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京郊密會
京郊一片樹林之外，一輛馬車以極快的速度向前飛馳。
拉車的馬兒在馬夫的催促之下已經跑的汗流浹背，腳下的馬蹄聲接二連三就好似雨點般響起，身後的車廂在這速度之下已然是搖搖晃晃的格外厲害。
車輪與地麵一顆小石子碰撞，車身高高飛起，又重重落在地上。
“籲！”
趕車的馬夫嚇了一跳慌忙停下了車子，他可是知道車廂裏那位主子的的脾性，誰知道會不會因此怪罪自己。
“大人，你沒事吧？”
他來到車廂的簾子外頭，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
但緊跟著，就能聽到車廂裏傳來的暴跳如雷的聲音：“你這混賬，還不快點趕路，在這墨跡什麽？”
“是，大人。”
這一聲臭罵讓馬夫不由打了個哆嗦，一時間也不敢再做耽誤，連忙又回到前麵的位子上，揮動著鞭子驅動馬兒繼續前行。
拉車的馬匹再次前進起來。
車子就這麽一路搖搖晃晃，因為速度不慢，一路上車身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終於，在前方的樹林裏隱約可見有一座小涼亭出現，亭子裏坐著個身形略顯瘦削的男子。
馬車在亭子不遠處停下，車夫這才轉身看向身後車廂：“大人，我們已經到了。”
簾子後麵傳來一聲如釋重負的應答，那粗布簾子被人先開，一道人影從車廂裏鑽了出來。
那是個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一頭長發被整齊梳攏腦後，身上穿著一身尋常富家翁的打扮，模樣倒是沒什麽稀奇，但是此時那一張白白胖胖的臉上，卻是寫滿了驚恐二字。
男人身形哆嗦著，竭盡全力的把自己那臃腫的身體縮成一小團，才朝著不遠處的亭子裏走去。
亭子裏那道影子此時正坐在石凳上細細品差，麵前有一個小爐，爐子裏的茶水咕嘟咕嘟的冒著白煙。
京城的戶部中除了尚書外便是頭把手的人物這才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瞧著眼前這團哆嗦的肥肉：“龐遠山，你來啦？”
“侍……侍郎大人，龐遠山這廂有禮了。”
打從收到昨日金鑾殿消息後便一夜未眠，急急忙忙從天明省趕到京城的龐遠山小心翼翼的拱了拱手：“大人，陛下現在究竟是怎麽個意思？”
“難……”
戶部左侍郎孫文守端起手邊香茗，這香茗喚作南鄉茶片，片片茶葉大如茶碗蓋，曬幹後用少女素手搓卷成細絲，熱水泡開後便在碗中漂浮，雖不好看，但茶香格外濃鬱。
孫文守對著龐遠山壓了壓手：“先坐下吧，此事也急不得。”
龐遠山小心翼翼的用半邊屁股壓在了石凳上，石凳微微搖晃了一下：“大人，陛下那邊究竟是什麽個意思？”
“此茶喚作南鄉茶片，前些年的時候在京中格外流行，不過這兩年倒是並不多見了，我當年收藏了一些。”
孫文守眼瞼下垂，並未回答問題，隻
是用茶碗蓋撥弄著茶碗裏的茶水。
茶水清澈，湯色亮黃。
“這兩年的時候，種植南鄉茶片的茶農幾次進京，都想再繼續推銷自家茶葉，但是既然已經被拋棄了，那自然不會再有人喜歡。我看那茶農可憐，隨手低價買了些他的東西，但這也隻能解一時之急，不能救他的性命。”
隻見龐遠山就這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也顧不上一身幾百斤的肥肉壓的雙腿生疼，就這麽一臉緊張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還請左侍郎指條明路，就算隻能解一時之急，微臣也願意。”
“嗯。”
龐遠山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孫文守則是緊隨其後道：“龐遠山，當年你外公一家親近宋家，宋家倒台，依附其上者皆是四散而逃，親近者更是無一幸免，是本官費了心思替你守住這個秘密，不然的話，你連現在的一個布政使都做不了。”
“如今你再次求我，可我還想幫你的話，風險似乎有些太大了。”
“啊？這怎麽辦？”
龐遠山頓時一愣，原本便慘白的臉龐白的更加刺眼：“大人，難道……難道你當真就沒法幫我了嗎？”
“唉。”
見到龐遠山還不開竅，孫文守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這裏麵要冒的風險太大，就算我想幫你，可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後路啊。”
這一下，龐遠山倒是隱約明白了什麽，頓時露出一臉誠惶誠恐：“大人，下官手中有幹淨的銀子一萬兩，這些銀子，下官願意交給大人代為保管，隻要大人能救我一命就行。”
孫文守依然默不作聲，但龐遠山又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人，我……我前兩日才納了個小妾，未曾同房，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下官懇請大人代為照顧。”
這一次，孫文守才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都這麽求我了，那我也隻好勉為其難的幫你一把。”
這話讓龐遠山在內心中忍不住一陣鄙視。
竟成這些官員就是喜歡自命清高，收錢就收錢，偏偏還要找上那麽幾個借口。但現在有求於人，他自然也不敢反駁。
“不過，我能幫到你的也隻有這裏，這一次陛下很是生氣，不管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但至少是當著我們的麵生氣了，這一次，滿朝文武無不自危。我雖然能替你收下銀子，照顧小妾，但頂破天隻能看在這麽多年的交情上，替你照看兒孫，至於剩下的事情……”
孫文守說到這裏，閉上眼睛，一臉沉痛的搖了搖頭。
龐遠山肥胖的臉頰顫抖，眼神中光芒閃爍，許久後，他還有些不敢的抬起頭來，臉色與聲音皆是苦澀萬分：“大人，難道我龐遠山這一次，必死無疑了？”
他當然不想死。
上一次，為了躲過那一場滅頂之災，他綁架了自己的表姐，嫁給了孫文守，這才勉強活了下來。
但這一次，似乎要更加困難了。
但是，隻要還活著，就能留存一線希望，可若是就這麽死了，那就當真一了百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