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渣挑戰賽觀眾席, 一個直播屏幕上正播放著一片牡丹花海,而牡丹花海中,隻有一個人。
屏幕上花色豔紅的牡丹隨風而動,花身與其下的枝葉瘋長,花蕊處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個口子。
這個口子在牡丹的花身上如碩大的眼球般隆起, 而隆起的部分再度開裂,露出了兩排細細密密的尖利的鋼牙,鋼牙拉出鮮紅的黏液, 隆起的兩角向上一彎,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咧開的嘴。
與此同時,大地震動, 一道有著蛇一樣頭部的龐大藤蔓,向著花海中央的人躥去。
觀眾席上的聊天界麵因此陷入了狂歡。
「(管理員)針對各位公民的訴求, 我們已將5號和44號分開, 並為44號準備了特別的挑戰關卡, 關卡地點是壁畫。」
「44號總算和5號分開了,喜大普奔啊!」
「這次沒了5號, 也沒有地方躲,44號總算無路可逃了。」
「這個壁畫關卡我喜歡, 刺激!」
「我提議不要馬上搞死44號, 好好折磨折磨他, 就算是他這個菜雞活到現在的懲罰好了。」
「有人說說這個變異牡丹有什麽看點嗎?之前幾屆我好像沒看到過它。」
「這個我知道,所有壁畫上的變異牡丹其實是一個整體,單是殺死部分牡丹植株根本難以動搖壁畫這個整體, 而隻要壁畫這個整體還在,即使部分牡丹植株被殺死了,也能再生。別說在那麽多牡丹同時攻擊的情況下,44號這個零階根本應付不來,就是任何一個四階進到了這個壁畫關卡裏麵,也會被活生生耗死。」
「太好了,總算能夠解決44號這個沒什麽用的零階弱雞了!」
「不枉我在祭品環節票了44號,趕緊讓44號出局吧」
「開始了。」
屏幕中,層層疊疊的變異牡丹咧開了一張張長著利齒的嘴,將喻易圍在了中間。
周身濃重的血腥味和猙獰扭曲的牡丹讓喻易意識到了這個壁畫世界的危險性。
四下無人,現在他隻能自救。
當四周的變異牡丹向著喻易咬過來,蛇藤吐著蛇信,盤著身軀,在喻易周身圍起一道牆壁之時,喻易麵上的神色依舊鎮定。
「死到臨頭了,裝什麽裝啊?」
「估計是無計可施,心生絕望,所以也就不掙紮了吧。」
「既然這樣,我們來猜猜44號的死法好了,你們覺得他是先被變異牡丹咬斷脖子,還是蛇藤勒死?」
「我覺得是……」
觀眾席的眾人就“44號怎麽死的”這個話題討論得熱火朝天。
而壁畫中正在被討論的喻易並不知道自己被城邦公民們背地裏咒了多少遍,就是真的知道了,也不會因此生氣。
要知道,幾百年來,他可是在夢裏體驗過了各種死法,隻有他想不到,沒有他夢不到。所以這些觀眾們討論的死法,他大概率已經在夢裏體驗過了。
在一排排鋼釘一般的利齒向著他咬過來的時候,喻易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目視前方,看起來就真的和自暴自棄了一樣。
等變異牡丹到了他身前的一定距離時,喻易才終於動了。
「等等,我沒看錯吧?!」
與此同時,人渣挑戰賽觀眾席的聊天界麵,出現了一條隻從文字上便能看出驚駭的消息。
下一個瞬間,直播的聊天界麵就像是被凍結了一般,滾動著文字的地方出現了一刻的斷層。
隻見那個在他們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零階,一個旋腿排開身側變異牡丹的花莖,一個下腰避開周身變異牡丹伸來的利齒,指尖將一張黃色的紙,彈至麵前源源不斷向他湧來的變異牡丹。
那張看起來平平無奇,畫了一個鬼畫符的黃紙頃刻自燃,一個繁複的墨字在半空中驟現。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火焰將喻易周身的變異牡丹盡皆點燃。在火焰的灼燒下,燃燒的變異牡丹就被滾水燙過了一般,在地上瘋狂扭曲起身子打滾。
火光中,一道道黑氣從燃燒的牡丹身上冒出來,似有淒厲的聲音傳來。
喻易四周倏忽燃起的火焰成了一個火圈,火圈外邊緣的的變異牡丹吃痛似的向外爬去,暫時隔開了喻易與下一波變異牡丹的距離。
