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率二二二章 光州的格局
風雨過後，一道絢麗多彩的虹橋橫跨天際宛若巨大的彩色天弓。與“香爐初上日，瀑水噴成虹”相比，經對是經天緯地的大手筆！
邱家老宅座落在南灣湖畔。
南灣湖浩瀚無垠，據說湖中心深不可測！有人甚至懷疑湖中有水怪！
湖上遊有黑龍潭、白龍潭，下遊有賢隱山。
賢隱山上有“梁王壘”遺址；有與嵩山少林寺、洛陽白馬寺、京城相國寺、南陽玄觀廟齊名的賢隱寺。登此山巔，東可眺光州城貌，西可觀南湖煙波。
邱家老宅便在這兩龍潭和賢隱山之間南灣湖畔的一片鬆林之間。
林間有庭院，庭院有鬆林。紅牆碧瓦，濃蔭如蓋，整個老宅與鬆林幾乎融為一體，渾然天成。
說是老宅，但卻常年不停地翻新，怎麽看都像一座新宅子。
門口兩個巨大的石獅子張牙舞爪、威風八麵，人站在旁邊會顯得異常渺小，更突顯了邱家的豪門大族的迫人威勢！
眾人來到邱府大門前。門口的兩個家丁如狼似虎的喝道：“來者何人？”
花三郎上前說道：“衡陽映月山莊莊主鳳九霄前來拜訪邱老太爺！這位便是我們莊主！”
那家丁見這說話的男子一身衣服花花綠綠的，長得也油頭粉麵的，滿臉壞笑，一看就不像好人！
他皺眉道：“映月山莊？沒聽說過！”
鳳九霄這時候說道：“映月山莊小地方而已，不足掛齒。我們是來找邱老太爺談合作的，麻煩通報一下。”
那家丁見鳳九霄白衣如雪，風度翩翩，頗有幾分謫仙人的風采，但他覺得打扮得越是花哨越有問題！邱家這麽多年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客人！這幾個人分明不是一路人，臨時湊在一起幹點事兒？
這些人十有八九是騙子！尤其這白衣少年，怎麽看也不像莊主，這麽年輕爹就死了？
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張嘴就要見邱老太爺？邱老太爺是你能見的嗎？你特麽誰呀？
那家丁掃視一眼鳳九霄滿臉不耐煩的說道：“談什麽合作，你們到底是誰呀？如今老太爺長年閉關，是邱大老爺在管事！連這個都不知道就敢來邱府行騙，膽子真不小啊？”
明明已經告訴他們了自己這幫人是衡陽映月山莊的，這廝居然還問自己是哪的，分明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花三郎當場就要發飆！他衝上去就要揍那看門的家丁！花花三太歲豈是浪得虛名？昔年也是在街上橫著走的主！
鳳九霄伸手一攔，示意花三郎先且忍一下，臉上亦有些不悅地說道：“麻煩你先去通報，至於談什麽嘛就不方便透露給你們倆了。”言下之意你們倆還不夠資格！
兩個家丁對視一眼，頓時有些惱火！特麽的一個居然敢上來揍人，一個居然敢看不起人？！
其中一個家丁當場翻臉！他朝遠處一指，衝著鳳九霄等人大吼道：“滾！”
鳳九霄麵淡淡的說道：“你馬上向我道歉，我饒你不死。”
那人像見到了一個傻子似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鳳九霄，“你特麽的沒毛病吧？敢在這胡吹大氣？你知道這是哪嗎？”
鳳九霄負手而立，雲淡風輕地道：“不就是邱府嗎？難道還能是廁所？”
那人為之氣結！
他惱羞成怒，“還不就是邱府嗎，口氣還真特麽大啊！知道這是邱府還敢在這兒撒野？活膩味了？”
鳳九霄道：“最後一遍，你馬上通報去，不然你會後悔的！”
那家丁怒極反笑，“呀嗬！膽子還真不小啊，敢跟我耍橫？你要是再不滾我馬上扇你幾個嘴巴子！”
