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媚殺5
“慕棠，你自己快走吧，你不要管我了，否則拖下去，我們都會死的，一個也活不了。”仿佛提不上氣來，央玉公子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說完了，他便死死的咬著牙，使出了最後一絲力氣努力的推開了攙扶他的慕棠，他則宛如一隻斷了羽翼失了方向的蝴蝶頹然的滾下了沙丘。
“央玉公子。”慕棠驚叫了一下，忙不迭飛身下了沙丘，在央玉公子麵前坐下，將央玉公子輕輕發顫的身姿抱懷裏，“我不會丟下你。”
央玉公子慘白著臉色，他想對慕棠笑笑，然他的笑容還來不及掛上，便僵直在了臉上，他低低悶哼一下，隨即便死死的咬緊唇，身子也開始輕輕顫起來，好像正在竭力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嘴唇也被他咬破了，一縷血絲從唇上浸出來。慕棠焦急得六魂無主，然他此時此刻能夠做的隻是把他孱弱的身軀緊緊抱在懷裏，生怕他會隨同流失一同流失。“慕棠，不要管我了，這樣拖下去，我們都會死的。”央玉公子目光癡癡的凝望著慕棠的臉，她鬆開緊咬的唇，張大嘴巴無力地輕喘：“慕棠，你沒了我，你可能會活得更好。”深幽如海的黑色眼眸深深地凝視著慕棠，仿佛要將他此刻的模樣全部都銘刻到心裏去。
“不，央玉公子，如果世界上沒了你，我才會感覺遺憾。”慕棠凝視著央玉公子，淡淡地而認真的道，“央玉公子，你忘記了嗎？我說過我要保護你，又怎麽可能丟下你不管。”
央玉公子虛弱蜷在慕棠的懷裏瑟瑟發抖，他濃密的眼睫毛無力的顫了幾下，眼中又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亮，轉瞬之間又被打碎般的四處飄散開來，“你這樣說，我很開心，然人都為自己活著，不是嗎？難道媚晚沒教過你？”央玉公子說著咳了幾聲，鮮血從他的雙唇滑到下巴上，好似妖異魅惑的薔薇花，隨著一絲輕笑綻放開，繼續緩緩道，“慕棠，你為了一個承諾便丟了自己的命，你這樣值得……”他剛說了半句，忽然感到喉嚨有點兒發癢，輕輕咳了兩聲。
“值得。”慕棠按捺心底那股劇烈的疼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央玉公子，你聽著，我不會放棄你的，如果我不能夠救你，我不能夠和你一起活著走出這兒，甚至，我不能夠和你一起死，我都會感覺這輩子留有遺憾，即使我獨自活著，我也會後悔，也不會快樂的。”慕棠說的認真而又平淡，看不出他此刻的堅持是出於真心，或是隻因過去的那句承諾，然，他那雙清澈如洗的眼眸依舊那麽的堅定，這絕不可能是一個隻有十六歲的少年能夠擁有的成熟沉穩。
央玉公子似是很好笑，他微微的彎了彎唇，目光卻是如鋒利的刀劍那般的淩厲，“你這麽說，我很笑，我感覺我做的很多事情，都值得了，我也很高興了，可以死而無憾了。但是，慕棠，你還是走吧，否則你真的會死的。”央玉公子將熾熱的視線從慕棠的身上移開，他低低的說了這麽一句。雖然他並不是媚晚，然媚晚畢竟是另外一個他，冰冷無情的媚晚親自教出來的徒弟，必然是個說一不二、敢說敢做的男子，凡是他親口承諾過的，他都會努力去做到，隻要是他說出的話便都是真心的。這一刻，央玉公子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央玉公子，我再說一次，你不走，我便不會走，你在這兒，我便會在這兒。”慕棠的態度依舊那麽的堅定，他說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這一刻的慕棠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堅定都要來的果斷。他的心裏，想的隻有同生共死，與他眼前這個人，這個－－他至今也不知道至今究竟應該懷有怎樣感情麵對的人。
央玉公子吃力的抬手撫摸著慕棠的臉，望著他幹裂出血的嘴唇，勉強的扯了扯唇角，有一絲抹不去的傷感和無奈，“慕棠，你要我怎麽說你，說你是傻子瘋子還是呆子？我真不知道媚晚那麽聰慧的人，怎麽會教出你這種石頭腦袋。慕棠，你忘記了嗎？你跟我不一樣，我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而你還有妻子孟染，還有主子媚晚，他們都還在等著你回去嗎？而我對你而言，我算的了什麽呢？我不過是個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人，我甚至連你的朋友都不是。更何況，我還害過你，算計過你，我還想要殺你。我從來沒有好好的對過你。你仔細想想，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你要因為我這種人而傷害你妻子和你主子的心嗎？”
