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天,?林負星向侯方華遞交推優申請表。
既然明梁海不要,?還用那種方式報複他,?完全沒必要讓。
侯方華檢查表格上填寫的個人信息,?放入專門文件袋裏,?玩笑道：“昨天不還無所謂嘛,?怎麽今天變卦了？”
林負星昂首自負：“我覺得我的榮譽還能再多一樣。”
年輕人爭強好勝有幹勁是好事，侯方華沒多問理由，和林負星簡單交代幾句推優事宜：“簡沐情況有點特殊，估計無緣這次推優，這個問題我也和他知會過,?到時候還是你和明梁海競爭。”
林負星在意：“簡沐？”
侯方華說：“轉學手續問題。”
林負星了然：“行，聽您的。”
侯方華看最近林負星挺老實，隨口提到：“最近沒違紀吧？”
“啊……”
剛違紀……
廢舊倉庫正好是監控盲區，偏僻得連隱藏式攝像頭也沒有，昨晚的事無人提起,?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
林負星眼神飄忽：“額,?算是？”
“算是？”侯方華緊盯林負星，估計今天家裏有好事,?並不打算追究，“算了，保持下去，後續別出現什麽岔子。”
從教務處出去,?林負星給簡沐發消息。
林早起：我上交完啦。
林早起：這事結束,?昨晚讓你看笑話了。
簡沐過了好一會才回複。
j：這事還沒完。
收到消息時,?林負星不理解，直到回到教室才明白簡沐這話是什麽意思。
教室裏氣氛很奇怪，高二一班一群男生圍在明梁海前麵，氣勢洶洶，明梁海被一群人逼至桌角，麵如菜色。
“你什麽意思？？”方哲用力把通訊儀甩到他麵前，“你說一下，什麽叫生來優越？？什麽叫所有人都圍著他？林哥教我們題的時候你在幹嘛？？自負不理人的是誰？啊？什麽叫輕而易舉？？我和林哥從小就認識，我在玩泥巴時他在學習，我去打遊戲，他也在學習，林哥現在每一次逆天的成績都是他從小就攢上來的，你一句輕而易舉能概括？？”
林負星進來時，正好看到男生們艴然不悅質問明梁海這一幕。
“就是，我就說你們昨晚怎麽去那麽久？你怎麽想的啊？你怎麽能做這種事？”
“操，是林哥太仗義，我們現在才知道，是我，我他媽今天還能讓你進這教室？？”
“怎麽了這是？”林負星撥開人群，明梁海麵色慘白得可怕，低頭沉默不語。
男孩子們瞧見林負星進來，憤憤不平。
“林哥，你怎麽什麽都不和我們說！！”
“你和我們說一聲，這渣宰現在能在這？？能安然無恙過一上午？？”
“你躲什麽？有膽子陰人現在沒膽子看我們？”
“林哥要真出事，你就別想踏入我們高二一班的門！！”
看樣子，昨晚的事被捅出來了。
“……你們從哪知道的？”
林負星狀況之外，昨天的事除了簡沐沒人知道，簡沐不是會肆意宣傳的人，這事他也沒想告訴別人，明梁海確實過分，揍也揍了，推優也不讓了，到此為止對他來說已經結束。
那他們怎麽知道的？
林負星隻想到一種可能性：“明梁海，你自己說的？挺豁達啊？”
“他怎麽會說？看他現在說得出話嗎？！”霍山舟怒氣未散，點開論壇，把通訊儀遞給林負星，語氣不悅，“是這個。”
十幾分鍾前，有人悄無聲息在五中論壇發了一篇帖子，發帖者匿名，主樓沒配字，隻有幾段模糊不清的視頻。
畫麵漆黑，看不清在哪，看不清麵孔，隻有聲音——
“我就鎖你一晚上……”
“你當然不知道，你們這種天生優越的人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我努力的東西，你輕而易舉就能拿到……”
“你那麽愛麵子，你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你被我發現……被我騙過來，被我關在這裏，你不可能到處說，丟臉……”
“明明我和你一樣是alpha，所有人卻都圍著你，我夢寐以求的……，我喜歡的女孩……”
“我其實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你，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是alpha，嫉妒你的好性格，嫉妒，我永遠比不上你……”
視頻斷斷續續，被剪成許多段，避開名字，發帖者沒說多餘的話，卻已經將事情發展表達得清清楚楚。
——居然有人因為“嫉妒”這種可笑的理由想把同學關一晚上？？
高中正是最中二，最充滿正義感的年紀，帖子一經發出，立馬在論壇裏引起軒然大波，大批人參與討論，紛紛譴責這人極端的行為。
【什麽意思？嫉妒？就這？就把人關進去，這人性格有問題吧？？】
