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空之上, 凝聚著無盡威能的巨劍正緩緩下落,而天空之下,方舟突如其來的災難也並未化解。


  方舟所在的灰色海域中,倏地刮起暴烈的狂風,風聲中傳來了一聲清晰可聞的悶響。一道人影重重撞在了方舟上, 方舟上的防禦連陣因此被觸發,露天甲板上的法紋隨之亮起。


  這意味著一場戰鬥的落幕。


  摔在甲板上的,是鐵匠。曆經一場大戰, 鐵匠身上傷痕累累, 體內的能量也已耗盡。


  他掙紮著,試圖從地上撐起身子, 但整雙腿的虛軟正激烈地與他的意誌鬥爭,就連腳踝上早已習慣的鐵鏈與巨石, 也不合時宜地彰顯著存在感, 他膝蓋一顫, 撐起了一半的身子便又重重跪了下去。胸肺中的窒痛讓鐵匠嗆出一口血來。


  孤身作戰,注定了此刻不會有人來同情鐵匠的處境。耳邊唯一的人聲, 還在呶呶不休:

  “三弟,你瞧他, 這是知道自己打不過, 所以開始跪地求饒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話裏極盡嘲諷之意。


  鐵匠循聲抬頭, 望到的是將方舟重重包圍的無數海怪與巨型猛禽,還有分別站在6階海怪與巨型猛禽上的天空騎士與海洋騎士。


  鐵匠的大腦正高速運轉著,他想找一個能解決當下局麵的對策, 卻至今都沒有找到。


  他沒有想到,6階和7階的差距竟然有這麽大。在極具攻擊性的飛禽和海怪的包圍下,直至如今,他竟連這兩個人的身都近不得。


  他真的可以在方舟的防禦法陣撐不住前,拖死其中一個嗎

  鐵匠的心中不免生出了絕望之感,但他很快把所有不該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


  西西弗斯大人已經凶多吉少,此後,便要由他來擔負起方舟民眾的安危,他決不能讓西西弗斯大人的付出功虧一簣。


  鐵匠因生理性的疼痛而顫抖的手壓在了膝蓋上,在與鐵鏈的拉鋸中,強撐著站起了身來。


  站在飛禽背部,視野開闊的天空騎士當即注意到了鐵匠的動作,對此,他隻是輕蔑地嗤笑了一聲,嘲道:“強弩之末。”


  他揮了揮手,身後成百的巨型猛禽隨之向著鐵匠飛去。方舟周邊圍著的海怪群也加緊了對方舟的衝擊。


  鐵匠在方舟的晃動中穩住了身子,握緊拳頭,擺好姿勢,目光堅毅地望著前方。


  方舟雖有幾層樓高,但在無邊際的大海中,也不過片葉大小,而鐵匠的身影,即使隻放在方舟的頂部來看,也像是一個人獨立空蕩無人的荒島上,孤單而渺小。


  周邊的海怪和巨型猛禽普遍都有3階以上,最高的兩頭,也就是天空和海洋騎士目前的坐騎,都到達了6階。


  在數不盡的海怪與巨型猛禽的能量波動對比之下,鐵匠身上的能量波動便如殘燭那般微渺。此刻,鐵匠不再去想未來的戰勝與戰敗,他的心中便是眼前。


  可客觀事實在前,這場戰鬥,似乎還沒開始便已注定了結局。


  天空和海洋騎士,便是這麽想的。


  然而,正在他們這麽想著時,一道海風吹散了海上灰色的薄霧,隨著海風而來的,還有一道古怪卻歡快的音樂旋律。


  “是誰?”海洋騎士警覺地順著音樂看過去,卻隻看到方舟後漫無邊際的灰色洪流。但他並不敢鬆懈,因為這道突如其來的旋律中,有著一種難以捉摸的能量波動。


  海洋騎士並沒有疑惑多久,因為下一刻,方舟的頂部,鐵匠的身前,驟然出現了一個連著虛空的圓環。自圓環中,走出了兩個人。


  其中一副標準小白臉長相、眉心一點朱砂的男人,收回他放在古怪樂器上的一隻手,攏了攏古怪寬袍的下擺,這才抬頭目視前方。


  此人自然是喻易。


  喻易一眼掃過麵前成百上千的巨型飛禽和海怪,饒有興致地吹了一聲口哨,感慨了一句:“看起來,這裏還挺熱鬧。”


  “這位老兄,你還撐得住嗎?”感慨完,喻易就回過頭問身後的鐵匠。


  鐵匠認出麵前的人是之前見過的罪民之一,也是西西弗斯之前特意提過可以信任的人。乍一被問,他愣愣點了點頭。


  聽到之前的旋律之後,他體內的內傷短時間內便恢複了大半,如今隻是能量儲備不足。看到喻易手中那個奇怪的樂器,他意識到是喻易的技能助了他。


  “兩位是……”鐵匠原本想問“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但話沒說完,就被喻易打斷了去。


