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又見老友

  秦文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盯著電腦上的音頻文件，臉上一片陰霾。


  音頻文件已經播放到了盡頭，秦文君卻鼠標輕點，重複聽了一遍又一遍。


  聽到最後，他幹脆豁地站了起來，一把將電腦掃到地上，緊緊握著拳頭，低聲怒吼，“為什麽要騙我！”


  “為什麽要騙我！”男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最後將茶幾都一起掀翻，茶幾上的東西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像秦文君的心一樣狼狽不堪。


  恩重如山的義父，給了他二十幾年的仇恨，回過頭來才發現，他一直敬重的人竟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秦文君深深吸了一口氣，驀然癱坐在沙發上，冷笑著叫了一聲“義父”。


  夜深沉，秦文君疲累地坐在原處，直到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


  第二天清晨，喻言剛剛做好早飯，正準備將廚房裏的垃圾拎出去扔掉，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喻言向手機瞟了一眼，“昊，我的電話。”


  司空昊將電話拿了起來，看到上麵秦文君的號碼，微微蹙眉，按下接聽鍵，從背後摟住喻言，將聽筒遞到她耳邊。


  喻言轉過頭，衝司空昊微微一笑，“喂？”


  電話那頭傳來了秦文君有些沙啞的聲音，“我已經調查過了，那份證據不在喻偉中手裏。”


  喻言的眉頭頓時皺起來，“真的不在他那裏麽？”


  秦文君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不滿，“喻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隻能告訴你這些，至於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


  掛掉電話，喻言輕歎了一口氣，看向司空昊，“難道證據不在喻偉中手裏？”


  司空昊深邃的眼睛裏麵閃過一絲銳利，“未必，秦文君的話，我們最多隻能信一半。要麽就是證據在喻偉中手裏，秦文君沒有發現，要麽就是秦文君騙了我們，還有第三種可能，喻偉中根本沒有拿到證據。”


  喻言有些頭疼地咧了咧嘴，“本來以為找到證據，事情很快就可以結束，卻沒想到又生出這麽多波折來。”


  司空昊的大手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撫摸了兩下，“不要想那麽多，現在我們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先吃早飯，餓到我們的孩子我拿你是問。”


  喻言無奈地抿嘴一笑，“我先去把垃圾拿去扔掉，回來我們一起吃早飯。”


  江野別墅附近環境清幽，清晨的空氣混著泥土的清香撲麵而來，喻言手裏拎著一小袋子垃圾，微笑著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正要將垃圾扔到垃圾箱中，卻看見平時每天早上來這裏打掃衛生的清潔工正推著小車，臉上帶著口罩，肩上扛著掃帚向這邊走來。


  閃耀的朝陽下，橘黃色的衣服特別顯眼。


  喻言抿嘴一笑，將垃圾放下，轉身回了屋子裏。


  清潔工並沒有注意到喻言，自顧走到垃圾箱前，忙碌地收拾著垃圾，突然感覺到有人站在身邊，轉過身子，就見到麵前有人端著一碗酸梅湯。


  清潔工一愣，緩緩抬頭向上看去，正對上喻言一張甜甜微笑的臉，“辛苦了，今天我在家裏特地熬了酸梅湯，喝一碗再忙吧。”


  清潔工的眼神有些閃躲，伸出一隻手擺了擺，又將那碗酸梅湯退回了喻言懷裏，一句話都不肯說，隻顧著忙手裏的活。


  喻言看著那碗被推回來的酸梅湯，“是不是你不喜歡喝酸梅湯？江野別墅這邊不常有人來，每天看你這麽辛苦的來打掃，今天恰好碰到你了，就想給你端一碗，不好意思哈，最近有些害喜，就想喝這個，忘了很多人不喜歡這種酸味。”


  清潔工聽著喻言的話，不禁一愣，衝喻言輕輕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卻突然加快了，匆匆忙忙好像要急著離開。


  喻言無奈地將酸梅湯端在手裏，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不會說話還是不喜歡理她，就是一句話都沒有，“好了，你忙吧，不打擾你了，其實我就是覺得你的身影十分眼熟，很像我從前的一個朋友。”


  清潔工原本已經打掃好，正轉身準備要走，聽到喻言的話，身子突然一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緩緩開口，“她不配做你朋友。”


  喻言原本端著酸梅湯正要回去，聽到清潔工的聲音，驀然回頭，看著她的背影。


  這個聲音，實在太熟悉。


  喻言抿了抿嘴，“是你麽？”


  清潔工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過了身來看她，緩緩將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我們又見麵了。”


