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小敘舊情
二人說的話回環曲折，似乎是在博弈，又似乎是在說著博弈以外的事情。
墨夜行突然想起來說道，“兒臣同大皇兄兄弟情深，可否請父皇一個旨意，去宗人府看望一下大皇兄。”
墨明垣打心底裏並不想讓墨夜行去見墨夜羽，墨明垣怎麽會不清楚墨夜羽有多麽的憎恨墨夜行。若是墨夜行去了宗人府見墨夜羽隻怕墨夜羽會說出許多口不擇言的話來，隻會讓墨夜行心中僅留的那一些兄弟情誼消失殆盡。
作為一個父親，就算墨夜羽做了錯事，他依舊不願意讓讓這件事牽扯到小輩們之間的情誼，墨夜行看出了墨明垣有些不想同意，又說道：“不論發生了什麽，我從大皇兄終究是兄弟，而且大皇兄。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也有兒臣的原因，不論是出於道義還是什麽，兒臣終究是要去見大皇兄的，還希望父皇能給兒臣這一個恩準。”
墨明垣看墨夜行依舊執拗，終究是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大皇兄敏感多心，經過這樣的事情，心中也必然會有許多不滿，你到時候莫要同他一般見識就是了，說些話就盡快回來。”
墨夜行點點頭說了聲是，二人便沒有再說什麽，靜靜的開始下著棋。
……
宗人府的地牢
宗人府在皇宮的西麵，宗人府是用來關押犯事的皇子王族的地方。這些年來在墨明垣的治下並有沒有什麽犯的錯誤能夠進到宗人府的人，所以宗人府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府中值守的人員也是懶怠著，隻有前幾日才來了一個大皇子墨夜羽。
宗人府終年不見日光，高大的楊樹遮擋住了矮矮的房屋，莫說是在冬日，就算是在燥熱的夏天宗人府裏也是滲著絲絲涼意。由於不見太陽又被厚厚的樹葉遮擋著，墨夜行過去的時候，通往宗人府的那條路上雪依舊還厚著，若不是穿著厚靴子，隻怕雪花會殷進腳脖子裏麵。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墨夜行才來到宗人府的地牢。地牢在最北邊，一副陰涼終日不見日光的模樣。墨夜羽就在這樣一個潮濕又寒冷的地方。
墨夜行的厚底靴子在地牢裏踏過，響起了一陣聲音。墨夜羽聞聲抬頭，隻是眼中卻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有著些許呆滯，看到墨夜行過來也沒有情緒波動，一反常態地靜靜地坐在茅草堆上。
墨夜行屏退了職守的人，看著墨夜羽，問道：“大皇兄，這些日子來可好？”
墨夜羽呆呆的抬頭看著墨夜行，沒有吭聲，半晌，眼中似乎恢複了一些精氣神兒，冷冷的說道：“我如今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如今你的目的也達成了，更順利地踢走了我這個絆腳石，豈不樂哉？”
墨夜行看著墨夜羽，問道：“大皇兄，你說我的目的是什麽？”
墨夜羽也看著墨夜行，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墨夜行你一慣會裝模作樣，你的目的是什麽？不過是和我一樣罷了，父皇不在這裏，沒有人聽得到你說的什麽，也別在這裏故作清高了惡心我了。”
墨夜行搖搖頭說道，“大皇兄，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麽？你我並非一樣的人。”
墨夜羽突然間就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卻沒有之前的爽朗，甚至帶著些狠厲和陰仄，“你說得對，我們並非一樣的人。你莫夜行，天之驕子，就算不去努力也可以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你有備受寵愛的母妃，有偏袒於你的父皇。有美麗睿智的王妃，世人所傾慕的一切，你都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夠得到，而我呢？努力進學低眉順眼，服從著每一個人，努力去做到最好，卻依舊不被重視。母後認為我做的不夠好，父皇也認為我不如你，甚至就連原本屬於我的王妃，也選擇了你。我們自然不一樣，墨夜行，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而我，一無所有。”
墨夜羽抬頭看著漆黑不平的地牢頂，半晌發出一陣不甘心的喟歎，“即生瑜何生亮，既有你墨夜行，又何必有我墨夜羽。”
墨夜行聽著墨夜羽這樣的喟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大皇兄，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十歲那年發高燒，你在沐王府連夜的照顧著我，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墨夜行的話讓墨夜羽一愣，時隔多年，他或許已經忘記了站在他身邊的人是，但是他記得清清楚楚那人站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麽。
那晚，他連夜趕去沐王府，看著墨夜行，又是為了什麽？
墨夜羽沒想到墨夜行知道這一切，心中有些慌亂，不過隨即又恢複了正常，坦然承認道，“想必你也知道了，那我便不多說了，張彼就是我派去，那夜過去我也不是為了照顧生病的你，隻是為了等著你，親眼看著你死。”
墨夜行的心中泛起一陣悲涼，仍人不甘心的問道，“大皇兄，那日帶走蘇明珠的人可是你？”
墨夜羽點點頭，他並不認為墨夜行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也就坦然的承認了。
“給寶臣下蠱的人是不是你？”
墨夜羽依舊點點頭，墨夜行知道這些他並不好奇，畢竟他有千萬種方法去得到這些消息。
墨夜羽承認的越多，墨夜行就越失望。墨夜羽毫不否認的把這一切全部都認下了，墨夜行的心越來越涼，眼睛也泛著紅，看著墨夜羽怒吼道，“墨夜羽，我一直把你敬為兄長，可你卻這般害我家破人亡?”
墨夜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你難道不知道嗎？皇室從無感情。父皇有感情嗎？他那麽寵愛你母妃，不一樣毫不猶豫地放火就燒了簪星宮。母後有感情嗎？我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她不一樣的利用我博得父皇的寵愛。我對你怎麽沒有感情？可是不論我多麽的疼愛你，你不一樣會搶了我的太子之位，搶了這江山？你的存在對於我來說便是如鯁在喉，你一日不除，我便一日得不到安寧，你若不死，那麽死的便是我。”
墨夜羽的話敲擊著墨夜行的心頭。他從來沒有想到，他敬愛的大皇兄，竟然會這樣以為他。從十歲以後，哪怕他漸漸疏遠了大皇兄，可他心中依舊把他當做兄長一樣，心中仍存那一份兄弟情誼。可如今他的話卻生生將他把這份兄弟情誼斬斷，從此不複存在。
終於墨夜行好似世界觀崩塌了一般，無力地垂下了雙手，歎口氣，幽幽的道：“大皇兄，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要同你爭那個位置。”
墨夜羽冷笑一聲，那笑聲中是說不出的譏諷，很明顯他並不相信墨夜行的話。
墨夜行無奈的笑笑，他知道墨夜羽不相信他說的話，可是有些話他還是要說出來，不然或許以後就再也說不出口了，“大皇兄，一直我都在想，如果你成了王，不願意我陪在你身邊，我便帶著妻兒遊山玩水，再也不回來。如果你願意我陪在你身邊，我便上馬殺敵保國，下馬治世護你。”
墨夜行接下來沒有再說什麽煽情的話，抬頭看著墨夜羽，一本正經，又頗是莊重，說道：“大皇兄，希望來生我們還做兄弟，希望來生我們能做一對坦誠的兄弟。”說罷，墨夜行便轉身離開，背影看起來很是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