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別來無恙
“曹師傅,明日見!”
馮玉招呼一聲,便推開門走出,臨行時撇了曹天路一眼,後者呼吸稍顯急促,眼眶微微凸起,臉上布滿憔悴。
“一個下人而已。”
馮玉跨出門去,正好看到雲天,兩人四目相對。
怕馮玉認出,雲天早就略微調整了樣貌,現在的他少了一絲俊秀,多了一絲粗獷。
沒在意,馮玉將雲天看做了曹家的仆人,雖略有詫異,可回過神來,張嘴便罵:“哪得奴才,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口,莫不是偷聽,曹師傅,你家的規矩可是好的很啊!”
心中本就煩躁,一聽馮玉此言,曹天路也是麵色慍怒,他的家中清幽,隻有一個看門的老伯,照顧院落中的幾隻大貓,除此之外,便無其他傭人。
“老張,你不去喂貓,跑門前幹嘛?”
曹天路人未出,聲音已經飄過來。
“嘿嘿,馮公公,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雲天咧開嘴,像老朋友一樣打著招呼。
“你是誰?”
這是馮玉和曹天路異口同聲的問話,兩人都麵帶驚異,看著眼前的青年,有些狐疑。馮玉皺眉,他腦海中可沒有此人印象,但看對方的樣子,應該是認識自己。
至於曹天路,則是詫異於對方的到來,顯然是不速之客。
“啊哈哈哈,曹師傅不必緊張,我此次前來,跟馮公公說會話,不打緊,不打緊。”
未等馮玉說話,雲天便踏著積雪,身形閃爍,到了馮公公的麵前,其中一隻手,探入馮玉的懷中,按住了他腰間的脊柱。
馮玉麵色巨變,他剛想呼喊,便感受到腰間一股巨疼襲來,瞬間,他的麵色便慘白如雪,額頭更是青筋凸起,汗如雨下。
“馮公公,陪我敘敘舊吧!”
說完,雲天便拉著馮玉向院落中的一方涼亭走去。
曹天路喜愛自然景色,即便是下了大雪,也沒喲清掃,隻留下一條供人行走的小路。
“哢吱哢吱!”
雪已經停下,亭子裏原本臥了幾隻大貓,見有人前來,全都起身,不滿意的喵了幾聲,遁入黑暗之中。
曹天路也是皺眉,不過片刻後,他便無奈的歎氣一聲,關上了房間的大門。
眼不見,心不煩,能夠輕易製服馮公公,身手定然不凡,他就是一個縫製衣服的匠人,可是管不了那麽多。
月上了枝頭,將周圍的黑暗驅散了一些。
雲天放開了掣肘,馮玉半跪在積雪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對於他而言,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曆過如此的巨疼,常年的宮中生活,讓他遠離了世間的病疼。
周邊,原本的離去的幾隻大貓又圍了過來,其中一隻,渾身雪白,即便是在夜間,也能看到清晰的眼眸閃亮。
“去去去,人之間的事情,小寵物一邊去。”
雲天揮了揮手,將趕回的幾隻大貓全部趕走。
“你可知道我是誰?”
馮玉腰間的疼痛漸漸平息,他緩慢的站起,“人上人”的威嚴再次出現在他的麵龐之上。
“太監啊,你是宮中的太監!”
“那你是誰?”
“我,我是一個想見你的人。”
雲天心情不錯,將亭邊的積雪掃幹淨,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見我幹嘛,要我的命?”
馮玉在試探,他自然八麵玲瓏,在宮中深得黃錦的寵信,跟很多大臣也是交情不錯,他自認為沒有惹下仇敵。
“要你的命倒不至於。”
這條命,雲天會要,可那不是在這個世界當中,這個世界,說白了,就是困在水晶宮的世界,雲天可不會穿越過來。
聞聽此言,馮玉臉色稍微緩和,既然性命無憂,那便安下心來。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
雲天輕笑,按照這個時間的時間線發展下去,馮玉保不準還會糾纏錦兒,既然他來到這個時間,就不會袖手旁觀。
馮玉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的看著眼前的陌生青年,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可惜,沒等馮玉反應過來,一股淡黃色的光芒已經從雲天的指尖飛出,鑽進了馮玉的腦袋中。這光芒便是玄魂的法術,可讓中術者對某項事務的記憶產生模糊感,久而久之,就會忘卻。
利用玄魂的法術,雲天讓馮玉忘記了錦兒。
馮玉自然昏睡過去,這種法術對於中術者來說,消耗甚大。
馮玉昏倒,雲天走上前去,將其單手托起,放在了曹天路的門口。
咚咚咚的敲門聲後,曹天路開門。
“曹師傅,馮公公昏倒了,可能是凍得,您看看派人將其送回去吧!”
