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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雲洲裏魂落忘川水

  這時,一道光閃現,巫昀從天而降,雙手結印,封印忘川淵。她背上的雙翼是金色的,整個人落在神像廢墟上,看著魏城雨:“你竟敢毀壞朱雀神像,罪不可恕!”


  “我是有原因的,為什麽我求了你四天你都不肯出來見我!一切罪責由我來承擔,隻要你救救巫櫟!求你了!”


  巫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祭司:“他作為祭司知法犯法,我不可能救他的。”


  “可是,他以前曾救過你哥哥。如果不是他私下把你兄長送走,你兄長不可能活著離開神巫嶺。”魏城雨在古籍中找到了巫櫟的筆記,對以前的事情有個大概的了解。


  “既然這樣,我可以救他,不過有個條件,你親手修複朱雀神像,從海邊一直三跪九叩來到這兒,我就幫你喚醒巫櫟祭司。”巫昀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波動,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尊不亞於朱雀的神像。


  “好。”魏城雨親自修複朱雀神像,來到登岸的地方三跪九叩,一步步回到神殿。刮風下雨,陽光曝曬,他都忍下來了……


  岑暮別開眼,再也看不下去了,易朝倒是沒有什麽變化。“你和巫昀還真像,心腸都挺硬的。”


  “不是心狠,而是規則。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即使是羽化的巫昀也不能。”他看著巫昀,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羽化的妹妹,很陌生。她身後金色的雙翼讓神殿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在這個神殿裏,她就是最至高無上的神像。


  魏城雨跪拜到了神殿:“現在可以了吧?”


  “可以,不過你剛剛召喚出了忘川淵,所以你死了之後會永遠被禁錮在忘川淵中,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不後悔。”


  “好。”巫昀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屬於人的靈氣,她想說什麽,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來到巫櫟身邊,手掌覆在後者的額頭上,一陣淡淡的光芒籠罩著他:“原諒,回歸。”


  她站起來看著魏城雨:“祭司是與神靈溝通的人,清心寡欲,斷情絕愛。勸你還是不要用情太深。”隨後她隱沒在空氣中。


  魏城雨將人抱在懷裏,巫櫟慢慢睜開眼:“你終於醒了!”


  巫櫟看到神像,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不讓我為族人殉葬?”


  “你就這麽想死嗎?我已經失去一個了,不想再失去你!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作為祭司不能與人做某些事情?”


  巫櫟沒有說話,默認。


  “我以後不會再碰你!你給我好好活著!不許死在我前麵,知道嗎?”他們在神殿裏擁抱……


  周圍的景象漸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一個背影晃晃蕩蕩地走向黑暗深處,那個背影正是魏城雨。他走了兩步,回過頭眷戀地看了一眼巫櫟在地上的屍體,最後消失在黑暗深處。


  岑暮攥緊易朝的手,想等著忘川淵消失,可是這片黑暗顯然是感覺到還有活人,不肯離去,想把他們兩個也拖進黑暗深淵去。黑暗裏幾個鮫人伸出大手,尖銳的長指甲像利劍一樣,能瞬間把人開膛破肚。


  忽然,一串佛珠出現在眼前,將二人圈起來,一個和尚從天而降,將鮫人爪子砍斷,他是大名鼎鼎的玄空。與此同時,另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禦劍飛行,與鮫人打鬥。


  禦劍飛行的老人正是究天觀的掌門夔源。“老家夥,你怎麽也來了?”


  “事關天下蒼生,我佛慈悲自然要來除魔衛道。”玄空回答。


  “二十幾年不見,我們又再一次並肩作戰啊!”夔源一邊打一邊笑著說。


  “訪舊半為鬼,爾今尚遺世。有空喝一杯?”


  “都這麽久不見,你怎麽還是老樣子?”


  “人總是很難改變的,這樣也挺好的,酒肉穿腸花間臥,佛道本是多情人。”玄空微微一笑。


  易朝和岑暮算是見識到什麽叫放浪形骸,這兩位應該就是修行界中的奇葩。“小心!”易朝看到岑暮後邊飛來一支尖銳的指甲,自己撲過去擋下裏暗箭。暗箭突然變成一隻大手,將易朝拽入黑暗中。岑暮來不及多想,抓著對方的手,一起被拖入忘川淵。


  兩人一直往下墜,天上的那點白光越來越模糊,周圍一片黑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無盡的黑暗從這裏蔓延到每一個地方,每一個角落。忽然一道白光出現,巫昀出現在深淵上空,這一次,她沒有空手來,手中多了一柄長劍,一刀砍斷了那隻拖兩人下水的大手,橫掃千軍。


  在上層還有兩個人來助陣。三人與黑暗中的鮫人廝殺,無數的哀嚎聲從黑暗裏傳出來,掙紮、痛苦、哭泣、怨恨……每一聲對充滿了對自由的渴望,對囚禁的怨恨……


  “大師,你們兩個帶人走!”


  “淩昀姑娘,你一個人能行嗎?”