火圈中央的喻易膝蓋微曲,一個借力向上躍起,在他躍起之時,就像是啟動了什麽反重力裝置那般,隻消片刻便躍至了龐大的螺旋蛇藤一半的高度。
這時,大概是意識到被他包圍的獵物即將逃走,蛇藤當即收緊了龐大的身軀,企圖將喻易絞死在這個螺旋之中。
然而在那之前,喻易足尖在藤蔓身上一點,動作靈敏地躍出了蛇形藤蔓的包圍圈。
蛇藤很快意識到喻易的逃脫,仰頸向著喻易吞過去。
喻易故技重施,借機將畫了鬼畫符的黃紙彈進了蛇藤的口中,然後半空中一個跟鬥,一腳踏在了蛇藤前額鱗的位置上。
蛇藤因著前額的力道被迫合上了嘴。而喻易在蛇藤甩動著頭部將他甩下來之前,就借力向著地上降落而去。
在發現喻易從前額離開後的蛇藤當即想要重新張嘴,然而在它實施這個動作之前。被彈入到它最終的符紙便已發揮了作用。
從外麵來看,幾乎是喻易從蛇藤的頭部躍下的一瞬之後,蛇藤的頭部就爆炸了開來。而頭部的爆炸還隻是一個開始。
就像是點燃了連環炸彈的□□,蛇藤身軀的每一節都都發生了爆炸。
蛇藤龐大的軀體在接連不斷的爆炸中滿地破碎。爆炸掀起的風浪讓它周身的變異牡丹也受到了牽連,花葉殘敗。
喻易借著這風浪躍得更遠,在即將降落到花圃另一處,地上的變異牡丹虎視眈眈之時,他再度彈出一張符紙。
憑空而生的火焰將他即將降落的地麵燒出了一片真空。
喻易動作輕盈地落在了地麵上,四周泛金的火焰翻湧,在他的墨鏡中倒映出烈金的火光。來自變異牡丹的濃烈血腥味在灼燒的劈啪聲中幽微,而跳躍的焰尖在接近喻易的衣袂時,便心悅誠服似的垂首避開。
喻易安然無恙地出了包圍圈。
人渣挑戰賽觀眾席,被凍結的聊天界麵再度爆炸開來。
「!!!」
「我覺得我可能還沒睡醒……」
「我也覺得……」
「說真的,應該不隻我一個人看到了吧?」
「可是這怎麽可能?44號不是級別零嗎?蛇藤可是級別三啊!而且還有那麽多接近級別二的變異牡丹!」
「巧……巧合吧」
「你家巧合能一跳跳一層樓高,還炸了級別四都不一定出的來的包圍圈?」
「不然還能怎麽解釋?難道你想承認一個級別零能做到這種地步?」
「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你跟我說這是級別零?要是所有級別零都這種水平,我看這人渣挑戰賽還是不要辦的好,直接讓那位一舉解決掉才安全。」
「好可怕……如果級別零都是這種程度,那那些更高級別的人渣豈不是更厲害,他們一定會給城邦帶來災難的,怎麽辦?」
「前麵的請閉麥,你們這種天天活在恐慌中的家夥還是少說話吧,沒看見守衛解決那些級別二的跟切菜一樣?我看就是他這個級別零有問題。」
「他剛剛拋出去的黃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會噴火?」
「而且還能爆炸?」
「不管那是什麽,看起來應該是消耗品,他應該沒多少。要知道,隻要壁畫本體還在,蛇藤和變異牡丹可是會再生的。人海戰術下,他哪有那麽多消耗品來對敵,我看他遲早要被耗死!」
「再生了再生了!上麵挑起恐慌的真的沒必要,估計這種保命道具他也隻有幾張,難不成他一個人還能對付一整個壁畫幾百變異牡丹不成?」
壁畫內。
喻易看著遠處七零八落的蛇藤與牡丹碎塊,心中頗為感慨。
他這幾百年好歹沒有空活,還是學了不少身為天師該學的技巧的。
天師可不隻是什麽文職人員,他雖然這麽多年來依舊不以武力見長,但本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做人原則,他在逃跑……在“如何在逆境中有效求生”這方麵還是下了苦功夫研究的。
別的不說,飛簷走壁這種求生基本技能他可是相當熟練。
喻易正想著,突然發現了不對勁,隻見那個剛剛還被他炸得一片狼藉的地方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過來。
破碎的蛇藤與牡丹蠕動著重新拚合,且以它們目前的速度來看,不出半分鍾,它們就會回歸之前的樣子。
這讓喻易有了一個非常不好的猜測:莫不是這些長得醜不拉幾的東西都會再生?
