將張三三噎得啞口無言。


  韋氏上來後,將張三三平日裏的罪行一一供述出來,一旁的張三三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他沒有想到緊緊過了一夜,事情就會朝著他不利的方向進行。話畢,韋芳哭訴道:“大人,請為我做主啊!我真的是被逼的,我的孩子還在他手裏。”


  “大人,這純屬汙蔑。”


  “真的是汙蔑嗎?傳張三三的鄰居們,讓我們來聽聽你的鄰居是怎麽樣評價你的。”


  張三三一聽這些,原來這位縣令早把自己的家底摸得清清楚楚,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鄰居們上堂時,推開差吏奪門而出。


  “快追!”易朝在堂上拍下驚堂木,他也沒想到這人竟然會來這麽一出畏罪潛逃的戲碼,是自己大意了。


  張三三沒有慌不擇路,相反,他很精明,逃向了自己的靠山——桂州州長張海家裏,他與張海有點交情,兩人算是叔侄關係。張三三其實也並不叫張三三,而是張三山,隻是西南官話裏三與山比較難區分。


  他一見到張海就哭訴道:“州長叔叔,您手底下一位新上任的縣令要拿我開刀,殺雞儆猴!”


  “你犯了什麽事?他要這樣對你?”張海在家裏本是好好的一天,全被這名義上的侄子敗壞了。


  “他聽信婦人之言,說是我殺了我爹,您說這可信嗎?”


  “你別在那抹眼淚了,你肚子裏有幾根腸子我還不知道嗎?說實話,你究竟殺沒殺你爹?”


  “沒有,千真萬確啊!我是失手推他撞到柴刀上的。”


  張海扶額歎息:大哥這兒子也真沒用。他原本不想幫的,但是昨日收到京中的一封書信,京中的某個人托他“關照”一下易朝,殺殺這前諫議大夫的囂張氣焰,所以此事正好可以用來做做文章。


  “你起來吧,畢竟是親叔侄,我就幫你這一次,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多謝叔叔!”


  “你先在我府裏住一段時間,料想易朝也不敢直接上我府中抓人。”張海吩咐道。


  易朝等了好久,終於有官差回來匯報情況了:“怎麽樣?人抓到了嗎?”


  “大人,張三三躲進州長大人府裏了,我們抓不到。”


  州長?他插手這事就己經是為公還是為私?易朝在原地思考,如果隻是單純地保護自己的侄子,他倒是不怕,可如果跟京城中的那幫人有關,那這事就複雜了。


  “大人,還抓不抓?”林九郎問道。


  “暫時不抓,我想想辦法,你們去多找點證據,過兩天跟我去州長府要人。”他雖然這樣說,可是自己的官職比州長小一點,恐怕對方要保下張三三,自己也無可奈何。


  南越王宮,岑暮在青梧殿裏對著一張畫像發呆,畫上那人仙姿綽約,儒雅的風範從紙麵溢流而出。聽到殿外有腳步聲進來,他趕緊收好畫像,正襟危坐,假裝自己在習字。


  “殿下。”進來的是勒詩裏,她風塵仆仆,似乎剛從千裏之外趕回來一樣。


  “怎麽是你?易朝的情況怎麽樣了?”岑暮放下筆問道。


  “他遇到了點麻煩,桂州州長張海有意為難他。”勒詩裏將事情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殿下,需要我出手幫他嗎?”


  “暫時不用,他能自己解決。”岑暮嘴角露出了個幽微的笑,像是在看某人的笑話。


  “那我還要回去繼續暗中保護他嗎?”勒詩裏愈發不懂她主人的心了,她在心裏歸結為八個字:喜怒無常,捉摸不透。


  “不用了,我親自去。你留在王宮監視王兄,有情況立即飛鴿傳書告訴我。”


  “是。”勒詩裏表麵上這樣回答,其實心裏感覺莫名其妙,不是相信易朝能解決嗎,怎麽又親自上場了呢?

  桂州州長門前,易朝帶了一群差役來拜訪張海。門前的兩頭石獅子靜立著,增加了幾分朝廷的威嚴,可是這裏離京城十萬八千裏,山高皇帝遠,在威嚴的東西離開了那裏,同樣變得微乎其微。


  “讓易朝進來。”張海對門吏說。旁邊的張三三有些緊張惶恐,“叔叔,這易朝看起來不是個好惹的主……”


  “他當然不好惹,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瘋狗一條,到處咬人!”張海有些懊惱,“你還杵在這幹什麽,等著他來抓你不成?”


  “是是是。侄兒立即下去。”張三三趕緊離開正廳,轉入後堂隱藏。


  易朝帶著人進來,一張口便是客套的寒暄,接著開門見山:“張州長,幸會幸會!下官來辦案,抓個罪犯,還請您高抬貴手,行個方便。”


  “我這兒沒有罪犯,隻有我侄兒一人。敢問我侄兒犯了什麽事?”張海氣定神閑地問。


  “弑父。”


  “我已經問過三兒了,他說不是,還希望易大人您查清楚。”


  “下官查清楚了,林九郎、羅傑將證據呈給州長。”易朝對身後的隨從吩咐道,隻見林九郎和羅傑分別將凶器和張老漢的屍體抬上來,張老漢身上的傷口與柴刀一比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哪裏是失手推倒的,分明是蓄意謀殺。


  張海在心中思付:張三三這小子沒有說實話!真是可惜,不過,他跟他哥哥張老漢並沒有多深的感情,自然也不會在意張三三殺了張老漢。他更在意京城那幫人的指令。


  “可有人證?”


  “有,李大力是親眼看到的張三三弑父,可是卻因為有把柄在張三三的手裏,所以做了偽證,汙蔑韋氏。”


  “作偽證?這樣的人,其話不足以采信,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難保這一次不會又是假的。”張海否定對方,一心想保下張三三。


  “州長,您要看清楚張三三的狼子野心,一個連生身之父都能痛下殺手的人,能對他叔叔手軟嗎?不要引狼入室,害人害己。”易朝的眼神有點冷淡,近乎無情。


  “我的事不勞易大人操心,今天大人不是來說公事的嗎?那就公事公辦好了。”


  “我想公事公辦,但是州長大人您一直在偏袒。”易朝走近前,壓低聲音道,“到底是您想偏袒,還是某些人想讓您給我添堵?”


  張海被戳破心思,脊背發涼:眼前這人還真不是好惹的主!難怪他能在京城攪得滿朝風雨,要是以後再回京,估計也會引起一番大浪。


  “你們幹什麽?亂闖州長府邸,這是犯法的!”後堂傳來一陣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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