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養崽準備時
“世子,你怎麽還坐在院子裏。”雲酈眉心蹙了蹙,“秋夜寒涼,你坐在石凳上小心受了寒。”
裴鈺安定定地看著雲酈。
今夜無月,全憑廊下的幾盞紗燈取光,雲酈有點看不清裴鈺安的表情。
她狐疑地問:“世子,你是有什麽吩咐嗎?”
涼風刮在裴鈺安的身上,夜色藏住他眉眼裏的深色,他起身說:“無事,你早些休息。”
雲酈應了一聲,瞧裴鈺安的背影進了臥房,她挑了挑眉,世子爺已經不需要她再加把火了,她還是等蔣平來刺激他。
但雲酈沒想到蔣平再來會這麽快,第二天早上他就來了。
雲酈剛剛伺候裴鈺安用完早膳,回房想給蔣漁繡條帶著錦鯉的小手絹,便聽到蔣平在院外的聲音。
“蔣兄這個時辰怎麽過來了?”裴鈺安問,他正準備去江州官署。
蔣平哈哈笑了一聲:“這不是有事想和你說嗎?”
雲酈推開門走出去,蔣平本來就是武將,聽到動靜,朝雲酈看去,之後笑了笑:“雲酈姑娘。”
雲酈笑吟吟地曲了曲膝:“蔣大人。”
裴鈺安站在院中,瞧見這一幕,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蔣兄要說何事?”
他請蔣平去書房裏坐。
蔣平想了想,和裴鈺安去了書房,及至坐下,他看向裴鈺安道:“實不相瞞,臨嘉,我今日還是為了雲酈姑娘而來。”
裴鈺安給蔣平斟茶的手略偏了偏,茶水往外溢了幾滴,幸好他反應快,飛快地調整了回來。
他神色淡淡:“這件事不是已經說過嗎?”
蔣平也有幾分不好意思,可想到蔣漁,這份不好意思就淡了:“臨嘉,不如我們問問雲酈姑娘的意思?若是她不願意,我定不強求。”
裴鈺安緩緩地抬起頭,蔣平道:“她雖是你府上的丫鬟,但若是雲酈姑娘有意留下,強扭的瓜也不甜不是嗎?”
雲酈自然是要和他回京的,裴鈺安腦子裏迅速閃過她說的話,對門外的常餘吩咐,“把雲酈叫來。”
不過片刻,雲酈就到了書房,瞧見兩人,她先行了個禮。
裴鈺安眸光幽深:“雲酈,蔣大人有話問你。”
雲酈心裏雖然猜到了是因為什麽,可她還是恰到好處地愣了愣,而後問蔣大人是什麽事?
蔣平說:“本官是想請雲酈姑娘留下照顧蔣漁。”
雲酈呆了下,下意識看向裴鈺安。
蔣平說:“你家世子說遵循你自己的意思。”
裴鈺安也看著雲酈:“你自己是想留下還是想要和我回京?”
雲酈站在兩人身前,咬了咬唇,卻一時沒有回答。
裴鈺安眉心微微一擰,他不想和雲酈和蔣漁走得太近了,但不是因為怕她會留下,京城裏有意朵,她的好姐妹,雲酈是個重感情的人,不會拋棄她們,他隻是擔心雲酈對蔣漁付出太多感情,離別時又要傷感,上一次她對陸霽就是如此。
可現在雲酈沉默不語,裴鈺安壓下心中那點複雜,難不成她真想留下?
思及此,裴鈺安呼吸不由得加快。
雲酈想了想,低聲道:“蔣大人能不能容奴婢想想?”
她真的想要留下?裴鈺安潭目直直射向雲酈。
雲酈避開裴鈺安的視線。
蔣平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可沒拒絕就代表有機會,他立刻道:“不急不急,雲酈姑娘好好想想。”
他盡可能使他剛毅的五官看起來顯得柔和,“漁兒今天還等你去陪她。”
提到蔣漁,雲酈臉上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微笑,“奴婢過會兒就去。”
蔣平向裴鈺安告辭,裴鈺安笑著頷首,蔣平徹底離開後,裴鈺安深吸口氣,看向雲酈:“你真的想留下?”
