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姐姐
“具體地說,不隻是打聽你,是打聽你和容容。”路紅玉說。
雲酈問:“那人是誰?”
路紅玉搖搖頭:“是誰我不知道,我爺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男子,模樣俊俏。”
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模樣俊俏,雲酈腦子裏過了一遍,想不出會是誰。
路紅玉又說了個客棧名,是距離趙家村很近的周縣某家客棧:“沒打聽到你的下落,他說有消息可以去這個地方找他。”
“謝謝你,紅玉姐。”雲酈感激道。
“這算什麽。”
路紅玉略坐了會兒,就要回麵館,雲酈包了些點心,讓她給安安帶回去,路紅玉沒推辭。
路紅玉走後,雲酈思來想去,她離開趙家村,就進了國公府,應該沒有沒認識的人。
他在打聽她和二姐的下落,思及此,雲酈腦袋飛快地閃過一個人,然後她強迫自己搖了搖頭。
雲酈走出房間,對翠屏吩咐道:“我明日想回趙家村燒紙。”
翠屏晚上讓人給裴鈺安遞了個信,裴鈺安自不會拒絕。第二天晨起,雲酈就帶著翠屏翠丫兩人回了趙家村。
到了趙家村是午後,上完香燒完紙,雲酈在路家打聽是什麽人來尋她,村裏人見過那人嗎?
“沒見過,打聽你們時態度挺好的,不過你爹……”路奶奶說。
“……呸呸,趙全昨夜不知道被誰揍了一頓。”
路奶奶說,趙全是黃昏被人揍的,不知道是誰幹的,趙全雖辛苦幾十年,可現在孤家寡人,被揍後躺在外頭一夜也沒人知曉,今早上才被人發現,抬了回去。
雲酈謝過路奶奶,把給路奶奶的禮物取出,然後就去了周縣。
已是黃昏,雲酈進了如意客棧,打聽道:“你們店裏可有個叫陳路的客人?二十歲左右,高個子,牙很白。”
小二想了想:“前兩天有,不過他昨天已經退房離開了。”
雲酈擰眉:“那有沒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女郎,眼睛長得和我相似,眼尾有顆小黑痣。”
小二看雲酈幾眼,搖頭。
見小二斬釘截鐵,雲酈的心緩緩沉入穀底,然後她不由得輕笑一聲。
天色已晚,雲酈不想夜路回京,幾人就留在客棧過夜。
翠丫
忙著張羅晚膳,晚膳後,房門繼續不停張合,打水洗漱。
房門徹底闔上,夜已深,喧囂客棧逐漸安靜,幾牆之隔的的客房裏,身材高挑男裝打扮的女子時不時朝那間客房看幾眼。
阿路低聲問:“夫……公子,那位就是你的小妹嗎?”他對比了下兩人的五官。
夫人雖是男裝打扮,可女裝時眉眼依舊英氣十足,如今男裝更顯颯爽,那位姑娘和夫人眉眼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柔婉。
趙漁嗯了聲。
阿路激動道:“那你現在可要去見她?”
趙漁腳尖略動了動,她搖頭說:“現在不去,明日你跟著她,先看看她過得怎麽樣。”
“是。”
翌日一早,雲酈就回了京城,裴鈺安這幾日來得少,就算來了,也隻是坐一會兒就得走。
這日早晨,她又做了個夢,夢見她上街買菜,回來途中遇見大姐。
雲酈睜開眼,這段時間心裏老是想到她,做夢也常夢見她。
她起床,練了套五禽戲,洗漱之後,用過早膳,就帶著翠丫去附近的菜市買菜。
天亮不久,天穹猶帶火紅色,買完菜,雲酈帶著翠丫,折身回返。
走了一半,她停下腳步,四處瞧了瞧,才繼續回走。
見她收回眸光,躲在某攤位前的男子放下手裏的茄子,繼續跟著她。
阿路看了自家夫人幾眼:“公子,再過幾日得回去了,你不顧危險,千裏迢迢趕來京城,不就為了她,你真不去見見她嗎?”
趙漁腳步略僵,“她過得很好,若是我去見她,將來……”
她微頓,難得踟躕不定:“讓我再想想。”
說完,她繼續往前,往雲酈消失的方向跟去,走出這條長街,轉彎,是條安靜長巷,才到巷口,就聽見一聲尖銳女聲。
趙漁神色一凜,抬眸看去,百米外的巷中,翠丫已經倒在地上,雲酈昏迷不醒,一個男子將她往馬車上扛。
趙漁臉色微變,立刻衝上前去。
兩男子綁了雲酈,人塞進馬車,就準備駕車離開。
這時後背突然響起兩道淩厲腳風,男子飛快轉身,阿路速度快,對著兩個男子手一揚,兩男子頓時腳步一沉,腦袋渾渾噩噩。
趙漁則趕緊翻身上車,雲酈軟軟地靠在車廂,雙眼
緊閉。
“秀秀。”趙漁叫她兩聲,見她沒反應,她伸手,扣住她的脈搏。
也就是這個時候,雲酈突然睜開眼,右手緊緊抓住來人的手腕。
趙漁一愣,猛然抬頭。
雲酈盯著他問:“你是誰,為什麽跟蹤我?”