想到這裏,喻易表情僵住了,他一邊在心中唾棄著“死了又活,簡直流氓行徑”,一邊催促腦子趕緊想個對策出來。
這時,他回憶起了守衛向他介紹壁畫《風流牡丹屍》時所說的,所有牆壁上的牡丹共同構成的整體才是完整的壁畫。
喻易挑了挑眉,從腰間取下算盤,撥弄了起來。借助這個算盤,他能在短時間內推演出在當前的處境下,下一步行事的方向。按著這個這個方向來,往往能走到最優的通路上。
不過喻易向來是個率性而為的人,並不會事事硬求最優解,要不是身處這個逼人飲頭的篩選世界,小命要緊,他是不會把算盤用到自己頭上的。
喻易一直覺得,探索未知才是最有趣的。
針對離開壁畫,算盤指向的結果與他猜的八/九不離十。
此時,原本炸得慘不忍睹的蛇藤與變異牡丹都完成了再生。蛇藤扭轉過身子,向著喻易的方向衝來。
喻易一臉憂傷地歎了一口氣,將雙手放在了道袍的前襟上,然後幹脆地將它向著兩側敞開。
在喻易做出這個動作之後,觀眾席的聊天屏幕又詭異地寂靜了一秒。
喻易這身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道袍內側,竟然從上到下,掛了滿排畫著各種鬼畫符的黃紙——正是喻易剛剛幾次拋出去的符紙。其分布之密集、場麵之壯觀,堪比用盡一切拓展可販賣數量,私賣盜版光碟的無良販。
不過介於喻易本人自稱職業是天師,這讓他更像一個出售三無封建迷信產品的江湖慣騙。
過了一會兒,觀眾席的聊天界麵才開始飛速更新。
「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是說保命道具沒多少嗎?這像是沒多少的樣子嗎?」
「突然覺得44號這個級別零也挺不容易的,不過人渣還是人渣,破壞秩序的家夥還是早點去死比較好。」
「他就是有再多道具也沒用啊,這麽看過去,頂多也就是幾十張,幾十張還能對付蛇藤和幾百株變異牡丹不成?更何況是同時解決它們。」
「快看,他跳出火圈範圍了,這是……正麵朝著蛇藤過去了?」
「他這是主動送死嗎?還是根本想不到所有變異牡丹都能再生?」
「他跳到蛇藤頭上去了!他到底在幹嘛」
「又跳下來了?看不懂……」
「他好像向天上丟了一張那個道具黃紙。所以,有什麽意義嗎?」
下一刻,原本還在疑惑的觀眾們便明白了。
喻易在蛇藤身上借力躍至半空,拋出的那張符紙發出了持續性的奪目的白光,這道白光自半空中,垂直延伸至天際。
當白色光束的尖端抵達可見的雲層之上時。這壁畫中虛幻的晴日天空頓時陰沉了下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烏雲集聚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這片牡丹花圃之上。
一道轉瞬即逝的閃電照亮陰雲,隨即,雲層之上隱現雷光,碗口粗的雷光醞釀著積聚成桶狀。
紫色的雷光的映照下,瑰麗的牡丹花圃之上,出現了模糊難辨的、不祥的黑色煙氣。這些黑色煙氣好像夾雜著血腥味的、臭水溝最深處的淤泥,給人說不出的邪穢感。
當陰雲覆蓋天際,天罰一般的雷電隱隱威脅生命,大地上的蛇藤與牡丹都開始不安而惶恐地蠕動著身子,尤其是在雷電正下方的牡丹,更是竭力地向外拉扯著身子。
在這竭力的拉扯之中,它們難以從泥土裏徹底脫離的根莖被它們硬生生拉扯得斷成兩截,斷裂的截麵流淌出鮮紅的如鮮血一般的紅色。
但這些牡丹像是無知無覺那般,自顧自地用斷掉的根莖蠕動著,逃離這場即將降臨的災難。
牡丹花圃之中並沒有什麽可以用來歇腳的建築物,沒有落地點的喻易隻能在身上貼了一張浮空符,懸浮在半空中,看著地上那些掙紮著逃脫的麵目猙獰的怪物們。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鏡,與此同時,天空之上的雷電終於結束了醞釀,穿透了厚厚的雲層,落在了大地。
紫色的電光以雷電投落處為中心,卷著狂風向著四周波動開來,一時間,大地上隱隱的黑煙瞬間湮沒,四處逃竄的變異牡丹與扭動著身子想要爬回底下的蛇藤,隻來及在雷光中發出最後的、淒厲的哀嚎便化為灰燼。
這道突如其來的,雷電的降世隻是瞬間的事,而整個牡丹花圃的毀滅也隻是瞬間的事。
等雷光散去,久久彌漫在四周的血腥味被雨後般清新的空氣取代,那些潛藏在泥土之下的罪惡也被一同淨化。
喻易默默將道袍的兩襟籠了回去,麵上露出了頗為肉痛的表情。
