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五)
從家裏回來已經有幾天了,我一直坐在房間裏對著以前的相冊發呆,家鄉依舊如此,魯叔叔要我留在他家玩,到時候和魯子一起來上學,我沒同意,對於那裏,除了有兩座令我牽掛的墳墓,還有什麽?到看了吳奶奶,她一個勁的拉著我寒噓問暖,我抱了抱她,“吳奶奶,我會常回來看你的!”我走的時候,她眼角含滿了淚,她疼我,一直都是。
魯子說會早點出來,到上海我們再一起玩幾天,我應允了。
很奇怪的是張少明,他拄著拐杖出現在我麵前時,我顯得有點驚訝,那次和他聊了許久,以前都沒有那麽多話講,他並沒有直接的安慰我,雖然目的也是讓我放寬心,說我還有他,他了解我,傲氣的敖漫不需要憐憫和施舍,我很慶幸有這樣的朋友。
而後,日子很平靜的過,平靜到我以為我就會這樣一輩子,可我的人生注定不會那麽的安逸。
那天,我如往常那樣出去買早餐,我避開了徐朗出事的那條街,我害怕,害怕自己想念,害怕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這時候有人叫住了我。“敖漫嗎?”來者四十多歲,西裝革履,顯得很精神,應該是個生意人,一臉的精明,我點點頭,他笑著說了句你好。
“您是?您認識我?”我有點奇怪,難道是徐朗的客戶。
“我是少明的爸爸張泊洋!”他很客氣的回答道,而後上下的打量著我。
“張叔叔你好!”我顯得很不自然,不知道張少明的爸爸能找我做什麽。
“以前經常聽少明談起你,本來寒假還準備接你到我家玩的!”在一家小店的茶館坐下,張泊洋就開始說話。
“張叔叔,我和少明分手了!”我不想他誤會什麽。
“我知道,所以少明出事了!”張泊洋用犀利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是在治罪。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有點愧疚,可當他們一個個把罪責加注在我身上時,我承受不住,自然也會反駁。
“張叔叔,如果你們非得為少明的車禍找個理由的話,我不反對找我,可我還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是來興師問罪的話,我沒有那個義務和心情,有什麽不妥你可以直接去問少明!”我敢肯定他是在瞞著張少明而在我麵前出現的,他的目的是什麽我不知道,可絕對不簡單。
“嗬嗬,難怪少明會喜歡你!”他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少明明年就要畢業了,他成績一直不錯!”他看著我,希望我能回答,我隻是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我不希望他受到什麽影響,我以後的生意還得他支撐!”他的眼睛不敢看我,“特別是你!”他加重了這一句。
“你想我怎麽做,張叔叔直說!”我笑了笑,也喝起了茶,隻是心裏不是滋味,有點想逃。
“我想要你去別處讀書,隻要離開上海,別出現在少明麵前!”他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放到我麵前,“這個給你!”我不用猜測也知道是錢,好戲劇化。“這些錢夠你大學三年和生活費了,不夠你可以說,你拿著這些錢甚至可以選擇出國!”他推給我。
“張叔叔,你認為我離開了少明他就會安心的按你的思想做嗎?”我拿起信封,裏麵一張支票,拿出這張二十萬的支票,我笑了起來。
“你沒出現之前,他一直在我定的軌道上,你出現,他就什麽都變了!”張叔叔有點傷感起來,“其實我還是蠻喜歡你的,若你跟少明一起,你會對他有很大的幫助!可你的家世……”他一臉惋惜。
“張叔叔,我和少明隻能是朋友!”我站了起來,把支票推了回去,“你們的家事我不想參與,也與我無關!再見!”知道他的目的,我就沒繼續聽下去的必要了,轉身打算離開。
“你在,少明就不會放棄!”他急忙站起來,我轉過身,看到他布滿一臉的慈愛和擔憂,有些動容,曾經,徐朗也是如此的擔憂著我,“你的拒絕會讓他頹廢,你離開,他才能忘的徹底!”他看著我,一臉真摯。
“好!我離開,我也是該離開了!”我不該對一個慈祥的父親做得那麽決絕和冷清,我的媽媽,我的徐朗他們都不在了,我不能讓這樣一個父親再因為我而傷心,而這裏,我也一樣的沒有什麽難以割舍的東西,也許,我需要一段真正的開始。
我們好像聊了許久,陽光閃閃躲躲的出現,街上出現一個個倒影,我踩著自己的影子,沒有疼痛的往遠處走去,我隻是個流浪的孩子。
回到家,我簡單的收拾了下行李,想與他們道個別,卻不想。走在熟悉的地方,那個公園葉文許久都未曾出現過,這也許很好,這樣自己就走的灑脫不是嗎?我看著擺在陽台上的仙人球,是魯子抱回來的,我想到徐朗:在另一個世界你是否會想起我?我真的一無所有了,可我要去哪了?你是否會一直隨著我漂泊?給我鼓勵,給我堅強。熟悉的街道再見,熟悉的小草再見,熟悉的樹木再見,熟悉的味道,再見,熟悉的你們,也再見!
親愛的人,坐上這趟列車,我就不想再回頭——敖漫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