【天，這是哪個班的？我踏馬居然和這種人一個學校？】
【之前有邢季費，現在又出來一個，做校霸能不能有點樣子？像林哥那樣就很好啊？】
【草了，太惡心了吧。】
【是alpha吧，alpha還有這種性格的？直a癌？？？】
【有後續嗎？最後那位同學安全出來沒？操，我想爆粗。】
【我想說，受害同學，如果你想揍這人出氣，這裏，高三二班，我他媽的幫你！】
【?1！】
【五中不允許出現這種雜碎！】
論壇裏其他人不知道視頻裏說話的是誰，但高二一班所有人和他朝夕相處，一開口，就認出那是明梁海的聲音，再加上昨晚林負星和明梁海出去之後就沒再回來，很容易就能猜出事情始末。
——林負星被明梁海陰了。
“林哥，說吧，要卸胳膊還是拆大腿？？”
男孩子們脾氣不好，不想讓班裏幾個女生看到這幅場麵，一下課就把她們全部支出去。
方哲霍山舟衝怒氣最勝，早就撩起袖子：“今天他要能走出這個門算我輸！！”
“對，特麽的，背後陰人，你有什麽本事？？”
明梁海一步一步退至牆角，擠在垃圾桶旁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曾一直認為自己和林負星一樣，一樣都是alpha，一樣能考到他的分數，他也能去a區，能讓所有人喜歡自己。
但他錯了——
他做不到。
他不可能讓旁人無條件為自己說話。
“不用。”林負星揉揉手腕，坐回位置，“我昨天揍過了。”
男生們不肯作罷。
“揍過了？哪裏呢？一點傷也沒有。”
“林哥你是不是又隻揍軟肉上？”
“你就這麽輕易的就原諒他了？這要是我，我能給他揍得媽都不認識！！”
“他要關的是你，我也會把他揍得媽都不認識。”林負星整理桌麵，從桌肚裏拿出下節課的課本，“這事放我身上，就用我自己解決辦法就行。先回去，教室裏這樣算霸淩……哎哎，看監控的老師們好，我們沒有衝突，隻是在進行男生間親切友好交談，很親切，很友好，是吧？”
林負星自己沒想怎麽樣，旁人也不好隨便插手，男生們咬牙切齒，此事到此作罷，打開後門讓女生們進來。
陳文靜在路過明梁海時停了下來，指尖攥緊下衣擺，眼眶發紅。
她一直在門口，教室裏每一個男生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她一邊聽，一邊把論壇裏的視頻一遍遍回放。
“明梁海。”陳文靜抬眸，對麵前這人失望至極，淡淡道
，“你真的太差勁了。”
明梁海呼吸一滯，雙唇顫抖，他說不出話，隻能眼睜睜看著最喜歡的女孩轉身走了。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林負星才放鬆神情，剛想在桌上稍微趴一會，動作間，後背肌肉撕扯，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後背還是疼，昨天明梁海那一棍子是下了狠手的，幸好沒傷到骨頭，昨晚回去前簡沐還幫他上了藥。
媽的。
還好這一下是他挨的。
要是簡沐…………
林負星一想到昨晚明梁海滿目猙獰的衝過來的樣子就後怕。
還好不是簡沐。
否則林負星能去他媽的退學，推優，不顧一切直接把明梁海揍進醫院。
林負星深呼吸，逼迫自己不去想背後的傷，不注意就不會疼。後門有人敲了敲，剛剛方哲太過生氣，被林負星支出去買水，這會後麵是空的，林負星轉頭。
隻見杜尉探進半個身子，對他揮了揮手掌：“林哥……”
上次邢季費那件事結束後，林負星就再沒見過杜尉。他還是老樣子，矮矮小小，戴個黑框眼鏡，隻是走路似乎不是總低著頭了。
林負星起身，倚在走廊欄杆上，疑惑：“你怎麽突然來了？”
“我……”杜尉糾結許久措辭，最後選擇放棄，將手中微型儲存器往前一遞，弓腰低頭，態度誠懇，“對不起，視頻是我發到論壇的！”
“啊？？”
對啊！還有論壇的事！！！
杜尉急急忙忙解釋，吐字飛快：“昨天……我跑步路過那邊……正好看到，我，我不敢直接上去，我覺得應該留個證據，等他走了再想辦法去開門……這個，論壇視頻我處理過，這裏麵是全部的，如果被處分你可以上交這個！！”
“啊——”林負星以手扶額，擋住大半張臉，語調拉長，“好丟臉啊！！！你你你，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啊！！全部，所有，知道嗎！”
我！勒！個！擦！
杜尉也在場！
論壇視頻裏關於怕黑的全部被剪掉——那不就是說明，他！也！知！道！了！嗎！
那麽多那麽多那麽多人知道林負星怕黑！
林哥的麵子沒了！
全都沒了！！！
杜尉一愣：“什麽？”