雲酈目光有些複雜,裴鈺安覺得他呼吸略感不暢,雲酈握了握拳,突然輕聲問,“奴婢剛剛隻是有點猶豫。”
她觀察著裴鈺安的神態,裴鈺安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雲酈又笑了笑:“但奴婢現在想了想,還是算了。”
裴鈺安緊繃的肩頭略鬆緩了些,雲酈跟著道,“奴婢可是個俗人,雖蔣漁姑娘好,但奴婢還要回京看看意朵,夫人,而且還等著世子送奴婢小院子,給奴婢自由身呢。”
聽到最後一句話,裴鈺安臉色微微變了變,下一瞬,他嗯了聲:“既如此,便早些和蔣平說清楚。”
雲酈笑著應了,裴鈺安便要動身去官署,雲酈見他走,忙叫住他。
“還有何事?”裴鈺安轉過身道。
雲酈走到他跟前,“世子衣領好像有些歪了。”她踮起腳理了理裴鈺安的衣領,兩人距離很近,裴鈺安垂下頭,便能看見雲酈濃密卷翹的眼睫,還有她白嫩細膩的肌膚。
雲酈今兒穿了條耦荷色的交領襦裙,繡卷草紋,清淡簡單的衣服包裹著她的身軀,裴鈺安忽然想到那一夜,她後來在他身下哭著求饒的那一夜。
裴鈺安神色一凜,後退半步,“我自己來。”
裴鈺安離開後,雲酈去了蔣漁的院子,她當然不會這麽容易放過刺激裴鈺安的機會,但給個棍子來顆甜棗,她覺得比給幾棒棍子再來顆甜棗好。
先讓裴鈺安放心,再讓他提起心。
雲酈對蔣漁還是一如既往,不過蔣平在的時候,她會在蔣平麵前表現的更加體貼蔣漁,明白蔣漁的心思,有時候還會和蔣平說幾件蔣漁的趣事,聊聊她的性格。
蔣漁自然是不缺照顧她衣食住行的人,她缺的是能走近她心裏去,而且能帶好她的人。
蔣平對雲酈自然愈發滿意。
眼看時間過了四天,這天晚上,雲酈和蔣平一起離開蔣漁的院子,兩人站在院外,雲酈提起那日的事,她口吻略有些歉意,“蔣大人那日說的事奴婢仔細考慮了下,奴婢想,怕是要拒絕蔣大人的好意。”
她拒絕的語氣不如何鏗鏘有力,而略有些糾結。
若是態度堅定蔣平自不會追問,但雲酈表現遲疑,蔣平便多問道:“雲酈姑娘,可是有什麽顧慮的地方?”
雲酈笑了一聲:“奴婢其實也是個自私的人。”
蔣平微愣,“這話從何說起。”
雲酈沉吟了下,“奴婢雖是奴婢,可也不想一輩子為奴為婢,世子已經允諾奴婢,等奴婢年歲漸長,便放我出府嫁人。”
她苦澀地笑了笑,“說來也不怕蔣大人笑話,雲酈這輩子親緣早散,很想有自己的家人。”
雲酈說這番話是對症下藥,比起裴鈺安的冷靜自持,對自己有極高的君子要求,蔣平是個很隨性的人,不會介意她表露她“自私”的一麵,相反,她不願意一生都做丫鬟,而是有自己的期盼,反而會讓蔣平覺得她不同於普通丫鬟。
不過這幾句話的目的當然不止於此。
蔣平怔愣過後,看著雲酈的眼神多了
幾分了解,“雲酈姑娘若是願意留在蔣家,在下也願將姑娘的身契還給姑娘,我們簽雇傭契書便是。”
蔣平從一開始就覺得雲酈不像丫鬟,溫柔體貼的丫鬟不少,可會讀書識字,舉一反三,且能讓蔣漁心悅誠服的丫鬟在她之前沒有的。
話題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走,雲酈眼中掠過一道光:“可是……”
蔣平又說:“雲酈姑娘不如再想想,反正臨嘉離開江州還有幾日。”
雲酈遲疑地應了聲,而後又說:“那奴婢就不耽擱蔣大人的時間,大人明日還得早起帶蔣姑娘去狩獵呢。”
打獵一事蔣平本來是想敷衍過去的,那日被雲酈提起後,他旁敲側擊蔣漁,才發現很多他都忘了他沒守約的事蔣漁居然記得,現在不敢言而無信,便敲定明日上午。
之後雲酈略提了幾句,蔣漁便說要帶上雲酈,雲酈的目的就是要一起去打獵,她當然不會拒絕。
翌日一早,雲酈便穿了件窄袖短襦,身上沒帶首飾,看起來幹淨又簡單,卻自有一種利落之美。
裴鈺安瞧見雲酈這身打扮,眸光深深,“你今兒要出門?”
