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親昵2

  “晚輩……”慕棠正要回答黑白鬼老，央玉公子忽然再次出聲，“喂，我說黑白鬼老，你們雖是老人了，然也要自覺些，你們問的可都是人家媚宮內部的事情，慕公子他人老實憨厚才會毫不保留的回答你們。但是，我說，黑白老頭，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們過問人家媚宮的事情，實在是有點兒不合理。”


  黑白鬼老看了央玉公子眼睛，他們的臉色頓時黯沉下來，不再說話，慕棠亦此時才驚覺，黑白鬼老問的問題確實多了，他回答的也確實多了。黑白鬼老沉吟了一陣，便安靜了下來，好像在等什麽。而一直沉默的南葉蓁瞅著他們，暗芒流轉，平日掛在嘴邊或輕蔑或揶揄的笑意好似散在風塵中。


  一個時辰過去，夕陽漸而西斜，晚霞分外暖人，燒在西方片粉紅，流雲好似鑲層金邊，讓人恍惚以為正值夏日。黑白鬼老這才盯著慕棠，略有怔忪，片刻便回過神來，問道，“慕公子，你可是從神仙門進來的？”


  “晚輩並不知道何謂神仙門。”慕棠剛回答說完了，便聽到背後的央玉公子忽然悶哼一下，輕輕地咳嗽了幾聲，人便驀然從馬背上滾落下來，慕棠忙一個轉身伸出雙手接住他，央玉公子順勢靠在他胸前，將臉靠在了慕棠心口，輕咳了幾聲。慕棠見他眉頭緊緊鎖著，亦不自覺的輕輕蹙起眉心，心裏稍稍頓了一下，好像心跳莫名的暫停了，“央玉公子，你怎麽了？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春花姑娘有你的藥吧，這樣好了，我們先去找春花姑娘。”


  央玉公子閉上眼睛，微微點頭：“好！我們回去。”話未說完了，他又劇烈咳了好幾聲。


  慕棠轉身對黑白鬼老開了口，“鬼老，晚輩有一些朋友也進了凰徊鎮，下落不明。鬼老對此處似乎很熟悉，可否告知他們在什麽地方？”


  黑鬼老不理會他的問題，繼續正色道，“慕公子，你能夠再回答我們兩個老鬼最後一個問題嗎？你爹爹到底叫什麽名字？”


  “這個我無法回答。我自小便被主子收養……”慕棠神色變得有點兒隱晦，“我無父無母。”慕棠話未說完了，央玉公子便愈發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像要把肺脾咳出來，緊著一口血便吐在白帕子上，慕棠頓時驚愕，“央玉公子。”


  “你快……慕棠……帶我走……”央玉公子劇烈咳嗽著，一句說的很不利落，“快，快點……”他幾乎快喘不上氣來，細弱的身子還有點兒顫抖。


  黑白鬼老見狀走了上來，伸手要拉央玉公子的手，“來，小公子，讓我們兩個鬼老來瞧瞧他是什麽病？”


  央玉公子“啪”的打開黑白鬼老伸過來的手，一把抓住慕棠的衣襟，道：“我不要……我不要他們……慕棠，不要他們來碰我。”冷颼的風不停的灌入央玉公子單薄的身子，他不自覺又瑟縮了一下，全身蜷曲得死緊，嘴唇咬破了，一直劃到下巴的血線格外刺眼。


  他的冰涼貼著他的溫軟，肌膚摩挲著肌膚，才輕輕的一接觸，便各自輕顫相一下，可又無端生出一絲絲溫暖，將冬日殘餘的寒意融化消弭。好像，隻要依偎著彼此，便能夠獲得溫暖。央玉公子不由自主地渴望汲取更多溫暖，伸出不住顫抖地手，輕輕地環上慕棠的頸項。


