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曲2
“恩?仙晚?你是在叫我嗎?”一絲幽然暗香從慕棠的脖頸處緩緩的傳來,並伴隨著溫熱熱的呼吸。慕棠整個兒呆愣住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真的很好聽啊,恍若是空穀流水,又好似是石子落水,那麽的清澈,那麽的婉轉,那麽的悅耳動聽。
慕棠回過頭,隻見他麵前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雪肌花貌,桃腮杏臉,嫋娜多姿,窈窕姿態,恰似書中說的落雁沉魚,羞花閉月,他愣愣的喊道,“仙晚?”他簡直快要跳起來了,原本已經失去跳動的心跟著變得狂亂,似乎想要從他胸膛裏飛出去似的。
這女子臉上盈盈可人的笑容,使得慕棠心裏一怔,她的神情飛揚帶著許清爽,宛如新升起的朝陽那般光彩逼人,一雙烏黑的眼珠子像極了夏夜裏的清泉,透著最晶瑩的光光,她眼波流動間,能夠吸走了所有來自外界的光芒。女子在看清慕棠容貌的瞬間,她燦爛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下一瞬,她便飛撲到了慕棠懷裏,她把小臉埋在他心口,並很親昵的蹭著他,她呢喃著說道,“爹爹,你可算回來了,爹爹,你知道嗎?晚兒好想你啊。爹爹,你去什麽地方了,你怎麽也不帶著晚兒呢?爹爹,晚兒真的好想你啊,爹爹,晚兒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爹爹,你還好嗎?”
“爹爹?我?”慕棠被她這個稱呼嚇傻了眼,他說話都變得又些結巴了,“仙晚,你……你……你這是怎麽了?你怎麽會……叫我爹爹啊?”慕棠扶住了仙晚的肩頭,將她從他的懷裏推離些,他低頭看著她熟悉的臉,熟悉的五官,還有這熟悉的氣息,他能夠確定,他眼前這個人,確實是仙晚。可是,仙晚怎麽會叫他是爹爹呢?慕棠看著她的黑亮的眼眸子,他再找不到往常那種哀怨的情意,隻有淺淡卻很明亮的笑意,徐徐的流淌出來,他卻看不明白她笑容的含義,他很認真地道,“仙晚,你怎麽了啊?我不是你爹爹啊。仙晚,你仔細看清楚我了,我真不是你的爹爹。”
仙晚低垂著眼睛,濃密纖長的睫毛在她眼瞼上投下一層優美的陰影,如同孱弱的蝴蝶羽翼輕微的顫動著,她歪著頭,瞅了慕棠許久,“你真的不是我的爹爹?怎麽會呢?”她明亮清澈的眼眸子裏有著掩飾不住的失落,轉瞬間她又是盈盈一笑,“可是,你長得真的很像我爹爹啊。”她一麵說著,又撲到了慕棠懷裏,還是那樣親昵蹭著他心口,略帶撒嬌的說道,“你不是便不是吧。可是,你能不能讓我靠你會兒啊?隻一會兒,好不好啊?”她柔軟的話語讓慕棠很不忍心拒絕她。
慕棠不懂中了七魂散沉睡的央玉公子怎麽會忽然便醒了,南葉蓁不是說了,必須找到神仙血與鳳凰香這兩樣東西,才能夠有法子讓央玉公子醒來嗎?那,她怎麽會突然便醒過來了呢?不,不是的,央玉公子還沒有好。她非但沒有好,她還變得很不正常了。過了許久,慕棠感覺他心口上的人輕輕蹭了他下,他才問道,“仙晚,你再好好的看看我啊。你還記得我是什麽人嗎?”