“我沒有忘！我亦不願意讓主子和小染傷心，但是，我隻知道，我現在還不能夠丟下你，否則，我會後悔的。央玉公子，不管你誰，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你對我而言，就是央玉公子，央玉公子就是你。”
央玉公子搖了搖頭，“嗬嗬，可是，慕棠，你要是就這麽和我一起葬身在這沙漠，你的好小染可便要給你守寡了，你忍心她大好年華，為你受盡苦楚嗎？還有你的主子媚晚，她這些年花費在你身上那些的心血，豈不也便這麽的白白的浪費了？慕棠，我總說你傻，可我明白，你心裏清楚。很多事情，你比什麽人都看得透徹，你如果真這樣做，你真的會辜負很多人的，會讓很多人為你受傷。慕棠，你還小，你才剛剛十六歲。在你這個年紀，便名震江湖，受盡推崇，嬌妻美眷，你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還什麽事情都沒有經曆過，什麽事情都沒有見識過，難道你便舍得這樣年紀輕輕一無事成的死去嗎？”央玉公子仍是笑看著慕棠，他彎彎的眉眼慢慢地舒展開來，眼裏那絲輕淺的笑意卻沒有削減的絲毫，甚至還比起先前多了分淡不可見的溫柔之色。
“人生無完美，總要有一些遺憾，然求一心無悔，便便足矣。”慕棠淡淡的道，他不是神，不過一個人凡人，然他還沒學會強求什麽。央玉公子皮膚因為失血蒼白的透明，連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也可以清晰可見，慕棠顫抖著伸出手，擦掉他下巴上的汙血，“央玉公子，沒有你，我不見得我一個人便能夠走出這茫茫沙漠，便能夠活下來。與其一個人葬身荒漠，我寧可和你央玉公子在一起。”
“你啊，你真不愧是媚晚的人，你跟她一樣的固執。”錦公很無奈地笑了，他唇角帶著絲笑意，眸中又亮起星星點點的光亮，“不過，慕棠，你說得對一點，你一個人，還真不一定便能夠走出這茫茫沙漠。”央玉公子看著他唇邊淡淡的笑容，心裏微微動了一動，神情也變得異常的溫和起來，手指輕輕撫上了慕棠幹裂的嘴唇，慕棠微微怔了怔，目光在瞬間變得失神怔忡，變得那麽的不可置信，在下個瞬間便開始緩緩的濕潤了，最後變成了無邊的溫柔，烏墨色盈盈的溫柔。
慕棠，我很想你死，有我陪著你，我想，黃泉路上，你是不會孤單的，但是，你還太年輕了，你有太多事都還沒有經曆，如果我現在便讓你這麽死，這輩子你必然會留下遺憾，那麽愛你的我，我又如何舍得你心有遺憾，又如何好願意你會因此埋怨我。央玉公子收回落空的手，他努力喘了口氣道，“慕棠，你渴嗎？你渴了的話，你可以喝我的血。”
“這怎麽可以？這不行！”慕棠的眉心緊蹙，一口回絕道：“央玉公子，你不要逞強了，你太虛弱了，應該是你喝我的血。”他話還沒有說完，當真拔劍毫不遲疑的劃破了手臂，將汩汩流出血的胳膊放在了央玉公子的嘴下，“央玉公子，你喝吧，我沒有事情的，你放心。”
央玉公子睜開眼睛，愣了好半響，目光一時之間變幻莫測，隨即他便非常順從的喝了慕棠的血，湧進嘴裏的血帶著一股強烈的腥氣，可也滋潤了他此刻猶如著了火燒火燎的喉嚨，隻是那股子血腥氣久久不散，讓他有種難以忍受又無法忽視的惡心，整個身體也好像很排斥這種腥氣似的，他低低幹嘔著，恨不能把五髒六腑全部都嘔吐出來，努力壓抑著，死命壓抑著，逼迫自己一口口的將慕棠的鮮血艱難地咽下去。然，他的身體依然非常虛弱，臉色慘白的仿若透明，沒有一絲血色和生氣。他喘著氣望著慕棠半晌，訥訥的開了口，“慕棠，你吻我。”一次也好，訣別也好，放縱也好。我都渴望能擁有你這一次。我不知道，我們是否能夠活下去，這已經是個未知，然不管我們是生是死，你我這輩子都會分道揚鑣，隻有在此時此刻，我們才是真實的相依相親，而此刻的我是真心愛你，全心全意的愛你，我甚至想便這樣下去，與你這輩子都不分開。慕棠振了一下，他驚訝的看著央玉公子，他隻當央玉公子在開玩笑，他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央玉公子笑了笑，又開了口，“慕棠，你聽過相濡以沫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