鳳九霄眯著眼睛看著他淡淡的道：“我勸你還是善良一些！你本來還不在我的死亡名單之上，千萬別自己硬往上湊！”
那家丁一聽頓時更加火冒三丈！一腳便踹向鳳九霄！
不用鳳九霄出手，花三郎已經一腳反踹過去！
哢嚓！
那家丁一聲慘叫，小腿腿骨已折斷！
他倒在地上來回打滾，不停地哀號，再也沒有剛才的囂張氣焰。
另外一個家丁則怒喝道：“你們幹什麽？敢在邱家門口撒野？”他色厲內荏，不住地往後退。
對方人多勢眾，出手狠辣，他可不想步同伴的後塵也弄個斷腿的下場！
鳳九霄和顏悅色地道：“麻煩你通報一下。我和邱少是朋友，我們在蔡州還一同給朱八太爺祝賀過八十大壽呢，是他特意請我過來的，你若不信可以回去請示一下邱少嘛，他若說我是假的你再攆走我們也不遲嘛。你就說我姓鳳，鳳舞九天的鳳。”他特意不提皇城司，也不亮“如朕親臨”金牌，就是要看看邱少的反應！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在蔡州朱家兩人匆匆一麵，在朱八太爺的壽宴上還沒說幾句話便被姓蔡的給攪和了。
他知道邱少在光州的威名和地位。
所以他即使不知道邱少的名字也不要緊，隻要一提邱少，整個光州都知道邱少是誰！
整個光州敢叫邱少的現在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邱家排行老六的孫少爺，邱應物！
邱家內部凡是邱應物的兄弟輩，隻能根據年紀大小稱呼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直到小少爺！尤其是和邱應物在一起的時候，別人喊邱少的時候他們必須裝聾沒聽見或者將目光投向真正的邱少以表敬意！
光州其他姓邱的人家更沒人敢稱邱少！隻能以名字綴著個少字，比如邱小龍隻能叫龍少！邱義仁隻能叫仁少！
這就是邱家邱應物的霸氣側漏的一麵！
以前光州至少有五個邱少，以致於邱應物至少被尷尬了五次！有好幾次在酒樓賭場的時候，每次別人叫邱少的時候他都以為是在叫他，而每次總有別人答應！弄得他特別沒麵子！心中暗罵姓邱的真特麽的多！
從那以後他一怒之下放言整個光州黑白兩道，誰再敢自稱邱少就把誰的脖子扭下來！
自此以後，邱少，就是邱應物，邱應物就是邱少。再無分號！
那家丁一聽對方是邱少的朋友，哪敢怠慢，立刻說道：“原來您是邱少的朋友，您稍等片刻。”
家丁轉頭就往府裏麵跑。他已經確信這人絕對認識邱少了。不認識卻說認識，不是找死嗎？邱少的脾氣整個光州誰不知道？
他馬上回身去請示邱少了！
不大一會兒邱少滿麵紅光的出來了，他身後也跟著四個人。因為家丁告訴他姓鳳的一共帶著四個人來，所以通常本著對等原則，也帶上四人，這樣對方的每一個人都不會被怠慢！
邱家就這樣，該有的禮節一定要有，邱老爺子常講細節決定成敗。
朱八太爺大壽那天邱少拜完壽吃完酒當晚便回光州了，所以蔡州的朱門血案他並沒有遭遇。隻是後來隱約知道了朱家滅門慘案的一些內幕似乎牽扯到了魔教。如今聽說蔡州的朋友過來，正好要打聽一下。
當他聽說蔡州來的朋友姓鳳時，他心頭一懍！姓鳳，那不就是副使大人嗎？他來光州幹什麽？衝著邱家來的？他對那個副使大人印象特別深刻！
當時鳳副使給朱八太爺送的禮物可謂震驚四座！毫無爭議是當晚焦點中焦點！金蛟膽，冰鱷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曠古奇珍！
而且兩人還在同一席上與朱八太爺吃酒了！
當時那個蔡少非得和副使大人叫板，結果被副使大人派探事卒李天軍當場格殺！
鳳副使不但敢殺人，居然敢在朱八太爺麵前殺人！