仙晚抬起頭,她看著慕棠,盈盈笑著,“你是什麽人,做什麽的,這些啊,於我並不重要。”她那淺淺的笑,如同冬日裏穿透厚厚雲層照射出來的陽光那般的溫暖,讓人看了,便感覺會有很歡喜的笑意從心底裏滲了出來。仙晚攤開雙手做個很無所謂的手勢,她雙手白皙滑膩,帶著種很細膩溫潤的光澤,便好似是由一塊完整的上好玉石雕琢而成的。這明明是雙非常普通的手,隻是她這雙手比普通女子的手要白皙了那麽些,光滑細膩了那麽些,手的線條形狀優美了那麽些。“因為啊,對我而言,所有人的都很不重要,所有的人都是我的過客。”
“仙晚,你說什麽?你說,你當我不重要,隻當我是過客?”慕棠心裏驟然湧起了股子莫大的悲涼,他甚至連呼吸都要摒住了,許久沒有濕潤過的雙目湧起了一股滾燙的熱流,幾欲要噴湧而出了。
仙晚淡淡的笑著,她兩眼睛的光亮一閃一閃的,“對啊,我是你的過客,你是我的過客,我們啊,過了便過了,我們都便忘記了吧,這樣都不會留下什麽。”
“仙晚,你說你想要忘記了我?”慕棠隻感覺有股子苦澀與悲愴在他心裏迅速的蔓延開了,她想要忘記了他?她再不要想起他了嗎?慕棠黑亮的眼眸裏驀地漫起了一層濃霧,卻還算是幹淨,他伸出手抱住了懷中嬌弱的人,艱難的壓抑著胸口幾欲要噴薄而出的千絲萬縷情緒,他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而暗沉,“仙晚,如果你忘記了我,那你會不會變得快樂些,仙晚?”好吧,仙晚,如果你感覺忘記我會好,那你便忘記我吧。隻要你能好好的,你願意忘記我便忘記我吧。隻要你好,你能夠好,我願意做你的過客。本來我們便注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忘記。可是,仙晚,我為什麽想到,你以後不再記得我,我便會如此的難過呢。
仙晚被他緊摟在懷裏,緊的她有點兒不適應,然她並沒有掙紮,她第垂著眼眸,濃密纖長的眼睫毛如同扇子般蓋住了她眸中的情緒,她優美的唇角扯出了輕笑:“嗯,你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好舒服。嗯,你的懷抱,好像我爹爹的。還有,你的心跳真好聽,比曲子還要好聽呢。”嗒嗒嗒的,欲斷又連的,便如同那飄渺無依的輕雲在空曠天空中慢慢漂浮著,那麽的淒愴沉痛,那麽的委婉動人,充滿了哀婉綿長的旋律,仿佛能夠將人的心溶化成了淚水……
“仙晚?”慕棠想不明白媚晚為什麽會答非所問呢?她很顯然沒有聽他說話。慕棠感覺他的心越來越疼了,仙晚想要忘記他,那便如同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他,她的記憶裏從來沒有過關於他慕棠這個人的半點痕跡。她忘記了他,或許,她便會有一個很美好的未來。“仙晚,隻要你好,我為什麽都可以了。”
“啊?”仙晚似是震驚了一下,她一把推開了慕棠,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她眯著眼睛,很仔細的打量著慕棠。不知道怎麽回事情,她臉色忽然變得有點兒冷,她微微顫搐的唇角輕輕抿了抿,道,“你怎麽知道我叫仙晚?你說,你為什麽會知道仙晚這個名字?什麽人告訴你的?”
“這是你告訴我的啊。仙晚,你都忘記了嗎?”慕棠被仙晚冷漠的目光刺疼了,他訥訥的問道,“仙晚,這不是你的真名嗎?有什麽問題嗎?”他的聲音中有著連他都能夠很明顯察覺到的苦澀和緊張。
仙晚打量了慕棠許久,她眼神愈發的冷厲,完全不似央玉公子那般的高深莫測,也沒有了往日的憂愁。過了許久,仙晚才搖了一搖頭,“不好意思,公子,我真的不認識你。至於,仙晚這個名字,並不是我的名字。我連我為什麽會在這兒,我都不知道。”她臉上有幾分深沉,然還有份孩童般的天真。
慕棠驚了下,難道她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忽然醒了?如果她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她這是失憶了嗎?怎麽這樣呢?慕棠思忖了下,他又問道,“仙晚,你還記得夏憐,春花,還有小甜兒嗎?你還記得嗎?”即便她是不記得他了,那其他人呢?她還記得嗎?
仙晚看著他,沉默不語,她似是經過了許久的思考,“夏憐,春花,小甜兒?公子,她們這些什麽人啊,我怎麽不知道啊?”她很納悶的皺了皺眉頭,又說道,“不過啊,彈琴,我倒還是會些。”仙晚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似是春日裏搖曳的蘭草。她轉了轉眼珠子,她目光掃過了慕棠腰間的長蕭,頓時流露出幾分驚喜,她便笑著道,“公子,你會吹簫嗎?”
“我略會點兒。”慕棠不禁皺緊了眉,似乎有薄薄的霧氣在他的眼前,然而他的心中卻有什麽東西慢吞吞的回旋出了一片清明。她還記得她會彈琴,卻偏偏不記得他了,也不記得陪伴她左右的夏憐、春花與她最心疼的小甜兒。可是,她人看起來非常的清醒,完全不是有病的樣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情呢?為什麽會與南葉蓁說的不一樣呢?
仙晚微微一笑,她似乎想起了很美好的往事,“公子,你知道嗎?我爹爹也會吹簫,我爹爹還吹得很好聽。我娘親、我弟弟還有我都很喜歡聽。”她在慕棠麵前,一個很翩然的回旋,便輕鬆無比的拿到了慕棠的長蕭。
慕棠心中微微一驚,媚晚送給他的長蕭,仙晚是如何拿去的?她居然能這麽快?他怎麽完全都沒有注意到呢?他心中登時很緊張道,“仙晚,請你把這簫還給我吧。這簫於我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