雲酈將她今早在膳房裏做的水晶雞蛋餃取出來,擺在膳桌上,“奴婢正要和世子說呢,奴婢今兒要陪蔣姑娘去山上打獵。”
“打獵?”
“嗯,世子放心,不去很遠的地方,就在江州附近的山頭,黃昏就回來了。”帶閨女打獵自然不可能去深山,實則蔣平已經找好了一座山,放了些野雞野兔,也決定隻打一上午。
裴鈺安垂下眸。
雲酈都有些為他急了,你說一個貴公子,周圍各種如花似玉的美人,裴鈺安他怎麽就能忍著當柳下惠,就算他不為美色所迷,但喜歡的女郎天天溫柔小意的伺候,他怎麽還能忍。
若是以前沒嚐過肉滋味,不知道味道的美妙便罷了,可山裏的那一夜,雲酈知道他也是很喜歡的,後來她的毒都解了,裴鈺安還是又來了兩次。
伺候完裴鈺安早膳,雲酈便去了蔣漁那兒,之後便跟著蔣漁去側門,蔣平早就備好馬車,剛到門口,蔣漁就衝著馬車旁站著的青年叫了聲震哥哥。
“震哥哥”抱起蔣漁,他約莫二十左右,體型結實,皮膚略黑,
大眼黑眉,十分端正的武將長相。
“震哥哥,你也要去陪阿漁打獵嗎?”
“震哥哥”點點頭,“是的,大人讓屬下陪著小姐。”
蔣漁歡呼一聲,陳震將蔣漁塞進馬車裏,雲酈準備從小凳上馬,此時蔣震回過頭,瞧見雲酈,便整個人待在原地。
陳震的眼神不猥瑣,這份看癡是見到美色的驚愣,目光清正,雲酈並不介意,反而衝著他輕輕地笑了笑。
畢竟這位“震哥哥”用的是屬下的稱呼,看著裝估摸是蔣平的手下的小官,而不是奴仆一類。
蔣平瞧見自己屬下癡癡的眼神,他心裏罵了句丟人,下一瞬瞧見雲酈衝他笑了笑,陳震一僵,趕緊低下頭,偏白的耳後染上緋紅。
目光微微一轉,蔣平憶及那夜雲酈說的話,他徑直對陳震吩咐道:“陳震,今日你親自駕車,務必看好小姐。”
陳震陡然回神,語氣鏗鏘有力:“是,大人。”
幾人上山,蔣平陪著蔣漁狩獵,有意無意地將雲酈將陳震促成一堆,雲酈很隨意地就知曉了陳震的身份,陳震,蔣平手下的八品小吏,年方十九,尚未娶妻,家有兄長一位,父母慈和。
當蔣平將這些意思透露出來時,或許陳震看著雲酈還忍不住臉紅,但雲酈已經明白蔣平是什麽意思了。
這是想給她當紅娘。
雲酈沒想今日出府還有這等驚喜,對於蔣平的好意權當不知,大大方方方地受了。
時間一晃便是黃昏。
裴鈺安在江州官署忙完,便要往蔣家回,這時常餘從外麵匆匆歸來,低聲道:“主子,江景園明日開業,孫員外為你留了位置最好的包廂。”孫員外是江景園的新主人。
常餘那日略作糾結,還是照著扁餘所言幹了,扁餘好像沒被主子罵過。
裴鈺安腳步頓了頓:“是什麽曲目?”