用符一時爽,製符火葬場。要知道,他剛剛短時間內可是燒了一張高級雷符,兩張中級火符。如果不是推演的結果告訴他必須得同時解決壁畫中的所有牡丹,他可不願意從自己的小金庫中掏符。
喻易正感歎著自己符紙“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短暫生命,就見大地邊緣的空間出現了一個個撕裂般的黑色的空洞。
喻易意識到,這個壁畫世界在所有牡丹消失的那一刻便徹底崩潰,而這些口子就是通往牆外世界的通道。掛念著牆外三危的安危,喻易迅速來到了一個口子前,邁步走了出去。
喻易不知道的是,目睹了他所作所為的觀眾席聊天室已經徹底炸了。
「我感覺我的智商被侮辱了,44號這是級別零?剛剛那道絕對隻有級別五才能達到的雷你跟我說是級別零?」
「什麽鬼啊?為什麽44號一個級別零的能做到級別五的程度,主辦方評級確定沒有出錯?」
「算上4號、5號,這已經是第三個級別五了吧,我真的慌了……求求那位趕緊處理掉他們吧!」
「主辦方給我出來解釋!@主辦方@紅桃」
「(管理員)各位公民的申訴我們已受理,經過複查,現對爭議事件作出解釋:以標準能量評級來定,44號確實是級別零。」
「級別零,嗬嗬,反正我不信。」
「極夜城邦第一百屆人渣挑戰賽最大謊言:44號是級別零。」
「前麵也不要那麽激動,官方可是那位把控的,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公平,在這方麵作假的可能性不大。」
「前麵說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下,然後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發現了什麽?說一半就跑是什麽毛病?」
「那位不見了。從今天直播一開始,那位就沒有出現過。我記得那位最後一次出現的時間是上次直播的中途,在那之後,直播屏幕就黑屏了。」
「所以那位到底去哪了?」
……
走入洞口之後,喻易果然離開了壁畫中的世界,重新出現在了牆外。
隻是牆外的,並不是他想象中的三危所在的那個大廳,而依舊是他最初穿牆到達的地方。
想到之前被他一張雷符滅了個精光的牡丹,他回頭向著壁畫望去,便見牆壁上原本盛放的牡丹花壁畫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了,詭譎的豔紅不再,留下的隻有色澤昏黃的牆壁。
沒辦法,既然穿牆的方法行不通,也隻好按照最短的路線前往之前的那個大廳了。
想到這裏,喻易果斷地向著這個角落的外部走去,在他剛向前邁了一步時,就聽到了一陣槍響。這讓他想到了慣用槍的寶貝。……
旅館的一處,寶貝看著視界中那個鮮紅的文字警告,扣下了扳機。
聽到槍聲,他的表情有著一瞬的愣怔,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又開槍了。他看向準星中央,看向紅色警告下方,那個緩緩倒下的人。
這是人渣挑戰賽的選手之一,也是他的敵人。寶貝想起了4號的吩咐,走上前去,撿起了一張號碼牌,然後撕掉。
4號告訴他,想要得到高次宇宙的門票,必須成為這場人渣挑戰賽的勝利者。4號是管理員,不包括在選手中,即使積分不是最高的,也能夠回到高次宇宙。但是他作為選手,必須按照規矩來,也就是撕號碼牌,成為積分最多的勝利者。
撕完號碼牌,寶貝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了一眼腳下那個死不瞑目的女人。
綠色的視界讓他看到的世界永遠蒙著一層陰慘,也讓他看到的,除了媽媽以外的每一個麵孔都顯得異常冷漠。廢星上形形色色的人是如此,麵前這個死者之前也是如此。他們擁有他萬分嫉妒的,表達情緒的能力,卻比他更不像一個能夠表達情緒的人。他們的麵孔鐵甲一樣的冰冷,他們的目光好像廢星上來回巡視的射線。
寶貝蹲著身子,伸出一隻手,蓋在了這個女人的眼睛上,又將女人原本拿著武器的兩隻手放在了胸前。
女人的眼皮被合上了,她閉目平躺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虔誠而安詳的大地的信徒。
寶貝也站起了身。
老實說,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看起來那麽冷漠,為什麽不願意微笑。
他不喜歡這樣。這讓他好像是一個不被任何人喜歡的敵人,好像是一個異類。