  盡管喻言的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見到女人的臉的時候，還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藍沁！”


  藍沁將頭低了低，幾縷淩亂的發絲垂在臉龐周圍，輕輕點了點頭。


  喻言看著藍沁的臉，上前走了幾步，“你的臉怎麽了？”


  盡管已經用頭發遮擋，但是還是依稀可以看見藍沁原本白皙的臉上帶著兩道劃痕。


  藍沁有些不自然地將臉側了側，想要躲過喻言的目光，“都是我活該。”


  喻言的腦子裏滿是問號，“你怎麽會在這裏？”


  藍沁吸了吸鼻子，“當時謝太太派人把我扔到垃圾堆，後來還讓人劃傷了我的臉，讓我自生自滅，可是幸好還是有人救了我。他說，從前的藍沁已經死了，從那天起，我決定做一個全新的藍沁，嫁給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選擇一份最平凡的工作，過最平凡的日子，既然我是在垃圾堆裏麵重生的，我就做現在的工作，當一個清潔工也沒有什麽不好。”


  喻言有些意外地看著藍沁，“藍沁……”


  藍沁的眼眶有些紅，“喻言，你什麽都不用再說了，我最明白你，以你的善良，現在心裏一定已經開始有些同情我了。可是拜托你真的不要那麽做，我現在很好，真的。”


  喻言皺了皺眉頭，“真的麽？”


  藍沁的眼淚已經在眼圈裏，衝喻言微微一笑，“真的，我現在雖然生活的很苦，但是過得很踏實，不用每天醒來就想著怎麽躲債，也不用再去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隻有一件事情，直到現在，我一想起來還是會不安。”


  喻言輕輕歎了一口氣，“什麽事情？”


  藍沁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喻言，“你。”


  喻言抿了抿嘴唇，“我？”


  “沒錯，就是你。”藍沁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愧疚，“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住在這裏的人是你，這些天來，我想找你卻不敢找，一直想對你說一句話卻不敢說。喻言，對不起。”


  喻言有些驚訝地看著藍沁，曾經和她一起經曆的點點滴滴都湧上了心頭。


  除了曾經的背叛，藍沁也曾經和她一起奮鬥擺地攤，把盒飯裏的最後一塊肉夾給她，躲城管的時候總是讓她先跑……


  藍沁見喻言沒有說話，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我知道你一定很難原諒我吧，我先是把你出賣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還一度想要搶走你的未婚夫，你怪我也是應該的。”


  喻言咬了咬嘴唇，“是，我是怪你，你背叛了我們的友誼，這一點，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但是我也要謝謝你，正因為你的出賣，讓我陰差陽錯碰到了想要托付一生的人。所以，你不需要再不安了，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藍沁的眼淚緩緩流下來，“喻言，你還是老樣子，不管我做了什麽樣的事情，你都會找個理由來讓我安心。”


  喻言緊緊握了握拳頭，“我沒有，是你理解錯了。”


  藍沁點點頭，微微一笑，“那就當我自作多情了吧，以後，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希望你我今後不管走出一條什麽樣的人生軌跡，都能夠各自幸福。”


  喻言忍著眼睛裏麵的淚水，回了藍沁一個微笑，“是什麽，讓你有這麽大的變化？”


  喻言的一問，讓藍沁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暗淡，半晌，她才緩緩開口，“因為，謝少賢。”


  喻言的眉頭一皺，“少賢？”


  藍沁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男人，我以為我那樣設計他，他會恨我入骨，可是他卻沒有。還記得剛才我說有人在垃圾堆旁救了我麽？”


  喻言驚訝地看著藍沁，“是少賢救得你？”


  藍沁擦了一把眼淚，“對，還記得那天，他穿了一身幹幹淨淨的白襯衫走到我麵前，絲毫不嫌棄我渾身的血跡和髒汙，將我從裏麵抱了出來，告訴我犯錯不可怕，最重要的是學會重新來過。”


  喻言吸了吸鼻子，“然後呢？”


  “然後他幫我處理掉了所有的債務，給了我重新開始生活的希望，”藍沁閉了閉眼睛，“可是這更讓我更加不安，就是這個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男人，我卻破壞了他的幸福。”


  喻言的心裏突然一痛。


  藍沁繼續道：“不知道他跟你說了沒有，那天，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發生，他寧可狠狠地咬著自己也不願意碰我一下。喻言，是我對不起你們，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贖清自己一身的罪孽。”


  喻言的心就像被什麽緊緊揪住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少賢，你為什麽從來都不肯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