  “在下喻易,旁邊那位呢,是我小弟三危。”喻易收了吉他,用手臂勾搭過三危的肩膀,看著鐵匠笑眯眯道,“我這小弟不大愛說話,我就替他說了。大兄弟別緊張,我們與那些流放到這個世界的人渣不一樣,是來拯救世界的,所以,和你們是一邊的。”


  感到來自身側意味不明的一瞥,喻易不留痕跡地朝著三危眨了眨眼。


  別揭穿我。


  喻易頗是一番擠眉弄眼。


  三危平靜瞅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拯救世界?”因為西西弗斯的祝福,鐵匠自動把這句不大靠譜的話往靠譜的方向延伸了,“難道高次宇宙終於發現,這個世界審判規則出問題了嗎?”


  說到這裏,鐵匠的麵上浮上驚喜,語氣中多了幾分急切的意味:“太好了!兩位閣下,我可以用生命保證,方舟中的,還有第六塊大陸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無罪無辜之人,他們本不該受到如此嚴苛的懲罰,請兩位大人救救他們。”


  鐵匠說著說著,往前深深鞠了一躬。


  “嗯?”無端受了一禮的喻易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沒想到自己隨口胡謅的一句竟然被人當了真,一時生出了欺負老實人的愧疚感。他剛想開口補救,便感後頸一涼。


  “!!!”


  喻易一臉控訴地轉過頭,看到的卻是三危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看不下去的三危扯著喻易後頸的衣領,將狀況外的喻易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喻易又一次被三危的後背擋了視線,頗為怨念地往三危背上砸了一拳。


  三危就當沒感覺到背上的力道,扶起鐵匠,鄭重承諾道:“您放心,我是E島的島主三危,我們此行便是來處理這件事的。包括彌補宿枝為此地帶來的災難。”


  “其實……”在三危主動提到宿枝之後,鐵匠便把西西弗斯的計劃和盤托出。


  鐵匠一番話後,三危點頭表示了解。喻易從三危背後探出頭來,狀似無意地動了動鼻梁上的墨鏡架。


  在這之後,喻易將墨鏡推了回去,斂了笑容。剛才,他看到的鐵匠,依舊是皮膚上滿布淡紅色屍斑,水草纏身,被水淹而死的死相。而三危,不知道是三危身為9階,能量域場幹涉過大,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看到的仍是三危往常的樣子。


  可是,夢中的一切還曆曆在目。雖然至今來看,現實的發展相比夢中的那個未來,已經發生了偏移,但夢中的時間線還未走到盡頭,危機解除之前,任何對偏移的矯正,都可能出現。


  這是他多年來得出的結論。


  想到這裏,喻易抬頭向著天空望去,天空之上,高懸的巨劍還在緩緩下墜。喻易眯起了眼睛,想要看的更加清楚時,四周卻毫無征兆地黑了下來。


  天空之上,那個白熾燈那般的幻境太陽,消失了。


  “這是……西西弗斯大人成功了?”鐵匠充滿希冀地抬頭望去。


  “不,指針和劍都還在。是宿枝取消了幻境。”喻易看著黑色天穹中,籠在猩紅光圈中的指針,與指針之上,那把隱約的巨劍,冷靜地提醒道。


  在天黑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再度閃過了一些破碎的畫麵。在這些關鍵的事情上,他的記性向來不錯,所以他確定,這些畫麵從未出現在他的過去。


  但這些畫麵,卻真實得可怕,真實的不像是他的臆想,而像是,那作為預言家職業能力之一的第六感。


  在這個畫麵中,他看到了那個麵上有著化學灼傷的男人,看到了倒塌的高牆,衝破高牆的灰色洪水,還有在奔逃中被洪水淹沒的人們。他看到了毀滅的世界。


  喻易右手的拇指無聲地掐上了指節,開始用最快的速度進行推演。


  在喻易推演之時,方舟的晃動越發劇烈,從方舟四處傳來的撞擊聲,無時無刻不在傳遞著局麵的緊迫感。一陣狂風迎麵而來,成片猛禽向著方舟的頂端俯衝而來。


  “雜碎,竟然敢忽視我們兩兄弟。”天空騎士騎士慍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你先去穩住民眾的情緒,這裏交給我們。”三危對鐵匠說道。


  鐵匠點點頭,向著方舟的入口走去。


  在幾人交流之時,針對方舟的危機,仍舊沒有解除。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詭譎的光。


