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喜訊
江臨安的肚子越來越大,感覺馬上就要生了。
加上《文選》已經印好了,臨安城中的人都知道王爺住在江家,經常找借口要到江家來喝茶過往,這樣下來,他們就開始覺得有些煩躁,不如早日回去,到宮裏麵等待新生命的降臨了。
也是時候回去建康城裏麵了。回到建康城的時候,真是深秋的季節,雖然樹木都開始凋零,但是市場上麵還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
他們或者是在賣成熟的瓜果,或者是在做高級的買賣,或者準備過年的那些幹貨。
可以說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
蕭逸朗將他們安頓好,就和蕭逸軒到了東山寺裏麵拜謁蕭賾了。
蕭賾已經完全適應了寺廟裏麵的生活,穿著威嚴的海衫,還有金絲邊的袈裟,站在塔下麵,目送來來往往的人。
當初見到人就要搭訕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不管是什麽人,過來他都會笑臉相迎並且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等待每一天的花開花落。
今天正是十五,城裏麵的人都喜歡這一天來到這個地方來燒香。
東山寺可以說是人山人海。
但是可能因為神明的指引,或者是因為這裏麵的和尚管理得很有效果,並沒有出現滿地垃圾,或者人流堵塞的感覺。
他們好像受到了聖旨的指引一樣,井井有條地出現在寺廟的階梯或者是樓梯上麵。
遠遠見到是蕭逸朗還有蕭逸軒過來,蕭賾倒是有點不習慣了。
這段時間,他不斷地思考自己到底應該用怎麽樣的身份來做這個和尚。
要是對家裏麵人不管不顧吧,好像是看起來衷心於信仰,但是卻又少了一點點的人情味。
但是如果好像平常人一樣,這樣關心自己的孩子,或者是隨時都幫助自己的孩子,這樣就缺乏了一點點的教養了。
不過,人的天性是永遠沒有辦法磨滅的。
比如見到兩個孩子來的時候,他心中作為父親的一種品德,就強烈燃燒了起來。
他走上去,對兩個孩子說:“你們回來了?”
蕭逸軒拿著手裏麵《文選》,雙手遞到這個蕭賾跟前,對蕭賾說:“孩兒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賾雖然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出家之人,但是這一聲“父皇”,對於自己來說真是難能可貴。
他感覺自己好久沒有真正做過皇帝了,聽到這一聲父皇,就好像是離家很久的孩子,在外麵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名字。
可是,到底為什麽會讓自產生這樣的虛榮,難道自己就是六根不清淨的那種人?
蕭賾輕輕打開蕭逸軒送給自己的《文選》,裏麵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來自各個地方的文學作品。
蕭賾從小就喜歡舞文弄墨,但是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站在前人總結的角度上麵,如果不好好學習古人的智慧,就永遠難以創造出新的藝術作品。
為此,他就花了很多的時間,來搜集古代的文獻資料。
但是古代的文獻治療,卷帙浩蕩,而且很多資料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散逸不全,這就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才能實現。
為此,直到自己當上了皇帝,都還沒有真正的開始。
然後他就等待政務清閑的時候,看看有沒有時間能夠做這樣小時候沒有做完的事情。
但是大梁帝國,幅員遼闊,可以說沒有一天能讓自己消停的,所以,這個蕭賾的夢想又隻能無限期的擱淺了。
好不容易,到自己娶妻生子,兒子也識字了。在一天看到蕭逸軒還有蕭逸朗正在朗朗讀書,就忍不住說出了小時候自己心裏麵的願望。
沒有想到,自己兩個孩子竟然對自己的願望表示非常願意,然後就高興地接受了自己的建議了。
當然,論到文學藝術上麵去,這個蕭逸軒比蕭逸朗更勝一籌,所以,編纂《文選》的重擔,就隻能落在這個蕭逸軒的身上了。
一個是統治人,這個固然是蕭逸朗小時候的夢想;另外一個統治文字,也是蕭逸朗小時候的夢想。
雖然在世俗的角度上麵來說,皇帝所謂的接班人,都是統治人的,接受自己做皇帝的這個職業的,但是對這個蕭賾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他的理想在這裏,所以他覺得要是兒子能夠幫自己實現這樣的夢想,也應該被封為太子才對。
所以,這個大梁帝國一直都有兩個太子,一個文太子,一個是皇太子。
更加讓人不能理解的是,一般認為兩個太子必然會水火不容的,結果沒有想到兩個太子現在竟然能夠相親相愛,彼此並行不悖。
原來這個就是所謂的學術的力量,理想的力量了。
蕭賾可以說是飽覽群書,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
唯一不足的,就是自己沒有一個條理將這些東西給羅列出來,而且自己的腦子,也都沒有長到能夠將來背出所有文章的地步。
唯一的好處,就是現在可以去好好地看看別人的作品的,提出一個名字,就知道這個後來的實際效果了。
想著想著,他就按照自己的記憶,在這裏麵搜索了幾篇文章,結果發現是一篇都沒有少。
蕭賾能夠這樣決心要出家,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自己好像看過的佛經,轉眼就能夠背出來。
這對於很多人來說是望塵莫及的。
在眾多望塵莫及的人麵前,歡快自如地背出自己的功課,對於每一個學生來說,都是最高興不過的了。
所以,要成為一個和尚,就變成了蕭賾的一個夢想。
蕭賾看看蕭逸朗也是笑逐顏開的樣子,好像要給自己說什麽東西一樣,就走過去問道:“不知道你又有什麽東西要說呢?朗兒?”