杜尉來找林負星前，想過他聽完這段話的反應，可能不想理自己，可能會嫌他多管閑事，獨獨沒有想到是這個。
杜尉沒反應過來，抬頭，順嘴往下接：“我不會說出去……”
林負星自己個在心裏啊嗚亂叫一通，瘋狂呐喊三百回合，表麵裝得淡定，沒在杜尉麵前表現出糾結，他接過微型儲存器，調整表情：“謝謝你啊，幫大忙了。”
杜尉：“我有幫上忙嗎……？”
“有啊。”林負星雙手後撐，手肘撐住上半身，“評推優呢，不能違紀，正好需要這個證據……誒，你跑步啊？”
“嗯。”杜尉說，“我想鍛煉鍛煉。”
“那很好啊！”林負星由衷讚成，鍛煉是改變的第一步，“對了，邢季費還有怎麽你嗎？”
“沒了。”杜尉聲音細如蚊呐，“就是，我不想再之前那樣……對不起，林哥，之前那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頂罪。
之前杜尉忍無可忍想要刺傷邢季費，是林負星幫他攬下一切責任，他再一次弓身，手掌撐在膝蓋上，十分誠懇：“對不起。”
“不用道歉，你現在就很好啊！你已經在努力改變了！”林負星完全沒有怪他的意思，他甚至快要忘了這件事。
能永遠救贖自己的，隻有自己本身。
他背對天空，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握著微型儲存器，尾音拖著被日光曬出的慵懶，“那你現在有沒有變得勇敢一點呢？”
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
杜尉抬頭看向林負星，眸光微顫。
然後，他用力點點頭：“我……我會的。”
***
放學時，明梁海被幾個壯漢攔住，為首的那個指了指身後，示意他跟自己走進去。
b區治安差，調戲，搶劫，約架隨處可見，他是alpha，調戲不沾邊，明梁海默默對比自己和這幾人的實力差距，歎了口氣，自認倒黴，跟他們走進巷子裏。
直到腳步停下，他低頭，主動遞出錢包：“我的錢全在這裏。”
“嗯？”
聲音很耳熟，明梁海詫異的抬起頭。
——他看到了簡沐。
簡沐坐在低矮的牆頭，手中把玩老舊的通訊儀，指尖在屏幕上敲打，不停彈出消息提示音。
“簡沐？”
漂亮的少年低著頭，脖環被取下，隨意放在褲兜裏，露出一半，冷漠，淡然，連同信息素，一點一點，從身上散發而出。
不對！
他不是omega！！
他是alpha！
信息素帶著敵意的alpha！
明梁海根本來不及開口或是做更多表情，alpha也分優劣，簡沐的信息素鋪天蓋地壓過來時，明梁海腿腳一軟，直直的跪了下去。
無法抵抗，無法反抗。
小巷，壯漢，敵意——
明梁海不難猜出簡沐要來幹嘛，他艱難地說道：“那……你要什麽……”
簡沐一邊打字，經過那麽多年的傻瓜式喂養，聊天機器人能說的話已經很多，越來越像一個人，簡沐沒有看他，語氣漫不經心：“你想把事情鬧大，還是到此為止？”
明梁海雙腿顫抖。
簡沐撩起眼皮，聲音冷淡得像冰鋒，每一字都帶著尖銳的刺：“選。”
“到、到此、為止……”
“好。”簡沐收起通訊儀，輕鬆躍下，一笑，“那就什麽都不要說。”
“裝備別戴，他打負星哥一棍子，怎麽還你們看著辦。”
“是。”壯觀脫去身上裝備，沉重鐵製品乒乒乓乓扔在地上，明梁海放下書包，外套，閉上眼。
簡沐走出小巷，麵無表情同他擦肩而過。
聲音同信息素混在一起，每一字都像是凍了許久的寒冰，毫無溫度。
“你連嫉妒的資格也沒有，你要知道，你不如負星哥，你保護不了自己，你也沒有能幫你出氣的人。”
明梁海渾身發寒，猶墜冰窖。
身後傳出令人不那麽愉悅的聲響，拳拳到肉，通訊儀在瘋狂響。
簡沐沒有回頭，接起通訊。
“第二次了啊！二少。”通訊儀另一邊的人說，“我堂堂聯盟軍副手，被你用來處理高中生的小打小鬧。”
簡沐繼續往前走，沒接他這話茬：“那邊怎麽樣？”
“別提了，忙得焦頭爛額！不過你哥最近病了，過段時間穩定下來，親……你家估計要找你，最近別太高調。”
簡沐沉默片刻：“嗯。”
通訊儀再次震動，另一個通訊掛進來，屏幕跳出名字。
見到這個名字，簡沐眸光閃動，語調卻仍舊淡淡：“謝了，先掛了。”
“哎，你等等，我還沒說完，這該死的通訊儀，你……”那邊還沒來得及說更多話，簡沐直接掐斷，接起另一個通訊。
冷淡的眉眼驟然放出光彩：“哥！”
林負星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簡沐，你在哪呢，教室沒看到你？我去找你吧，昨晚，昨晚的事沒說完！我等不到晚自習了，我們……見一麵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