  “不勞二位掛念,我想最後給他們一擊。”巫昀揮著長劍擋在最前麵,一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兩隻長翼在黑暗中展開,照亮了一方黑暗。


  玄空和夔源帶著易朝、岑暮兩人離開忘川淵,這時巫昀站在黑暗最深處,一雙金色的翼在身後展開,像兩個熾熱的太陽,驅散晦暗,帶來光芒。她的裳衣在黑暗中獵獵作響,黑色長發在光耀中飛舞淩亂。左手結印,右手舉起長劍,手起刀落,她在黑暗中開辟出條光明的路。再反手一揮,將光明與黑暗隔開。“爾等宵小,即刻退下!”她一聲令下,旋風四來,光耀萬丈,黑暗的深淵立即退去,像一條被打敗的蛇縮回原來的地方。鮫人在光中暴露無遺,他們的眼裏全是恐懼,爭先恐後地跟著黑霧離開。她將鮫人打退後,剩餘的黑暗很快收斂,退回地下。


  岑暮和易朝這時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在祭壇的大坑裏,上麵的碉堡形成了一個圓形進口。


  巫昀緩緩降落到地上,背後背著一雙巨大的金色長翼,她站在易朝麵前喊了一聲,語氣一條直線,沒有任何起伏和情感:“哥哥。”


  “你長大了。”易朝看著眼前這個妹妹,憐愛多於親切。她是經曆了怎樣的痛才羽化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人。


  “是啊,這條羽化的路本來應該是你走的,可惜巫櫟那時不清楚狀況,陰差陽錯把你送出去了。”


  “你都知道了?”


  “羽化之後查清楚了。”


  “你……現在過得好嗎?”


  “還好,在寥嶽守護忘川淵,還有一群羽人。”巫昀微笑著說道,“哥,事情完成了,我該走了。二位大師,有緣再會。”


  “阿彌陀佛。”“淩昀姑娘走好。”夔源和玄空辭別。


  “巫昀,有個鮫人一直在等你。”易朝叫住她。


  “我知道,我一直在雲上看著他,叫他早點斷了這個念頭吧,我們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


  “為何?”


  “神不會愛上他的祭品,正如人不會愛上他的食物一樣。”巫昀消失在空中。


  易朝聽到這句話顫抖了一下,他希望他的妹妹快樂地過一輩子,然而走上這條路後,一切都是奢望。岑暮攬過他的肩膀:“別想太多,一切順其自然。”


  “嗯。”易朝沒有再拒絕。


  “感謝二位大師相救。”岑暮抱拳感謝。


  “此言差矣,二位不遠萬裏來救九百九十九個人,那是天降的大功德。”玄空說道。


  “是啊,兩位對天下蒼生有這份心,難能可貴。”夔源看著兩位年輕人深感欣慰。


  “道長,這盞燈換給您。”易朝想起來那盞燈,拿出來遞給夔源。


  “不不不,這是贈與有緣人的,你就收著吧。既然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夔源拽著玄空飛出碉堡。


  “二位大師要去那兒?”岑暮喊道。


  “雲遊四方,逍遙自在。”夔源丟下一句話。


  “殿下!易大人,你們終於回來了。”甘啟來站在坑頂喊道,“大家快來把殿下拉上來。”


  從坑底上來後,岑暮問道:“島上搜查過了嗎?”


  “搜了,這裏的人都被遣散。另有一些罪大惡極的將被帶回去依法處置。”巍山說道。


  “殿下,錢青和阿嘎不見了。”狐狸帶人搜查了碉堡回來報告。


  “他們是早有退路,金子還在嗎?”易朝問道。


  “也不在。”


  岑暮摸著下巴:“渺雲洲這麽大,找起來恐怕很難。”


  “其實隻要他們不做壞事,我們可以不用管了。”易朝看著四周的環境,總覺得像經曆了一場夢一樣。他向來不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可有一天真的見到時,才真正明白正所謂“六合之外,聖人不言。”的真意。


  “聽你的。”岑暮帶著人回到船上,準備啟程離開。南詔的三位將軍找到魏小冉之後,在確認了魏小冉的身份後,一直在周圍保護她。那迦在人質中找到了自己的妹妹那瑪。其他人也跟著船隊回去。


  清若聽說易朝見到了自己的掌門,趕緊過來詢問:“易大人,您真的見到掌門了?”


  “是的,多虧他救了我們。”易朝本來想去找魏小冉告訴她身世的,在路上遇到了清若,兩人在船艙中對話。


  “掌門還好嗎?”


  “好,他看上去還很有精神。”


  “他可曾說去了何處?”清若又問道。


  “不曾。他跟著玄空一塊雲遊去了。”易朝回想起他們兩人一起禦劍飛行離開的樣子,羨煞旁人。人生瀟灑不過如此,得一人,浪跡天涯。縱使高官厚祿,榮華富貴,萬人敬仰,又何足掛齒!

  “多謝大人。”易朝轉身離開,結果清若從身後突襲,將其拍暈。清純道長從門後出來:“師兄,你打算怎麽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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