曹天路沒敢答應,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馮玉,發現還有呼吸,身上也不見血跡,便將馮玉拖進了屋中。
寒冬時節,倒塌在大雪當中,一夜的時間,足以殞命。
對馮玉沒有什麽好印象,可畢竟是宮中來的人,死在了裁縫鋪當中,他曹天路可是擔待不起。
收拾妥當,再朝院落中望去,早已看不到任何身影。
曹天路有些驚訝,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神思湧動,以為自己的在做夢,可是眼前昏倒的馮公公,則是明明白白的說著這一件事,這不是夢。
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曹天路從院落後門,叫來了宮裏的人,將馮玉背了回去,來人問馮公公這麽回事,曹天路便用醉酒搪塞了過去。
來人雖然有些疑惑,但是看到馮玉並無大恙後,便也架著馬車回到了宮裏。
“小段,小段……”
曹天路大聲喊著,發生了如此大事,他自認這不是一件自己可以做主的事情,他想跟自己的徒弟說一說,哪怕是準備一番也行。
或許,這將是他們最後的一麵,有些東西,也該跟小段明說。
雲天,帶著落雪早就離開,回到了破舊的小屋當中,寒冬臘月,天色黑的快,本來打算買房的事情,隻能等待明日再說,順便取小段給做的衣服。
聽到師傅的呼喊,小段也是有些詫異。
今天一天,都是奇怪的很,先是來了一個奇怪的青年,認識自己,自己卻不認識,還給一個姑娘量了衣服,那姑娘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竟然來做衣服。
現在又聽到了師傅的呼喊。
師傅是一個穩重沉默
的人,平時對自己都是話語極少,惜字如金。
難道師傅遇到了什麽危險?
想到此處,小段連忙跑回後院,踩著積雪,硬著皎潔的月光。
“師傅,師傅,我在這,發生什麽事了?”
跑了幾步,正好看到曹天路,坐在一處亭台邊上,身邊臥著幾隻大貓,那隻渾身潔白的,則是安靜的趴在曹天路的身體上,輕微的打著呼嚕。
“小段,過來,師傅有話跟你說。”
看到小段前來,曹天路臉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曹天路也是縫製衣服的好苗子,可是跟眼前的少年比起來,仍舊不值一提。
現在的小段,小小年紀,功力已經深厚,可以代替他縫製複雜的華服。
裁縫店中的那柄剪刀,就是為其準備的。
“師傅,您沒事吧?”
小段臉色漲紅,胸脯起伏不定。
“我沒事,夜裏,你帶著祖師爺的那把金龍剪和一些銀兩,趕緊出京,就到西北荒涼之所,潛心練習,等三年後來皇城找我。”
曹天路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厚厚的,足足有幾十萬兩。
在皇城多年,曹天路憑借手中的剪刀,也是積累下了龐大的家產和財富。
“師傅,您這……”
小段心思縝密,一聽師傅的言語,就知道發生了大事。
“小段,別問了,趕快抓緊時間,再晚了就走不了了,師傅我做了一輩子衣服,要說名氣也有一點,錢也掙了不少,可是心中總有個節。當年我的師傅,臨終之前,將金龍剪傳給了我,可是這麽多年來,我都鑽研不透其中的秘密。小段,你跟我不同,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鑽研出金龍剪中的秘密。”
金龍剪,就是懸掛在曹家裁縫鋪上的剪刀。
一直以來,小段都認為那是曹家裁縫鋪中的裝飾品,可是聽師傅所言,竟然是傳下來的東西,更是隱藏著神奇的秘密。
“走吧,現在就走,從城北的密道出去。”
曹天路神色有些激動,他苦心經營皇城幾十年,沒曾想,到了年老的時候,竟然會讓自己的徒弟倉皇逃走。
小段還想說些什麽,可被年老的曹天路推著,竟然反抗不了,在院落中滑下了一道雪痕。
“師傅,師傅,別急,別急,金龍剪還沒給我呢!”
“先走再說,金龍剪你自己會見到。”
不管小段怎麽反抗,曹天路冷著臉不為所動,將小段推出了裁縫鋪,亦如幾十年前,他的一般。
“哐當!”
裁縫鋪的大門從沒有如此用力的關過,在寒冬中,透出無情。
“師傅,是不是吃錯藥了?”
小段嘴裏嘟囔著,順著皇城的街道,向著城北走去,那裏有一條隱秘的地道,直通城外的運河。
夜晚潛出,直接坐上小船,可直接下江南,或者騎馬赴漠北。
本是一條匪道,卻成了小段此刻的“逃生路。”
曹家裁縫鋪裏,好久沒有如此冷清過,曹天路懶散的坐在房間裏,抬頭望著懸掛在頭頂上方的金色剪刀已經纏繞在剪刀表麵的一條模糊金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