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四)
我睜開眼睛的第一刻,看見的是魯子,他顯得有點憔悴,我以為自己眼花了,魯子也會有這麽沒精神頭的時候?我遲疑著爬了起來,腿傳來了刺骨的疼痛,我不由的輕聲驚呼了一下。
“漫子,你的腿沒事吧?”魯子一臉擔憂,旁邊還有像在思考的張萌。
腿上的疼痛似乎讓我清醒了過來,白白的床,白白的牆,白白的被子,這是醫院,“我爸爸呢?”我急忙拉住魯子,問道。
“漫子你別急,你腿上縫了好幾針呢!”魯子沒有回答,隻是異常的關心著我。
“我要去看他,他在哪個病房?”拉開被子,我想站起來。
“敖漫,你自己這個樣怎麽看他!他會擔心的!”張萌擦了擦眼淚,跑過來製止我。
“你們騙我!”我推開他們,他們的眼神不對,忍著疼痛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魯子和張萌都愣在那裏沒走。
“醫生,醫生,徐朗在哪個病房?”我捉住一個剛想走過自己身邊的醫生,急切的問道。
“不知道,去辦公室查查吧!”那個醫生沒拐彎抹角,指了指不遠處的辦公室,也似乎見慣了這個場麵,魯子和張萌在後麵跟著,一直沒說話。
“徐朗是吧?上午送來的時候因為失血過多已經確定死亡,我們還在等家屬簽字呢,你是他什麽人?”辦公室的護士用甜美的聲音像是在例行公文報告。
“你才死亡了!”我把她遞來的單子扔了出去,魯子和張萌連忙製止。
“你這人怎麽回事啊!”護士很生氣的站起來。
“小姐,不好意思,這是死者的女兒,有點激動了!抱歉哈!”魯子趕忙道歉,顯得卑微。
我一句話也沒說,看著散落在地上的資料,看著徐朗的照片,我什麽也不想說,隻覺得,心好痛好痛。
魯子和張萌把我扶回房間,然後叫來了護士,護士問我怎麽了,我還是沉默,過了一會兒,她無可奈何的走了。
徐朗就這麽走了,什麽也沒了,還說什麽開心?
一天裏,魯子一直坐在旁邊,起初也是一句話不說的坐著,後來他講了許多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張萌偶爾回來,她得去看望張少明,我沒說話,魯子笑著笑著也沉默了。
“敖漫!你丫的想做什麽!一天一夜了你不吃不喝不說話,你想幹嘛!想尋死就直接從這跳下去好了,四樓,保證省事又直接!”第二天下午左右魯子終於發飆了,他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跑到窗台拉開窗簾。
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顯得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我眯起眼看了看,是的,直接又幹脆。
“漫子,你這個瘋子,你忘了徐叔叔對你說的話,他希望看你這樣嗎?”魯子抱住來到窗前的我,他也許沒想到我真會想從那跳下去,他急的聲音帶著哭腔。
“徐朗沒了,什麽都沒了,我什麽都沒了!”我抱著魯子大哭起來,似乎想發泄,發泄所以的不公平。
“別哭了!”許久,魯子拍了拍我,“你還有我,還有我們,徐叔叔肯定也希望你堅強的活著!”魯子安慰著我,他從沒有用過如此溫柔的語氣。
在那站了許久才回到床上,我乖乖的喝完他幫我剩的稀飯,“魯子,警察有來過嗎?”“有,那時候就記個筆錄,你好了再去吧,有好幾個在現場的人都有筆錄。”“是有人要撞我,他們是故意的!”我看著前方。
“你怎麽知道?”魯子有點驚訝,“不過,警察也是這麽說,因為那條街道很少有小車進入,而且你們在邊上,你們出事之前沒有任何刹車痕跡,撞了之後才刹車的!”魯子把所了解的都說了,看來他這幾天也沒閑著。
“你回去休息下吧,我沒事!”我看著魯子疲憊的樣子,有點擔憂。
“你?”魯子顯然不放心。
“去吧!我必須找到凶手!徐朗也讓我好好開心的活著!”我堅定的看著他,有這個朋友,真好。“嗯,別忘了他是救你才被撞的,他希望你活著。”
看著魯子離去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我能找到凶手?我有什麽能耐?誰那麽恨我?夏吟嗎?幾乎是立刻想到了夏吟,我又立馬否決,不會的,再怎麽說我們也是朋友,曾經要好的朋友,如果沒有葉文,會一直是的。
可是,還有誰,那個司機的眼神在腦海出現,我立馬打了個冷顫?
“漫子,好點了嗎?”葉文來的時候我正在思考,魯子說他來過好幾次,我剛好都在睡覺。
“好多了!”我看著他,陌生了,仿佛我們隔了萬水千山,我真的成了孤兒,我真的一無所有,我不想再招惹他,也不敢了,他應該有自己的幸福。
他在忙事業,好像進展的不錯,聊了一會兒他就離開了,我們沒有了話題,本來就不對稱的平行線被拽著彎曲,越拉越遠。
疲憊的我隻想好好的休息下,可是,一閉上眼睛,到處都是血色,我惶恐不安,卻無能為力。
休息了兩天,也到做了筆錄,我捧著徐朗的骨灰坐在和葉文經常一起坐的公園長椅上,我心裏雜味四起,那倒懸在湖上的柳條被人折斷了,偶爾刮起風,卻怎麽也碰不到湖麵。
覺得自己很可笑,一個平凡到一無所有的人居然也會有人想害,警察問我是否見過肇事者的樣子,我卻無法描述,隻記得一個眼神,一個常令我噩夢的眼神。
我該把徐朗送回家去,他應該和媽媽在一起,我們剛剛建立的幸福,就被無端的遺棄。
魯子說和我一起回家,而後我再一個人回上海,徐朗租的房子還可以住一個月,奶茶店是不能再開了,他活著的時候就為我日後的大學生活留好了積蓄,我不知道該為他早就打算好的一切開心還是難過。
“漫子,我買好火車票了,明天早上的,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挺冷的!”魯子這幾天也為我忙前忙後,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我怎麽沒發現外麵變得那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