常餘便一一報上來,曲目和上次裴鈺安帶雲酈去看都不相同,倒是和陸霽提及的下半月的百戲對上號,裴鈺安嗯了聲,踏上馬車回府。
馬車抵達蔣府。
裴鈺安掀開車簾,正好瞧見蔣府門口的一群人,蔣平懷裏抱著蔣漁,裴鈺安目光往周圍看去,雲酈微微抬著頭,不知和旁邊那個青年說些什麽。
那青年裴鈺安認識,
蔣平手下功夫頗為不錯的武將,此刻看去,模樣勉強夠得上俊俏。
青年瞥了瞥雲酈,羞澀地挪開目光。
手背上的青筋繃緊,裴鈺安跳下馬車,蔣平先發現後方的動靜,他扭過頭笑道:“臨嘉。”
裴鈺安淡淡頷首。
雲酈連忙欠了欠身,叫了聲世子。
幾人往蔣府裏走,而那位青年雖是蔣平手下,平日有事會來蔣府,今日按理說也該下值了,不必進府,卻跟著蔣平進了府,直到蔣平發現,雖說他的確存了撮合雲酈和他的心思,但人家主子在這兒,不好過於明目張膽,隻好示意他離開。
陳震又瞥了眼雲酈,雲酈溫婉地衝他笑笑,陳震黑臉一紅,同手同腳地退下。
裴鈺安靜靜地瞧著這一幕,袖中拳頭握緊。
他抬腳往院子裏走,蔣平蔣漁的方向和裴鈺安不同,雲酈佯裝不知裴鈺安此時的情緒,跟著裴鈺安走,她笑眯眯地和他分享今日的趣事,時不時還插一句:“那位陳大人的箭法可真是好,數十米外的兔子他都能射的著。”
裴鈺安抬腳走進院中,麵色略冷地聽雲酈說著那個男子。
這時雲酈又笑了笑:“世子知道奴婢今兒還去了哪兒嗎”
裴鈺安隨口問:“哪兒”
“奴婢今日還去了江景園,看了百戲,和上次世子帶奴婢看到不太一樣。”雲酈懷戀地說。
裴鈺安微微扭過頭:“江景園的百戲今日就營業了?”
雲酈擺擺手:“今兒沒開業,是明日,可江景園換了些人,為了試試默契,今日院子裏提前演練。”
“蔣大人知道蔣姑娘喜歡,便帶蔣姑娘去了,奴婢便過了個眼福,不過雖是演練,奴婢看和正常表演別無二致。”
裴鈺安淡淡地嗯了聲。
雲酈見他不露痕跡,想到他從常餘那兒打聽出來買票一事,越發佩服他。實話實說,蔣漁喜歡江景園的百戲不假,今日能提前看到江景園的百戲,她還是頗廢了一番腦筋。
想著,雲酈跟著裴鈺安進了屋,又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世子……”
“還有何事?”
雲酈握了握拳,突然輕聲問,“世子是不是回京城後就要送走奴婢?”
裴鈺安呼吸微滯:“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雲酈低
下頭說:“奴婢想著世子反正回京後就要送奴婢離開國公府………,不如奴婢就留在江州算了。”
裴鈺安側過頭,目光深沉若水。
雲酈低聲說:“蔣大人也說了,如果奴婢留下,他會將奴婢的身契給奴婢。”
裴鈺安冷冷地說:“我也會把你的身契給你。”
雲酈看著他:“就是因為世子要將奴婢的身契要給奴婢,奴婢才想著……”說道此處,雲酈神色再度糾結起來,“算了算了,世子能不能讓奴婢想想?”
裴鈺安麵色徹底冷了下來:“隨便你。”
雲酈一怔,小心翼翼地說:“世子生氣了?”能生氣也好,跟在裴鈺安身邊這麽久,就沒見他生過氣,惹他動怒也是種本事。
“不曾。”裴鈺安坐到書桌前,隨意翻開一本書。
雲酈看了看他,沉默片刻,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等雲酈的腳步聲離開,裴鈺安重重地合上書,叫了聲常餘。
常餘立刻躥了進來,“主子,有何吩咐?”
裴鈺安冷冷地盯著他,常餘雖然沒少被裴鈺安用複雜的眼神盯,這樣寒冷入骨的還是第一次。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裴鈺安:“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罰俸三月。”
常餘一怔,立刻追問道:“主子,為什麽啊,是屬下那件事沒辦妥嗎?”
