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小梅
第161章 小梅
李滿江沒有說得太露骨，但是胡榮何嚐不知道自家大兒媳的脾氣。大丫頭在家已經受了不少嫂子的嫌氣了，這以後自己兩口子要是不在了，大丫頭靠著兄嫂生活，肯定是不好過的。
再說小兒子已經十八了，但因為家裏有這麽一個大姐，已經被拒婚好幾次了，那些人家的姑娘都不想家裏以後還有這麽一個累贅。
胡榮歎了口氣，張了張嘴道”妹夫，我知道你是好意，是為了大丫頭好，不過這事還是容我再想想吧，要是不簽死契我現在就能立馬應了你，但是這簽了死契就是要賣身為奴了，以後沒有半點自由，孩子養了這麽大，我舍不得啊。”
胡氏的大嫂劉氏也在一旁垂淚，想說什麽最終卻沒說出口。她舍不得自家女兒賣身為奴，卻也怕女兒耽誤了自家小兒子的婚事，還有影響了大兒子的家庭和睦，心情非常複雜。想要不同意吧，又怕錯過了這次機會，想要同意吧，又是真舍不得女兒。
“爹，娘不是我說呢，這麽好的事，還猶豫什麽呢，妹子去了貴人家是靠自己的手藝去做針線娘子的，又不是做伺候人的丫頭的。那些大戶人家的看門的，都比咱們普通人家體麵不少，再說妹子還帶著手藝呢，要是得了貴人的青眼，還不是去享福啊。再不濟還有青傑他大哥幫著照看著呢，我覺得這事錯不了。”說話的人是胡榮的大兒媳辰氏，她此時手裏抱著四歲的兒子胡寶峰走了進來。
原來胡氏讓辰氏回屋，辰氏回屋以後就想著小姑和姑丈這會兒過來，肯定是有什麽事，就抱著兒子偷偷的過來，結果剛到屋門口就聽到了李滿江的話，她就在門口站了半晌。這會兒見公公還在猶豫，就趕緊進來表態來了。
有這樣一個小姑子在家裏，給她招惹了不少是非。再說了自己的大女兒寶珠已經七歲了，過幾年就到了議親的時候，要是有這麽一個嫁不出去的姑姑，寶珠的婚事也不好說啊。
“成業家的。你爹是說再考慮考慮，這畢竟不是一個小事。”劉氏說道。
“娘不是我說，我看啊這事可是個大好事，我可是聽說了那些大戶人家的下人，每個月還是有月例拿的，妹子就是一輩子不出嫁，到老了也能給自己攢夠養老銀子，你們到時候也能放心不是。你說是不是啊，青傑他大哥？”辰氏最後一句話問的是李大。
“嗯，是有月例銀子的。咱們少爺和姑娘對下人們都好，就是新去家裏的下人一個月也有500文的月例，另外一年四季是都是兩身新衣，每天至少有一頓肉吃，要是主子跟前器重的那基本上頓頓吃的有肉。吃的也精細，當然了主子另外的打賞不包含在這裏麵的。”李大如實的道。
他這話一出不要緊，屋裏眾人都瞪大了眼睛，胡氏尖著嗓子道“一個月就半兩銀子，還每天有肉吃，四季有新衣？這麽好的待遇啊？”
“是啊，這說的是一般下人。家裏灑掃的都是這待遇，要是主子身邊的人或是管事的，那還要再高幾檔。”李大說道。
“那大郎你們那還要人嗎，我不簽死契，一個月給我300文就行了，隻要天天有肉吃。四季換新衣。”胡氏說道，此時也不敢看著李大不順眼了。
“嗬嗬，三嬸，咱們家的下人都是要簽死契的，不簽死契是不要的。不過三叔要是去蘇州給少爺看鋪子那可是比這待遇好。你還去福園幹嘛？”李大笑道。
“啥，你三叔要是去蘇州看鋪子比你說的那待遇還好？都是什麽待遇啊？”胡氏追問道。
“這我目前還說不好，不過每個月應該有一兩銀子的月例，四季的新衣肯定是給置辦的。”
“相公，那咱們能去蘇州吧，一個月可是一兩銀子啊！”胡氏拉著李滿江道，以前李滿江在雜貨鋪當掌櫃一個月才300文，三個月也掙不了一兩銀子。
“我不是早就說了即使幹個夥計都去，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青傑讀書也得去！”李滿江氣悶的道，這胡氏就知道銀子呢。
“對，對，咱去，咱去！”胡氏應承道。
“不過三叔、三嬸，咱們醜話說到前麵，到時候鋪子開了，三嬸可不許往鋪子裏去，更不許隨便拿鋪子的東西。”李大聽李青秀說，她這個三嬸以前整天去三叔的雜貨鋪裏賒賬，要不就是去拿些針頭線腦的，反正就是沾點小便宜。
“那個，我不去，我就在家裏給他爺倆洗衣服、做飯。”胡氏眼神閃爍的道。
“三嬸你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少爺可不是一般人，眼裏容不了沙子，你要影響了鋪子的生意，到時候別三叔的掌櫃幹不成，青傑的學堂也黃了！”李大先把醜話說在了前麵。