蕭逸朗巴紮巴紮嘴唇,對蕭賾說:“啟稟父皇,孩兒,快要當爹了。”
說著,就拿出一張太醫院醫生給江臨安診斷的書信,上麵明明確確地寫了江臨安已經懷孕七個月,胎兒正常,可能是一個男孩兒。
蕭賾高興地跳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我們大梁帝國後繼有人了,我們蕭家有後了!”
說著,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了。
旁邊的和尚看到蕭賾這個樣子,大概都開始猜測這個和尚的來曆。
這個寺廟裏麵,有很多和尚其實都不是小時候就出家的,他們叫做半路出家。
也就是因為小時候,蕭賾受到了那個天竺高僧的白眼,覺得那些所謂的和尚,所謂的領導,不過是帶著一種官僚的方法在選擇眾人。
那種選擇,根本就不是源於對宗教的崇敬,根本上就是一個實現自己存在感的工具。
他們喜歡拒絕人,喜歡教訓人,好像拒絕了人,就代表自己的地位更加高明一樣。好像教訓別人的時候,自己就跟佛更進一步了。
自從蕭賾受到那一天的打擊,他覺得大梁應該要建立起一個跟天竺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這個寺廟裏麵,隻要願意出家的人,都可以讓他們去,然後不願意堅持的,隨時都可以走。
兵器餓找了很多很多的高僧,騰出一個專門講課的地方,給那些人學習。
這樣的寺廟,有點像外國人的大學,但是不同的是,這裏麵講的都是關於神學的東西。
所以,這個寺廟裏麵的很多和尚,都是這個政策的受益者。
他們既然受到了好處,也就開始感恩,因為他們很多是半路出家。
從學習的角度上麵來說,他們可能起步比較晚,然後知道的東西就比較少,學起來比較慢。
但是從認識社會的角度上麵來說,在學習上麵的短處,卻成為他們的長處了。
很多社會的東西,不是以規則的角度實現的,而是以一個潛規則的角度來實現的。
所謂的潛規則,是問人都問不到,也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但是人們在做事的時候,不經意間就這樣完成了。
對於寺廟裏麵的人來說,他們一天到晚都隻知道拜佛誦經的,哪裏有時間去理解這樣的東西呢?
那些人,用著塵世的法則,來招待來自各地的那些人,於是就產生了很多很多的新的活動了。
蕭逸朗看到這個蕭賾心裏麵充滿了憧憬,知道當初說的,要當太上皇的話是真的。
但是,現在在這個寺廟裏麵,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小沙彌或者是一個所謂的方丈住持,跟太上皇相比,可以說是十萬八千裏。
所以,他想,或許很久以後,這個父親會回到自己的皇宮裏麵。
雖然,曆史上一直都沒有關於太上皇的待遇條例,但是隻要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個太上皇,應該是在皇宮裏麵的某一個處所,而不應該是在皇宮外麵的寺廟。
帶著這樣的想法,蕭逸朗也就大概知道要在皇宮的最高處,給自己的父皇造一個太上皇府,然後讓他成為名副其實的太上皇,而不是一個對退位皇帝的尊稱。
不過,這裏畢竟是寺廟,他害怕隔牆有耳,況且還不知道父皇現在心裏麵到底想的是什麽,於是就戰戰兢兢地退出了廣場,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