常餘這句話一出口,裴鈺安徹底愣住,是常餘哪件事沒辦妥嗎?他的確拿到了江景園首日的包廂,這件事他辦的極好,唯一失控的是,雲酈已經看過了,可這不是常餘的錯。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他又一次,因為雲酈失態了。
又一次?
常餘等了半晌,都沒等到裴鈺安再開尊口,他輕輕地叫了聲主子。
裴鈺安驟然回神,沉著臉問:“你怎麽還在這兒?”
常餘懵了,“主子,你沒讓屬下出去啊?”
裴鈺安頹然坐下,捏了捏眉心道:“出去吧。”
常餘應是,躬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道:“那屬下的月俸……”
裴鈺安眼神如刃地看著他。
常餘火燒屁股似地跑了出去。
一出門便瞧見自院外歸來的扁餘,常餘迫不急待地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扁餘,最後他一臉憂愁地說:“你知道我做錯了什麽
嗎?”
扁餘認真地回想,世子知道常餘的性格,不會分配他能力外的事,且江景園一事他也圓滿完成了,不對,沒到最後一步尚未可知,他對常餘說:“明日或許能知道原因。”
“明日?”
扁餘點點頭,而當夜,他看見書房的燈亮了一夜未滅,第二日,主子沒如前日安排,午後帶著雲酈姑娘去江景園,扁餘已知道原因為何。
常餘看著裴鈺安不太好的臉色,皺眉道:“主子是不是病了?我們要不要給他請個大夫。”
扁餘不知道用什麽眼神看常餘,這病是病了,可這藥不是大夫。
裴鈺安一整日都在江州官署忙碌,暮色時分,一天的事情處理完畢,應回蔣家,但他卻沒回去,而是又去了江州天牢。
江州天牢一如既往的陰冷潮濕,裴鈺安徑直走到最裏麵那間,陸紛抬著頭,看著牢牆上那高高的下窗戶,聽到腳步聲,她扭過頭,十分平靜地叫了聲:“裴大人。”
陸紛一身囚衣,越發顯得他身姿單薄,頭發用草繩挽成一個髻,垂在背後,裴鈺安怎麽也沒想到,江州的大私茶販子竟然是個女人,他負手看她,“陸紛,你還是不願意說出江見寒的下落?”
“裴大人,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知道他的下落。”
裴鈺安盯著他,半晌後笑了一聲:“你對江見寒真是一往情深。”
陸紛也不吃驚,羈押的第二天,裴鈺安就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而第三天,便看到了她和江見寒來往的密信。
她靠著牆坐下。
裴鈺安看著她:“陸紛,你並非不知深淺,貪財好權之人,為了一個無情無義,貪財好權的男子,落得如此下場你真的心甘情願嗎?”
排去陸紛江州私茶販子的身份,裴鈺安是有些喜歡陸紛,她聰明謹慎,果決有頭腦,勝於世間許多男子。而江見寒,雖皮囊略好看,寫詩文有幾分本事,其餘時候,貪財心機,利用女人,真非可托付終身之人。
陸紛聽了這話,抬起頭看向裴鈺安:“裴大人,有些人,你知道他不安好心,你甚至知道他壞他狠,但你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沉迷下去。”
裴鈺安不讚同地道:“這是因你不夠理智自持。”
陸紛聞言,她
很承認這點,可遇上喜歡的人後有幾個人能保持冷靜理智?能保持理智冷靜的大多都是不夠喜歡。
裴鈺安知道還是問不出什麽,他轉身離開,心裏對陸紛略有同情,如果不是遇見江見寒,這個女子應該有富貴平安的一生,但不夠冷靜理智的喜歡,這結局他不意外。
旋即裴鈺安搖了搖頭,他不是陸紛,不會和她一般眼光差,看中這樣一個不安好心的人,他看中的人,比如雲酈,溫柔善良,體貼懂事。
對的,雲酈,他喜歡的人。
裴鈺安走出江州的大牢,夜風吹過,他深吸口氣,他不是個愚笨的人,他對雲酈的重重反應,他的確是對雲酈動了心。
他喜歡她圍著他團團轉,喜歡她為自己操勞做事,喜歡她陪在自己身邊,甚至喜歡她懷了自己的孩子。
可他不會為了她,違背自己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