  慕棠一顫，隻感覺全身感官好像琴弦一樣緊繃起來，盡數聚集在被他觸碰的地方，他纖細指尖輕淡勾畫，偶爾傳來指甲刮破皮膚的隱疼。


  白鬼老微微笑道，“虧得我們兩個兩老鬼一向自視醫術不錯，對此還算有點兒得意，當今天下誰人求我們兩老鬼來醫，我們兩老鬼都不見得會醫，可你這小娃子居然當真不識好歹。”


  黑鬼老不像白鬼那樣囉囉嗦嗦的，他冷冷的看了央玉公子一會兒，隻忽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向了他，豈料央玉公子不僅毫不避，反而回手一把抓向黑鬼老，黑鬼老險險閃過。央玉公子怒聲吼道，“我說了，不要碰我。”說完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完成蝦米，跟著激烈抖動著，墨玉般溫潤的眸中彌漫了霧氣，“慕棠，我不要什麽人碰我，我不要，除了你，誰都不可以碰我。”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飄來，飄渺得似乎下一秒便會消失。


  其實，慕棠對黑白鬼老的醫術還是比較相信的，畢竟此前已經見識過南葉蓁的醫術了，應該很不普通了，徒弟如此，想必黑白鬼老自然是更不簡單了，或許他們能夠治好央玉公子的病，然眼見央玉公子如此的倔強，慕棠心頭有點兒微微的疼，這樣的央玉公子，是他最見不得，他寧願他像以前那般冷漠，而不是如此脆弱，說著隻要他的話。良久，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好！不讓他們碰，我們馬上去找春花。”


  慕棠又對黑白鬼老開了口，“二位鬼老還請見諒。還請鬼老告知，晚輩的朋友目前所在何處。”慕棠說完了，抱起央玉公子，感覺央玉公子好像又輕了些。


  黑白鬼老對望了彼此一眼，白鬼神色難得凝重的道，“你還是離這個小娃子遠點兒比較好，可不能夠看他有病在身，你便小看了他，他可遠遠不止你所想象的那麽簡單。”黑鬼老不語，隻是沉著臉，目光冷冷地瞪著央玉公子，仿佛欲一下子看穿他。


  “晚輩請求黑白鬼老賜答，讓晚輩如何能夠盡快找到晚輩的朋友，拿到藥以便舒緩他的病情。”慕棠明知道央玉公子的臉色一向不佳，好像永遠戴著一張麵紙，然此刻見到他滿臉的慘白，心頭還是非常急躁不安。


  白黑鬼老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白鬼沉默了會兒，道，“你先繞著白塔走兩圈，走的過程中，千萬不可回頭，繞完了兩圈，你再走四百步，然後折回既可。”


  這是什麽走法？慕棠有點兒怔然，然顧不上多想，還是忙不迭抱著央玉公子按照白鬼說得做了，繞著白塔走了兩圈，繞到第一圈時，黑白老頭以及南葉蓁還在原地看著他和央玉公子，等繞到第二圈的時候，便發現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仿佛憑空消失了。再往前四百步後，然後返回，便看見春花等人已經在生火了。而央玉公子的座駕早已被搭好，仿佛就是在等待央玉公子回來，但是孟染等人並不在，可慕棠此刻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慕棠忙不迭上前開了口，“春花姑娘，央玉公子病發了，他的藥呢？”


  春花一聽忙不迭跑來，“慕公子，我們公子是病發了嗎？公子，你怎麽樣了？煩請慕公子將我們家公子扶到帳內。”


  慕棠忙將央玉公子抱進帳內，他正要離開，央玉公子卻死死抓著他不放，“慕棠。”幾縷黑色長發從發帶中散落出來，輕柔的拂著央玉公子清麗的臉容，他眼中微醉的水光，在燭光的映照下，居然瀲灩嬌柔無語言說，“你不要離開。”


  慕棠一怔，然還是點了一點頭，唇輕輕勾出了一個弧度，“好，你放心，我不離開。”他話音裏不覺的了帶上了溫柔，春花很快便端來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