  羽翼拍打的聲音驟然停止,最先一批的猛禽尚未能接近三人,便在半空中無聲湮沒。


  三危平靜注視著方舟前方,身上屬於建築師的能量波動悄然向著四周擴散開來。


  而此時,喻易的推演也有了結果。推演結果依舊是一個大凶。而這次,這大凶不再指向宿枝,而是天空之上,那把高懸的巨劍。


  也就是說,未來毀滅世界的元凶,是這把巨劍。


  “我們要盡快前往黃金宮。”喻易將推演結果說了出來。


  “隻是這裏距離大陸中心的天梯還有一段距離,若是現在前往大陸中心的天梯處,可能會趕不及。”


  “無礙。”三危說完,伸出了一隻手。


  隨即,道道懸梯自他身前延伸出去,呈螺旋狀,直通天空之上的那個指針。眨眼間,一道人為的通天之梯便被造了出來。


  “你先走。”三危看著前方將方舟重重包圍的海怪、巨型猛禽,還有兩個散發著7階能量波動的敵人,對喻易道,“我隨後就來。”


  “好。”事不宜遲,喻易也沒有再拖延。他再最後一次把過三危的脈象,確定三危的身體狀態已經穩定後,便運著輕功,登上了懸梯。


  “想跑?”天空騎士自然發現了這道憑空出現的通天懸梯,一個揮手,便讓成群的巨型猛禽圍住了懸梯中段。


  喻易神色不變,繼續前行。


  他每行至一處,那一處四周的猛禽便會湮沒成虛無,所過之處,一片坦途。


  喻易彎起了唇角。他知道,這是三危在為他保駕護航。有三危作為他的後背,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


  太陽自天空墜落,天穹褪去了虛偽的顏色,回歸了深邃的黑。黃金宮中沒有燭台,當從天空借來的燈光消失殆盡,縱是陽光下極盡瑰麗的建築裝潢,也鬱結成了蕭森的黑色。


  宿枝行走在她行走過無數個來回的黑暗裏,向著即使在一片黑暗中也白得發亮的白色棺槨走去。她在棺槨前蹲下了身,然後索性半跪了下來。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棺槨上的棺蓋,但指尖距離棺蓋隻有咫尺之遙時,卻反常地停住了。


  她的動作在半空中頓了頓,最終收回了手。


  在規則宣布西西弗斯觸犯七大鐵則之一時,她也終於從漫長自欺的幻境中清醒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調整一下更新頻率,以後就隔日更,不定期加更吧。


  這本文開文前,做綱的時間超出了預期,再加上當時又是期末,嚴重擠壓了存稿的時間,所以我很早就開啟了裸更之路_(:3」∠)_

  我這人大概腦子裏住了一匹沒韁的野馬,就是對著細綱寫,也會不斷脫綱加設定情節……結果越寫越複雜,離親親舒適區(並不存在)越來越遠T–T再加上我一堆堆的毛病,卡起文來6個小時才能完成一章,然後三次元網課天天催魂,碼字的時間就比較緊。


  為了故事的完整性,感覺我一直在脫綱與推綱重寫反複橫跳,我又是個間歇性龜毛的自閉five……就是那種寫著寫著突然自閉,無能狂怒這寫的是啥玩意奇怪生物。數據撲街就算了,撲著撲著就習慣了,但是沒有寫到心中的那種效果,或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寫到心中的效果,就,真的hin難受。


  按照大綱,這個故事總共也就是4個副本世界與一個主世界,各個世界間都有著一定的關聯度……然後我現在天天想穿越回去把寫大綱的自己暴打一頓:)我腦子大概被野馬踏平了,真·不中用,裸更+推綱重寫總讓我覺頭頂涼嗖嗖,日常焦慮要是哪一步寫崩了,整個劇情就會跟著一起大爆炸。


  雖然就目前來看還沒爆炸,但是連載到現在,很多地方我寫得都不滿意,有一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在懷疑自己寫崩了,有時候還會覺得自己不配寫文什麽的。


  好在在基友的幫助下,我現在調回來了一點,覺得盡所能把心中的那個世界呈現出來就好。包括我之後不再一一回複評論,也是想自己能夠更專注地寫好腦海中最初的那個故事。


  總之總之,很抱歉因為能力,以及開文準備不充分這些我單方麵的原因,而無法兌現日更的諾言了,以後一定會多存稿qaq後麵兩個世界我現在還沒有捋清,我擔心趕稿劇情處理出問題。所以我決定還是慢慢寫吧,正文完結前也不會再申請榜單了,就慢慢寫提高初稿完成度,盡所能不留遺憾這樣。


  鍋蓋我已經頂好了,想罵就罵吧(超違心bb)我雖然是個five,但是不管怎樣還是會死皮賴臉寫到完結的|·ω·。)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鬱老嗝兒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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