蔡少自己死了不說還把表兄弟胡少牽連至死！而副使大人至今活蹦亂跳的，也沒聽說蔡家和京城胡家放出什麽話來！看來蔡家、胡家都知道鳳副使的背景太深根本不敢發半句牢騷！
蔡少、胡少死了也白死！
邱少滿麵紅光的抱拳說道：“果然是副使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鳳九霄抱拳道：“言重了邱少，鳳某冒味打擾還望見諒！”
邱少連忙道：“副使大人如此可折煞邱某了！”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
這時候在地上疼得采滾的家丁見邱少和那白衣少年居然談笑風生，一顆心便沉了下去，他偷偷地往邊上挪動身體，幾下子便躲到石獅子後麵去了。
鳳九霄假裝沒看見。
邱應物也假裝沒看見。
花三郎本想故意衝那斷腿家丁吼上兩嗓子以引起邱少的注意，讓邱少尷尬死！讓那家丁恐懼死！但他見鳳九霄卻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似的，便沒敢造次！隻好沉默！
得饒人處且饒人！
看來莊主還是心軟啊。
邱少邱應物笑道：“副使大人能光臨寒舍，邱家真是蓬蓽生輝啊！副使大人，裏邊請！”他微一躬身右手平攤做了個“請”的手勢。
鳳九霄暗道：這邱少做人果然滴水不漏，頗有朱八太爺的風範！
想來邱老太爺與朱八太爺從小穿一條褲子，算是一丘之貉，行事作風估計也差不許多！
邱少看到副使大人身邊這四個人個個氣宇軒昂，龍驤虎步，雙目神光湛然！一看就知道是武功高手！其中那身穿花布衣衫、看似吊兒郎當的男子自以為掩飾得好，但仍沒有徹底掩飾住他內心的欲望和野心！他雖是四人裏最喜歡扮豬吃老虎的人物，但卻扮得最不成功。
既不像豬，也吃不了虎。
以邱少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裏麵就屬這花衣男子武功最低！
上次隻看到劉滅周一人相伴鳳九霄左右，並未發現花三郎和劉倍、張飛等三人。心中暗道：想不到鳳副使手下居然高手還不少，聽說他還是什麽映月山莊的莊主，一個皇城司副總指揮使居然還有民間身份，整個大周天下怕是獨此一家了，可見其背景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皇城司，那可是隨時上達天聽的所在，不得不小心應對啊！
雙方各懷心事。
一路向邱府內部縱深走去。
整個邱府占地極廣，亭台樓閣，櫛比鱗次，規模宏偉，錯落有致，尤其是小橋流水，翠竹成林，多了一些姑蘇園林的江南水鄉味道！
穿回廊，越涼亭，過影壁，處處皆見墨寶！有草書，隸書，楷書，風格迥異！詩文內容不乏古代大家的名句！
樓深巷狂遊遍，羅綺成叢！
臨水人家深宅院，階下殘花，門外斜陽岸！
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
塔從林外出，山向寺中藏！
一逕抱幽山，居然城市間！
江山如有待；花柳更無私！
蒼鬆翠竹真佳客；明月清風是故人！
清風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皆有情！
整個邱府的景致與詩的意境竟然相映成趣、特別契合！
鳳九霄問道：“你這宅子到底是哪位大師幫忙設計的？”
邱少說道：“整座宅子是爺爺專門從姑蘇請的高手匠人打造的！那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應該是郝氏兄弟組織一幫人馬用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初具規模！後來他們就走了，別人按照圖紙布局又幹了兩年總算完成了。郝氏兄弟在一個地方從來沒有超過一年的時間的先例。通常幾個月就要去下一個地方。他們在園林建造方麵的技藝天下無雙！”
