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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株連九族

  隻是晉王與宣宗之間是叔侄關係,就算不太親密,但晉王的筆跡,宣宗也見過不少次,在看到賬本的第一眼之後就已認定。


  如同林宋所說的那般,晉王與宣宗之間每年都會有書信來往,又怎會認不出晉王的筆跡,再加上這賬本上筆跡變化,也與這些年晉王的字跡變化過程沒有半點差錯,除非有人從十年前就有了陷害晉王的心思,並且一直在做準備,不然絕不可能模仿的如此相似。


  就算隻是晉王的書信,那也算得上機密的存在,輕易不能為外人所見。


  宣宗擺了擺手,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雖然他早已經知道這晉王暗地裏肯定背著自己有什麽小動作,但是怎麽也想不到,這人的膽子竟然大到了這個程度。


  “刑部尚書何在?”


  宣宗聲音響起,那一群好似寒蟬般噤聲的人群中,一個留著一字胡,著大紅官服,胸口補子乃是孔雀圖案的官員應聲上前:“陛下,臣在。”


  他的聲音格外的謹慎,生怕自己說的有哪點不對,就讓這個心情不太好的陛下來找自己麻煩。


  但宣宗可沒心思在乎這些:“錢文海,朕問你,大周律法你可熟記於心?”


  “陛下,臣乃是刑部尚書,秉公執明,使有罪者罪有應得,是臣職責所在,大周律法自然是背的滾瓜爛熟,牢記於心。”


  “朕再問你,謀殺人者,當是何罪?”


  “陛下,按大周律法,凡謀殺人造意者,斬。從而加功者,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裏,殺訖乃坐。”


  他說著,瞥了一眼宣宗,是在揣摩聖上心思。


  就算宣宗沒說,但他也知道,這多半是那個引起滿朝轟動的《罪己詔》一案中的主角晉王所翻下的罪行。


  但宣宗沒有反應,那就說明宣宗要問的不是這個,他也隻好繼續背了下去:“若傷而不死,造意者,絞而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裏,不加功者,杖一百徒三年。”


  “若謀而巳行,未曾傷人者杖一百徒三年,為從者各杖一百,但同謀者皆坐。”


  “其造意者,身雖不行仍為首論,從者不行,減行者一等。”


  大周律法細而駁雜,講的是實事求是,依據情節量刑,本身罪責便是各有輕重。


  但錢文海一路背下來,宣宗卻依然沒有回應。


  滿朝皆寂。


  錢文海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嗓子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塊火炭,張了張嘴,那平日裏說夢話都不會錯的律法,此時他竟然是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性:“若因而得財者,同強盜,不分首從論,皆.……皆.……”


  最後一個字就這麽生生卡在了喉嚨裏,任憑他怎麽用力,都難以脫口而出。


  隻是,宣宗的目光在這時卻已經投了過來,還伴隨著一聲:“嗯?”


  這可把錢文海給嚇得一個機靈,隻感覺心肺一縮,卡在嗓子眼裏的那一個字

  就這麽生生蹦了出來:“皆……皆皆斬!!!”


  話音落下,他依然是滿身冷汗,臉色慘白,仿似剛從水塘子裏撈出來的溺屍。


  這可不是他膽子要小,身為刑部尚書,在刑部大牢裏不知見過多少好似野鬼一般的犯人,但這一次自己審訊的犯人,那可是皇親國戚。


  “那,私扣水利公款一千兩,又是何罪?”


  宣宗並未因為錢文海的緊張而有所停歇,而是緊隨其後又次問道。


  這一次,錢文海的聲音已然是小了許多:“監守自盜,40貫統。枉法贓,80貫絞。不枉法贓,120貫止,杖100,流3000裏。恐嚇取財,準盜論加一等,不得財杖刑。私用民力,1名笞40,罪止杖80。”


  不知是不是剛才那一番詢問生生逼著這位刑部尚書捋直了舌頭,這一次,他的口條已然流利許多,可額頭上的汗水,卻好似雨水般底下,腳下已然印濕了一片。


  他終於是喘了口氣。


  “那,栽贓誹謗,又是何罪?”


  “動用私行,又是何罪?”


  “貪食賦稅,又是何罪?”


  罪名一條接著一條,偌大的金鑾殿顯得有些空曠,隻能聽見宣宗與錢文海的問與答,聲音攪和在了香爐的煙霧中,升騰到了金鑾殿頂部,卻怎麽都消散不了。


  終於,宣宗給自己換了個姿勢,又一次沉聲問道:“那,前罪並罰,又是何罪?”


  如果說,宣宗此前的每一個問題,都好似雷霆響起,讓錢文海忍不住身子顫栗,那這最後一個問題,便如同九霄神雷直劈百會,將這個平日裏威風無限的刑部尚書給劈得渾身麻木。


  他張了張嘴,可是舌頭卻如同一根木棍捅進了嗓子眼裏。


  “又是何罪?”


  宣宗又一次出聲,驟然提高了幾個調子,卻依舊沒有得到回應,他抬起頭來,臉上是一抹嘲諷笑容,滿朝文武頭顱皆垂,他又朗聲問道:“在場可有誰知,前罪並罰,該當何罪?能答出者,賞金百兩。”


  鴉雀無聲。


  他們又怎會不知這該是何罪?隻是知而不敢知罷了。


  “好,既然你們不知,那朕來告訴你們,當是株連九族。”


  宣宗終於按扼不住,隻聞九龍桌一聲轟響,宣宗拍案而起,近乎咆哮:“當是株連九族,爾等可知曉?!!!就連朕,也當得誅!!!”


  殿下隻嘩然一聲,滿朝文武紛紛跪地:“臣等懇請替陛下受此一罪。”


  朝中站立者,唯林宋一人爾。


  可宣宗卻隻是將桌上厚薄奏折猛然掀飛,悉數砸在近前百官心頭:“替朕受此一罪?這些年裏,多少銀子?多少人命?多少冤案?朕就不信,汝等沒有一點消息?”


  “整整十年啊,一頭小小狼豚,生生養成了個饕餮。如果不是今日見到這賬本,朕還當真不知,在這天明省竟然有這樣一樁案子。”


  “朕每年給你們發放俸祿,足足三十萬兩銀子,這三十萬兩,全都進你們的狗肚子裏去了?”


  宣宗此時已近歇斯底裏,而殿下跪伏官員,個個皆是瑟瑟發抖。


  隻有金龍椅前,一人紅麵赤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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