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情定一生
“船備好了嗎?”清若半扛著人。
“備好了。”兩人趁著其他人沒有發覺,將小船丟下大船,乘著小船離開。
岑暮在跟手下清點人數登記,看到魏小冉上甲板來玩,便順口問道:“易大人不是找你有話說嗎?你怎麽出來了?”
魏小冉眨眨眼,滿頭疑惑:“易大人什麽時候來找我的?我呆在船艙裏好久了。”
岑暮聽完心頭一驚,心下暗道:不對!有情況!“巍山、狐狸、甘啟來,你們立即去找易大人。清點人數的事情就交給其他人。”
他們將船翻了個遍,都沒有發現易朝的蹤跡。站在最高處的舵手遠遠地看到一個黑點:“殿下,殿下!你快上來看看!那邊好像有條船一直往東邊的一個島劃去。”
岑暮不走樓梯,直接躍上去,看著遠處的一艘船,飄得很遠。“掉頭!”
舵手立即調轉船的方向。“這個速度多久能追上?”
“現在是逆風,咱們船大,受到的阻礙也大,恐怕要兩三天才行。”舵手在旁邊心算了一會兒才回答。
“來不及了。”岑暮皺著眉,“還有小船嗎?”
“原本有,可是被人戳穿了。”
“看來是早有預謀!狐狸立刻給我查船上還有誰失蹤了。”岑暮站在舵手旁邊朝下邊的人喊道。
狐狸立刻去查,不到一刻鍾便回來報告:“清若、清純兩位道長不見了。”
“你們坐船去追那隻小船,我先從水路過去。”岑暮吩咐完還沒有等他的手下答應,自己便直接跳進水裏了,追著那條小船去。
“岑哥!”他在遊的過程中聽見有人喊他名字,擦一下眼睛的水看去,竟然是葫蘆,他坐在一個小舟上,小舟的做工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砍樹鑿出來的。
“葫蘆?!你怎麽在這兒,沒死竟然不來看望我,太不夠義氣了!”岑暮泡在水裏說道。
“我這不是來了嗎?知道你跟易大哥有難,所以我匆匆忙忙做了個獨木舟,你先上來。”
“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我的鮫人,他叫阿離。”一個鮫人從水中冒出頭來,他身上多了件衣服,恐怕是葫蘆給他做的吧!岑暮在心裏猜測。
“多謝當初的救命之恩。”阿離拱手謝岑暮。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岑暮上了小舟,阿離在水中拉著獨木舟在水中疾馳。不到半天,就追上了清若的船。
“清若,還不快快停下!”岑暮警告他。清若卻當做沒聽見一樣,猛地劃船,任憑你如何劃,終究快不過鮫人的速度。岑暮見機會到了,從獨木舟跳到他們的船上,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清若和清純,把他們綁在船上。
他把易朝身上的繩索解開,叫醒對方。易朝醒來後看情況瞬間猜到了事情的前後,他審問兩位道長:“為何抓我?”
兩人不肯開口。岑暮威脅道:“不說?不說我就把你們丟到海裏,不要以為我做不出來!”他伸手拎起清若,想把人丟到海裏,清純道長喊道:“不要丟我師兄,我說!”
岑暮將人丟回船上:“說!”
“我們隻是聽說用羽人煉長生不老藥。”
“誰說的?”易朝冷下臉,旁邊的岑暮則是一臉敵意,像是要把他拆骨剝皮似的。
“在究天觀的禁|書閣看到的。”清純低著頭,不敢看對方。
“禁|書多是些虛無的東西,勸你們還是少接觸比較好。”岑暮訕笑道。
“是是是,以後我們肯定不會在這麽做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們?”岑暮收起笑容質問道。
“我們發誓,如果我們再打羽人的主意,就讓我們生生世世短命早夭。”清若直接發毒誓。
“你呢?有什麽想法嗎?”岑暮問受害者易朝。
“小懲大誡。”易朝隻是看起來仁慈,但絕不是無原則寬容的人。
在得到他的意見之後,岑暮將人掛在小船後,讓他們試試在水中飛行的滋味。回到大船上,兩位道長被關起來。
“葫蘆,你跟阿離要不要上船?”岑暮問道。
“不了,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玩。”
“那你們去玩吧,要是有一天去了南越,記得去找我!”
“知道了!”葫蘆揮手道別,阿離背著他在水上越走越遠,夕陽下,他們漸漸模糊成一片海霧茫茫。岑暮還站在原地看著。
“人已走遠。”易朝開口,想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謝謝。”
“謝什麽,為你,一切都值了!”岑暮回頭看著他,對方的長發在夕陽中染上金光,一如海麵的粼粼金光。
他們從渺雲洲回來,滿載而歸。在崇明港分道揚鑣,樂迪雲等人負責送九百九十九個姑娘回她們各自的家,三位將軍則帶著魏小冉回南詔,分別前,魏小冉交給易朝一封信:“易大人,請幫我把這封信帶給小七哥哥,還有,你們有空一定要到南詔來看我!”