能請到郝氏兄弟絕不是一般家族能做到的！
郝氏兄弟最著名的作品便是京師的紫禁城！
所以說起郝氏兄弟時邱少頗為自得，一臉自豪。
鳳九霄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姑蘇郝氏手筆！”
邱少不禁有些驚異地說道：“原來副使大人對建築這一方麵也很感興趣，想必副使大人造詣頗深。”
鳳九霄搖頭說道：“略懂皮毛而已。”
邱少心頭一動，對鳳九小說道：“副使大人，不知你對風水有何看法？”提起建築就不得不涉及風水。
鳳九霄看著他，沉思片刻說道：“風水嘛我也是略知一二，沒什麽見解，不過我可以講個關於風水的故事。很久以前，有個人請了龍虎山的道士去看風水，在去往他家墓地的途中，遠遠看到墓地方向鳥雀驚飛，於是他說肯定有小孩子在樹上摘杏呢，我們此時若是過去，驚擾了他們沒有關係，但是他們因為受驚而從樹上掉下來摔傷了可就不好了。龍虎山的道士一聽，便說你家這風水不看也罷，你們這樣宅心仁厚的人家，幹什麽都會順順當當！這個人很奇怪就問他為什麽。龍虎山道士就說，因為人間最好的風水便是人品！你人品好，風水自然好！我再講第二個故事，昔年發動玄武門之變，李世民終於登上了皇位。對李淵來說，李世民也好，李元吉也好，李建成也好，都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從小都住在一個屋簷下，吃著一鍋的米長大，可以說外在的風水因素都是一樣的，但最後卻同人不同命，同遮不同柄，有人坐擁天下，有人成了刀下亡魂！可見影響命運的因素關鍵不在風水，而在人心！李世民依靠戰功勢力不斷壯大，的確威脅到了李建成，那麽這時候李建成有兩條路可選，要麽激流勇退，讓位於賢，要麽主動出擊，扼殺李世民！如果李建成選擇了第一條路，李世民依然會成為被萬國尊稱為“天可汗”的大唐太宗皇帝，沒人能阻擋這件事的發生！但是李建成的命運則完全改變了！以李世民的性格絕對會放過他，他會成為李世民最尊重的好大哥！他會衣食無憂、享盡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可惜他選擇了第二條路，派人給李世民下毒，背後在李淵麵前誹謗李世民，讓李淵削減他的兵權，私底下不斷策反李世民的屬下，挖他牆角，往死裏弄李世民，他以為幹掉李世民就萬事大吉，他卻沒有想到李世民手下為什麽能聚集那麽多的英雄好漢和治世能臣！李世民連魏征這種天天批評指責他的人都能容忍，自然能匯集天下英豪！殺了李世民，他就能坐穩大唐江山嗎？錯！沒有了李世民，立刻又會恢複天下梟雄並起的局麵！李唐江山遲早易主！人間最好的風水是人品，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邱少沒想到鳳九霄居然從風水上引到了做人問題上，難道這是在敲打自己嗎？如果是普通官員來了，邱少會認為這是在點醒他該上點銀子意思意思了！但鳳九霄這句話的意思絕對不是索賄那麽簡單庸俗！難道他聽說了邱家平素的所作所為？對邱家不滿？邱少試探性的問道：“副使大人，您這次來到底所為何事啊？”
鳳九霄笑道：“我想和你家老太爺談一談，如何滅掉張家的問題！”
邱少大驚：“什麽？滅掉張家？”
鳳九霄道：“不錯，連根拔起，永絕後患！難到有什麽難處嗎？”
