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墮落二
吃飯的地方就放在大廳裏,平時都是在一個小屋子。今天人多,算上行健十五六個人。支書就把方桌上麵架了一個圓桌麵子。大廳靠牆擺了兩件汾酒,兩件啤酒,另加三大瓶飲料。八個涼菜先上桌子,支書把酒往桌上一放。
“今天來的都不是外人,也別客氣,酒都碼在旁邊的,不多,今天就把它撿拾了。要是在我這吃不好、喝不好、玩不好,我這毛暢快就要更名了。”
說完,大家哈哈大笑。
大家推讓支書坐上席,支書推辭。
“圓桌不講究上下席。”
“那咋行?雖說時代在進步,規矩還是要的,麵向大門的就是上席。”一個中年人說到。
“雖然我年齡大,但今天坐上席的應該是王校長”支書建議到。
行建一聽,紅了臉,直搖手擺頭。
“那不敢,這不是要我命嗎?”
支書邊開酒瓶邊說:“你看我客廳牆上。”
大家都望過去。
中間幾個大字:天地君親師位,旁邊還有很多小字。上聯:祖宗百代永流芳。下聯:神聖一堂堂賜福。橫批:德祖流芳。
支書說:“老師的地位僅次於雙親,這是老祖的傳訓,我們怎麽敢違背?”
這話一說,大家連拉帶拽把行健扯到上席坐著。
行健左邊支書,右邊他大兒。行健夾在中間,如坐針氈。
行健想:這上席不是好坐的啊!自己一個年輕娃娃,要酒量沒酒量,要氣場沒氣場,一會人家不把你往死裏灌。行健思忖著,半天想不出對策來。
酒宴開始,大家齊喝了三杯提議酒。一杯是毛支書提的,一杯是行健提的,另一杯是支書大兒子毛凱提的。
第一杯汾酒下肚,行健還是品出酒的檔次來。這酒不差,喝著雖辣,但酒味醇香,肯入喉。不像以前喝過的酒,辣一路不說,到了喉嚨就跟被刀割一樣。
支書老大是個口很嚴的人,除了一些客套話從不多說一句,但老二毛崽就不一樣了,話包子,說話也很粗,聽起來有些刺耳,但對人並無惡意。¥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毛崽剛喝完行健的打關酒,就說起來了。
“你們教師工資太少了,我一天的收入就抵過你們幾個月的。那時候我爸讓我好好學習,我就是不好好弄,班上的女生都被我欺負到了的,老師為了安定我,還給我弄了個班長當著。考試沒一門是及格的。你看幸虧沒當老師,當老師不就和你一樣,牌也不敢打,煙也不敢抽。”
行健不自在起來,不過想想人家說的實情,還是勉強回應了一句。
“是的,教師清貧。”
這一得到認可,毛崽來勁了,又說到。
“你看菜市場上穿得還有模有樣,但割肉隻割一小溜,買菜掰著秤看的,那一定是老師,你看到商場買衣服砍價砍掉一半,隻往掛有打折牌子地方趕的也一定是老師。”說著,得意洋洋地拿著酒跟別人碰杯去了。
行健聽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了去。
老大毛凱發話了。
“老二,你那個嘴巴子關不住風是不,不說話會死啊!你沒看王校長在這嗎?”
毛崽嘻嘻笑起來。
“我說的大實話,王校長不會多心的。”
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連連點頭。
“是的,是的,毛崽說的實話,這幾年好著了,開始給教師漲工資了,要是以前老師更慘,除了教書,還要下地做活哩。尊重老師不能光用嘴巴說,還要給老師一些實惠。王校長你說對吧!”
行健激動地說:“感謝這位大哥,社會要有這種共識,把教師的地位從口頭上的尊敬提升到關心教師生活質量上,那是全社會之福了,感謝你,我敬你一懷。”
行健忘了剛想出來的,能不喝就不喝,能少喝就少喝的飲酒策略。
行健回敬了毛崽一句
“哥,我跟你混算了,這工作我辭了。”
“說兄弟別多心,你沒當教師之前,我還可以考慮考慮。我們時常把腦袋掛在褲腰上,靠著刀棍打出來的江山,你以為挖礦那麽好挖的。你有那膽量沒?當教師做事都是猶豫不決的,總把事情考慮周全了才幹,等啥都考慮好了,黃花菜都涼涼了。當教師做人都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要在商場,戰場這樣去行事,腦袋不搬家就算不錯了。”
毛崽開始打關了,給自己酒倒得滿滿的,把酒伸向行健。
行健酒不滿,拿起酒瓶,硬撐著給自己倒滿了酒。
毛崽一飲而盡,咂咂有聲。行健仰著脖子倒得狠,樣子足,但杯底還是有存量。
毛崽看都不看,接著說:“在我們那,拳頭就是實力,你去不嚇尿才怪了。湖北有個老師也是不幹老師了,到我那去,每次他都在後麵站著,兩股顫顫,一個勁幹吼,一看形勢不對,丟了洋鎬把撒腿就跑。你說,我要這樣的人幹啥?”
行健驚得一怔一怔的。
這真是讓行健長見識了,就他那性格,去了也是白搭一條性命,雖說當教師錢少一點,至少腦袋不會隨時搬家。
酒足飯飽,其他人該走的都走了,行健想走,可腿不聽使喚。
支書招呼行健去睡一會,行健不去。他喝醉酒,不打人不罵人不睡覺,就是話多,每次喝醉酒硬把人家說跑了算了。
有一次,喝醉酒,人家客人都被他說跑了,一條柴狗在桌下撿食吃,他對狗說一句:“你這狗日的,吃慢點,別把喉嚨卡著了,我這沒獸醫給治的。”把主人家都笑岔了氣。
行健坐在小屋椅子上,不停的問毛崽礦山上的事。毛崽也帶著酒,不過比行健要好一些。他講得白沫喧天,行健聽得是雲苫霧罩。最後實在沒詞了,就說我們打牌吧!
行健說:“不會。”
“不會,我教你,簡單得很。總共一百四十四張牌。東、西、南、北、中、發財與白板都叫風,萬字牌、條子牌、餅子牌三樣,每樣從一到九,每種都是四張……”毛崽邊講邊給行健找牌看。
行健正醉著酒,看著牌眼花,就扒在桌子上睡著了。
醒來,已是晚上九點多,行健迷糊著要回去。支書不放心,就讓二兒子毛崽把行健送回了學校。臨走時把他們家的一副麻將硬塞給行健,說後麵我把你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