“放心吧,我們會的。你回到南詔之後,勵精圖治,爭取像你母親一樣讓南詔百姓富足安康。”易朝看著這個小女孩,忽然間覺得她一下子長大了,不會再動不動就哭鼻子了。
“嗯。我會的。”魏小冉點點頭,跟著三位將軍回南詔。
他們走遠了,岑暮問道:“你呢?打算去哪兒?”
“回桂州,我畢竟是刺史,離開太久不行。”易朝看了一眼繁華的城市。
“別著急回去嘛,人人都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既然來都來了,去走走?”岑暮邀請。
“也可。”兩人一同上岸去。彼時的封州城正是一派祥和,城中最好的去處便是興寧區的勾欄瓦肆,內裏有木偶藝人表演,還有說書唱曲評彈快板等民間曲藝。沏一壺茶,坐上那麽個小半日,不覺時間飛逝,一日便從此過去了,實在是消磨時間的好去處。城裏的達官顯貴、走卒販夫沒有不喜歡這裏的。
易朝跟著岑暮進入一家茶館,名曰:“殊途。”門邊兩副楹聯說:南流北流四方客,長途短途生死途。他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在門前看了一會兒。
“你在看什麽呢?不就是一副楹聯嗎?”岑暮到回頭來問,他自己也跟著站在門前看了一會兒。他沒有被流放過,自然體會不到殊途的內裏含義,“你看出了什麽?”
“店主人或許跟我一樣。走,進去看看。”易朝收回目光,兩人徑直入店。
“二位客官,你們想喝點什麽?”
“一壺上好的龍井。”岑暮開口,對方隨意。台上有一男一女在彈唱,唱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易朝聽得比較入迷。
“大人倒是喜歡這種天涯淪落之曲!”他坐在對麵給對方倒茶。
“那倒未必,隻是聽來比較有感覺。人生一世,殊途而遇。正如你我本就殊途,巧就巧在如今對飲談歌。”易朝毫不客氣地拿起茶抿了一口,清香四溢,沁人心脾,“好茶。”
“大人相信殊途可以同歸麽?”他一邊笑著,一邊觀察對方。
易朝笑笑,不置可否:“誰知道呢?”
這時窗外樓下傳來一陣呼喊聲:“抓賊啊!抓賊!他偷了我的錢。”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兩人臨窗望去,正有一個婦女追著一個年輕人,想必就是那個年輕人搶了她的錢。岑暮從窗口飛出去,從天而降擒住了年輕人。
“拿來。”岑暮向後崴著年輕人的手。
“什麽?我沒有偷她的錢。”年輕人辯駁道。
“沒有那你跑什麽?”岑暮直接從他懷裏搜出了贓物,“還說沒有。”
“這是我自己的。”年輕小夥依舊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婦人追上來哭訴道:“你這個敗家子!怎麽能偷給妹妹治病的錢呢!”
原來這是個嗜賭成性的小夥子,他家裏還有一個妹妹,正病重呢。“反正她已經治不好了,就別把錢浪費在她身上了,我去給她贏回一副棺材不好嗎?”
“你……你這個壞小子!”老婦人抬手打他,可是一邊打卻一邊哭。清官難斷家務事,岑暮和易朝也不知道該怎麽勸,送官府老婦人不願意,放了這個年輕人,他還是會繼續偷的。
“這樣吧,我們先抓著這個人,您先把錢拿去買藥,好不好?”岑暮跟老婦人說道。
“這……你們千萬別把他送官府啊!我就隻有這一個兒子……”老婦人乞求道。
“放心,我們就在這座茶樓裏等著,您呢,買了藥之後再來把您寶貝兒子領回去,這樣可以了吧?”岑暮解釋一通。
“好,多謝兩位公子。”老婦人拿著錢離開。
圍觀的眾人對兩人拍手稱讚,其中一位年輕的書生過來:“兩位貴姓?”
“您是?”
“在下殊途茶樓的店主,名為夏殊途。”他手拿一把折扇,扇上繪有山水圖景,別具一格。
“岑暮。”
“在下易朝,字曉天。”
“剛剛聽說二位光臨小店,請上座。”他將兩位邀請入茶館,派人將偷錢的小夥子看管起來。
“殊途兄為何將茶館命名為此?想必背後大有故事。”易朝問道。
“不算大有故事,隻是感慨於人生漫漫,其途多舛。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他招手叫人上茶。
“難道您也命途多舛嗎?”岑暮漫不經心地問。
“是啊。我看兩位也跟我一樣,命途多舛,不過逆境隻是暫時的,二位終將乘長風破萬裏浪。”
“多謝您的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