寶貝動了動眼珠,將目光移開。
就在這時,他的視界中再度闖入了一道紅色的文字警告。
他看著那個紅色的文字警告,視界自動將它拉至鏡頭中央,已經形成了慣有程序的手直接扣下了扳機,與此同時,他屏蔽了外界的槍聲。他已經對開槍很熟練了,但他依舊如最初那樣不喜歡槍聲。
聚焦在紅色文字警告上的視界,在槍聲響起之後微調準星,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寶貝的麵前。
寶貝看著準星對著的,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看起來很不靠譜的男人的臉,茫然地向後退了一步。
視界裏回放著子彈擦著對方肩膀而過,劃出一道鮮血的畫麵。
如果不是對方及時避開,子彈劃破的就是對方的頸動脈。
對方默默放下了此前伸出來的,看起來像是要與他打招呼的手,麵上對著他的笑很快淡了下去,轉為了一種凝重的神情。
寶貝又退了一步。他看著這個他原本覺得不靠譜的男人,看著他頭上那個紅得刺目的文字警告,驟然混亂的數據庫閃過列車頭爆炸時,這個男人將他護在手臂下的場景。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不靠譜的男人臉上總是掛著不靠譜的笑,可是現在,準星中央的人,並沒有笑臉。
為什麽不笑了?
是因為……他先開槍了嗎?
他視線下移,才發覺直至此刻,他還舉著一把槍。一把已經殺了不少人,並且還會再殺更多人的槍。
“因為他是你的敵人。”4號的話還近在耳邊,“對於敵人,你隻需要對著他們開槍。”
寶貝無意識將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向上挪了挪,又挪了挪。他的雙目發出探照燈一般的光,信息處理器的運行速度再度變得很慢。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會手抖,或者說,無法做到因情緒激動而手抖。
……
沒走幾步,出口處的狀況便呈現在了喻易的麵前:一個頂著爆炸頭,黑色毛衣外披著綠色雨衣的矮個子少年正背對著他。的確就是寶貝。
喻易表情稍鬆,麵上帶了笑,他伸出手,剛想打個招呼,而也就是在這時,寶貝恰巧轉過身來。
下一刻,喻易看著對著自己額頭的槍口,和麵無表情舉槍對著他的寶貝,略一挑眉道:“剛見麵就打打殺殺多不好,來來來,把槍放下,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聊個天嘛?”
寶貝不為所動,神色冰冷,手指施力,直接扣下了扳機。
喻易瞳孔微縮,險險側過身。一顆子彈擦著他的肩膀而過,他隻感到肩上一痛,便見上麵多了一個傷口。
喻易的笑容淺淡了下來。如果剛剛那一槍他沒有及時避開,破口子的可就是他的頸動脈了。
喻易放下了手,他看著這個身上帶著殺意的少年,意識到他是動了真格。
寶貝這個孩子,其實很好懂,憑借喻易對他的了解,寶貝並不是一個會對他下死手,甚至隻是開槍傷他的人,所以這其中一定發生過什麽。
想到這裏,喻易的目光凝重了起來。
他剛想開口說話,便見麵前的寶貝突然丟掉了槍,轉身就跑。
“等等!”
喻易沒弄清原委,當然也跟著追過去。
隻是寶貝的速度很快,片刻就沒了影。喻易四望中失去了寶貝的蹤跡,隻能作罷。
這時,他自己剛好到了地下室附近,但他此行的目標並不是地下室,而是三危所在的那個大廳。
喻易轉身欲走,卻見地下室的大門竟然嘎吱一聲,自己打開了。
喻易腳步微頓,眼中閃過一道光。
他穿牆而過到達的地方其實本來就處在地下室附近。
他被黑手拉入牆內的最初並沒有來到壁畫世界,而是來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第二次穿牆而過又再次來到了地下室附近的那麵牆。
這可並不像是簡單的巧合。
喻易總覺得像是有人故意把自己引到了這裏一樣。
在極夜城邦中,能夠操控黑手將他帶到附近的……
喻易能想到的隻有那個神秘的城主。
作者有話要說:以後更新時間調到晚上九點哦
感謝在2020-02-09 00:02:04~2020-02-10 23:02: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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