邱少嗬嗬幹笑兩聲道：“有您出馬哪還會有難處，不過我們和張家雖然互相爭鬥許多年了，但是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將他們連根拔起，這動作有些大，我怕老太爺不一定敢下決心！”一旦開戰，血流成河，自然要三思而後行。
鳳九霄地直言不諱地說道：“邱家現在誰做主？如果是你做主，那就咱倆談，如果是老太爺做主，我就找老太爺談，我心意已決！你們邱家如果說不同意，那麽我就自己幹，回頭張家的絲綢基地、錢莊、賭場可就與你們沒有關係了！”
邱少瞳孔收縮。他不知道張家究竟是如何得罪了鳳副使，以致鳳副使竟然要對張家“滅門”！
鳳副使的性格邱少已經領教過了。
他可以在朱八太爺的八十大壽上當著壽星公的麵殺人！那絕對是個殺伐果絕的人，他既然說要對付張家必然會言出必行！
邱少雖然武功不高，但也是六境以上了，眼界還是有的。他能看得出來，鳳九霄身邊這幾個人，都是高手，至於是幾境高手，他現在還無法準確判斷。
隻有到了七境以上能才初步看出氣息流轉磁場分布的大致情況！
邱少說道：“那我需要請示一下老太爺，如果他同意，我們就去，如果他不同意，咱們私下再談，副使大人，你看可好？”
鳳九霄說道：“那好，我等你好消息。”
安排鳳九霄等人在一處雅致的客房休息後，邱少轉身就走，他要去找湖心島碧螺園找老太爺。
湖心島。靜心堂。
在一處密室裏，邱老爺子正在打坐。他盤膝而坐於蒲團之上，左腳提至右大腿根部，右腳扳至左腳大腿根部，兩腳心向天。兩掌自然置於兩腿上，掌心向天，加上頭頂百會穴頭心向天，正是“五心向天”的打坐姿勢。
邱少皇到老太爺身邊居然跪坐著兩名年輕美貌女子，不禁搖頭。
相對邱家在光州的地位，邱老太爺的武功其實不高，隻是八境巔峰而已。以他的財力和實力將自己堆出個九境巔峰其實不難。但他對武道已無追求。
他雖然不沉迷於武道但卻另有追求。他要證道長生！他平時很注意養保，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態現在相當於五十歲，可說是老當益壯。
他現在沉迷於道家的五氣朝元修煉之法。
不視、不聽、不言、不聞、不動，而五髒之精氣生尅製化，朝歸於黃庭，是為五氣朝元！
室內一燈如豆。
邱老太爺睜開眼睛，聲音沙啞而低沉，淡淡的道：“有事？”他知道一般的小事邱應物都自己就敢處理了，今天看來是有大事相商。
邱少道：“爺爺，張老太爺和您究竟是什麽關係？”
邱老太爺眼中神色凝重，“你想做什麽？”
邱少道：“我想一舉滅了張家，永除後患！”
邱老太爺眼光深邃，“今天誰來了？”
邱少道：“我其實自己也早有此想法！”
邱老太爺道：“為什麽？”
邱少道：“因為張家，我一直無法統一光州的地下世界！”光州黑道，一直是兩強爭霸的格局。邱少的野心豈是半座光州城可以滿足的？他要的是整座光州城！
邱老太爺瞅了瞅邱少，又看了看門外，突然長袖一拂，身邊兩名女子昏然睡去。他悠悠地道：“你想統一光州黑道，張家難道就不想？他們為什麽不主動進攻我們？”兩家各自控製東西兩半城，輕易不越過界線，輕易不會產生分歧和摩擦。隻不過在一些界線不明顯的地方偶爾發生一些火並，但雙方一直將火並的規模控製在可控範圍。死傷到什麽程度，賠多少銀子，早已約定俗成。
邱少沉吟半晌，搖頭道：“不清楚。或許認為實力不如我們來敢過來。”
邱老太爺冷笑道：“他們有五個九境巔峰高手、六個八境巔峰高手你知道嗎？”
邱少道：“知道。”
邱老太爺道：“我們邱家隻有三個九境巔峰你知道嗎？”
邱少腦袋低了下去：“知道！”