“小米啊，你到時候可不能去給妹夫添亂啊，這麽好的差事你別給他攪黃了。”胡榮聽出了這是好事，趕緊出言警告自家妹子，自家妹子的秉性他還是知道的。
“放心吧，大郎，大哥，我會看好她的，要是她不聽話，我就讓自己回水仙鎮上過，我跟青傑爺倆自己過。”李滿江道。
胡氏聽了這話，嚇的抖了一抖“我不去，我不是說了，我肯定不去鋪子上。”
“爹娘你們聽聽這多麽好的差事啊，一個月半兩銀子，比成家、成業兄弟兩都掙的多了，真是妹子的一個好去處啊。”辰氏還記掛著讓小姑子出門的事，趕緊在一旁插嘴道。
“好是好，不過我再考慮考慮吧！這事怎麽說也是大丫頭的大事，也得問問她自己的意思啊。”胡榮雖然覺得待遇是挺好的，但是他還是舍不得女兒賣身為奴。
“問她做什麽啊，這事還不都是爹娘的一句話。爹、娘你們也不能光為著閨女，你們也想想成業和寶珠啊。成業都被拒了多少次婚事了，寶珠今年也七歲了，過不了幾年就要議親了，到時候人家一打聽她有這麽一個姑姑，寶珠還怎麽好說親啊！”辰氏有些急了。
“成家媳婦，你也不能這麽說啊，大丫頭也是可憐人啊！”劉氏被辰氏說的眼淚掉了下來。胡榮也唉聲歎氣的不說話了。
李大見狀，感覺氣氛壓抑的慌，他又不是非得來買人家的女兒的，就是覺得那女子可憐相幫一把，能去福園的了姑娘的青眼，也算是這姑娘的新生了。但是現在怎麽感覺自己跟惡人似得，趕緊拉了李滿江小聲的道“三叔，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李滿江也點了點頭，正打算出言告辭，突然從門外跑進來一個身影，“噗通”一下子跪在了胡榮和劉氏的麵前。
“爹，娘，你們就答應了吧，女兒情願賣身為奴！”胡少梅一臉淚痕的說道。她就在隔壁的屋子裏，大家在這屋裏鬧哄哄的說話，她在自己的屋裏都聽的清楚。
“大丫頭，你這是何苦呢，賣身為奴以後生死全不由自己，家裏又不是過不下去了，爹怎麽忍心讓你去啊！”胡榮拉著胡少梅道。
“爹，我不想在家裏拖累大哥和小弟了，還有以後的侄女和侄子，這樣的日子我情願去死，那年在河裏我就不應該被救上來！你們就讓我去吧，如果一輩子這樣生活，我情願出去闖一闖！”胡少梅不起來，伏地哭道，要是為了爹、娘，要不是心裏還有那麽一點點放不下的念想，她早就不想活下去了。
“爹、娘既然妹子都要去了，我看你們就成全了她吧！”辰氏在一旁道。
“成業媳婦，你少說兩句吧！”胡氏都看不下去，禁不住出言阻止辰氏。她其實一直挺心疼這個侄女的，當年她沒出嫁的時候，還幫著大嫂看過這侄女兩年呢。
李大見此情形，坐在那真是如坐針氈，他有點後悔今天來胡家了，胡家因為他這個消息，破壞了家裏本來暗藏的平衡，讓人家父女、母女痛成這個樣子。但是此時也不是告辭的好時機，他隻能尷尬的坐在那裏。
此時地上的胡少梅，調轉了方向，衝著李大拜了下去“這位大管事，你收下我吧，我剛才都聽說了，府上的待遇那麽好，我情願賣身為奴！”
剛才胡少梅一直背對著李大，所以李大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此時轉過身，李大看清胡少梅的臉，頓時感覺自己如遭雷擊，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他抬手指著胡少梅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你是小梅，你是不是小梅？”
本來正央求的胡少梅被李大這麽一問，也愣住了，“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
“你是小梅，你真的是小梅？”李大不敢置信的連聲問道。
“你，你是，難道是石頭哥？”胡少梅看清了李大的臉，也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我是，我就是石頭啊，小梅！”李大喜道。
胡少梅聞言頓時攤在地上大哭，好像要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來似得“石頭哥，你不是去當兵了嗎，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嗚嗚～，石頭哥，你怎麽現在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