話落,雲酈愣住了,眼前的人一身男裝打扮,眉眼卻有種驚人的熟悉感。
趙漁忽然低下頭,拉開雲酈的手就要下車。
“大姐。”雲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趙漁推開車門的手微僵,雲酈就趁著她出神時,死死地抱住她胳膊,不讓她跑。
趙漁試著拔出手,無功而返,她垂眸,雲酈死死地盯著她,雙眼泛紅。
“你是大姐。”她定定地道。
趙漁想說她不是,可看著雲酈的眼睛,實在說不出不是兩個字,她心中不由歎了口氣。
秀秀小時候就聰明,長大也比尋常人敏銳。
思及此,她知道沒法徹底否認,她低下頭,嗓音發啞:“秀秀,是大姐。”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雲酈嗓子有些幹。
趙漁望著她有些濕潤的雙眼,她沉默半晌,低聲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
雲酈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她說:“我就是因為你和容容,才回京城的。”
雲酈鬆開她的手,兩人下車,兩護衛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雲酈看了看趙漁和阿路,這兩個人比不得常餘翠屏,也是靜心挑選的護衛,卻這麽容易就被他們弄昏。
趙漁見雲酈的眼神,輕聲說:“他們中了迷藥而已,一個時辰就能醒。”
雲酈了然,把假裝昏迷的翠丫叫醒,麻煩阿路將兩侍衛扶回馬車,阿路驚訝道:“他們不是綁架你的歹人嗎?”
阿路眉眼俊俏,約二十歲左右,有外地口音,雲酈不知道是哪地口音。
“他們不是歹人。”雲酈解釋兩句。
阿路抓抓頭發,看趙漁一眼,趙漁頷首,他將人運上馬車。
雲酈緊緊跟著趙漁,進了最近的一家酒樓,兩人要了包廂。
雲酈繼續盯著她。
趙漁拉著她在旁邊坐下,見她牽住自己的手,雲酈鼻頭一酸,麵上卻不顯。
趙漁直接道:“六年前我采藥跌落山底,沒有死,被一隊過路商人所撿,等我醒
來,因摔傷腦子,前事盡忘。”
“那你現在……”雲酈急急地問。
趙漁說:“兩月前,都想了起來。”
雲酈嗯了聲,繼續追問:“雖往事盡忘,但從你掉下的地方可在附近打聽你的身份。”那山距離趙家村有十餘裏地,並不遠,且她和二姐找了三個月,若是有人打聽,定能尋到她們。
趙漁看著她,近六年不見,秀秀已不是十二歲的小姑娘,但同時,更加不好糊弄。
“他們救了我,但見我始終昏迷不醒,就將我在半途放下,等我醒來,是在距離京城百裏外的鎮上,他們並不知我是從何處墜落。”趙漁緩緩地說。
雲酈細細思量了下:“那你這幾年……”
“我起初在醫館養病中,等我傷好,那大夫長子恰是行商,我就跟著他行商,從南到北。”
雲酈定定看她裏半晌,認真道:“大姐,我相信你。”
趙漁的記憶才找回來不到三月,於她而言,雲酈就像三個月不見,記憶裏明明還是十二歲,大眼睛,體弱的小姑娘。
一轉眼,就成了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趙漁心頭酸澀,再看著雲酈一如既往相信她的眼神,想起不管她做什麽她都雙眼亮晶晶支持的小模樣,趙漁深吸口氣,繼續道:“恢複記憶後我就回京來找你們,至於不見你……”
“是因為你過的很好。”已經不需要她的照顧和保護。
“然後我過段時間就要走,怕你分別時又難受。”
雲酈急道:“你要去哪兒?”
趙漁握緊她的手:“西洲,秀秀,姐姐在西洲已經成婚生子。”西洲在大安西邊,商貿發達,不屬大安管轄,西域而來的商人,進入大安前的最後一站,就是西洲。
但西洲距離京城有千裏之遙,快馬加鞭,也得一個月。
若是相距這麽遠,怕是的確沒有太多相見的機會。
“姐夫對你好嗎?”雲酈低聲問。
“很好。”趙漁笑笑,“本來他也想和我一起來京城,臨時有事來不了。”
“你的小侄兒才一歲,路途遙遠,我也沒帶上他。”
雲酈沉默半晌,輕聲問道:“那你現在住在哪?”
“就住在附近的雲來客棧。”趙漁輕吸口氣,“既然你已經發現姐
姐了,我能去你那兒住上一段日子嗎?”
雲酈忽地抬起頭。
眼神和小時候一眼,她上街給她買了糖葫蘆,她就會用五分驚喜五分驚訝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又小聲嘀咕,她不用吃糖葫蘆,要攢錢。
那股陌生感頓時全消,同時趙漁心中漫出苦澀,雖秀秀現在過得好,可前幾年……
雲酈陪她去雲來客棧收拾東西,雲酈在堂下等她,阿路和趙漁進了房間,低聲問:“夫人,你真要去長順街住?”
趙漁點點頭。
阿露憂心道:“可那和官府的人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