邱老太爺道：“九境以下，皆為螻蟻，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他們若是想一統光州武林早就能辦了為什麽不辦？”
邱少沉默無語。
邱老太爺歎了口氣道：“光州的池子就這麽大，首先養不了太多的魚，和蔡州一樣，光州有張、邱兩強爭霸，蔡州有四大家族，你以為其他家族就不想出來分一杯羹嗎？蔡州之所以是四大家族的格局，那是因為蔡州的體量恰好夠四家！光州的資源恰好夠兩家來分！當年我們和朱八早就規劃好了的！否則蔡家明明也夠資格出來卻出不來，到嘴的肥肉也不敢動，你以為靠的是什麽？”
他緩緩站起，指著牆上的一幅地圖，“池子不大，既然隻能養兩條魚，自己想。當其中一條，那麽另外一條你希望是誰？”
邱少眼中精芒一閃，他似乎已經有些明白。但是有些事他還是不懂，他皺眉道：“既然能養兩條魚，為什麽不把一條魚養得更大！”
邱老太爺道：“你知道為什麽諸葛孔明非要促成孫劉聯盟共抗曹操嗎？”
邱少道：“兩家不聯合必然是唇亡齒寒。單憑吳國和蜀國都不足以抗衡魏國，所以聯合起來互相牽製，曹操不能集中精力攻打一家隻能分兵兩線作戰，曹操打一個永遠要防另一個，不能集中力量也不敢集中力量進攻一家，孫劉兩家互為犄角因此得以生存。”
邱老太爺指著那幅《天下州郡地理分布圖》，“江湖上的勢力成百上千，我們遠的不說，單說最近幾年剛剛崛起的武林四公子，他們哪個不是野心勃勃誌在四方？你以為他們沒盯上過光州城嗎？齊小侯爺的天刀門、遼東淩霄城、五羊城朱五公子、三秦公子連城哪個沒派人來過？張、邱兩家雖然在光州一手遮天，可是與他們這些龐然大物相比還是遜色不少。武林四公子當年連七境巔峰都不到就名震天下，你以為他們是靠吹的嗎？離我們最近的天刀門，你們隻知道有八大分堂，卻不知道他還有四大暗堂，隻知道小侯爺武功七境卻不知他手裏究竟有多少九境巔峰！他們既然如此強大，為什麽是最後沒有在光州落地生根？因為他們發現他們麵對的不是一個邱家或一個張家，而是張邱兩家！在光州地麵上，我們是占盡地利人和，即使滅了邱家或張家，他們隻怕也要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
他負手而立，聲音低沉，“挑撥離間的事你以為他們就沒幹過？隻不過沒成功而已。今天到底是誰來了？”
邱少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沒想到張邱兩家的兩強爭霸竟然隻是個幌子！
他忽然明白了。
池子就這麽大的意思。
光州的江湖人物，你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歸東霸天，要麽歸我西霸天。沒有第三種選擇！
歸順東霸天的，東霸天罩著。
歸順西霸天的，西霸天罩著。
兩頭不歸的，東西兩霸天共誅之。光州城的黑道勢力分布立刻涇渭分明！
除了張家的就是邱家的！誰再敢摻和兩家就一塊滅掉！
可是一旦平衡打破了，張家或邱家一統光州，問題也就會隨之而來。別說城外的勢力會聞風而動，就是城內的一些被壓製多年的勢力也會蠢蠢欲動，說不定就要搞“合縱連橫”那一套。
秦國未統一六國之前，天下無敵。
一統天下之後，反而千瘡百孔，從刑徒陳勝吳廣開始，直到六國奮起反抗，再到楚漢爭霸，活了六百年的大秦在統一之後反而沒活過幾十年！
這樣看來，對秦國來講，七國爭霸的局麵反而利於天下一統！利益又不少拿，翻船的風險還小，何樂而不為？
邱少道：“爺爺，我明白了。我去回絕那人。那人是皇城司副總指揮使，映月山莊莊主，鳳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