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龍有逆鱗:罰叛堂主露真容
一時間又恢複了喧鬧的酒樓大堂裏。
桌上的碗碟早已被店小二收拾走,又是上了一壺熱茶之後這收了賞銀的小二才喜滋滋的離開。
倒了一杯熱茶拿到月籠紗的麵前,男人開口道:“靜心,你現在最好靜下心來。”
被觸及了逆鱗的月籠紗又怎麽會甘願放過那人,但一身的戾氣在男人開口後還是慢慢的收斂了,卻依舊心難平複。“公子,我剛才是真想殺了那人的。”
“他不值得,”男人端起自己手裏的茶盞,用杯蓋輕輕撇去了茶水裏的浮沫。“對不相幹的陌生人動怒,這並不是明智的舉動。”
月籠紗攥緊的茶盞裏是男人親自倒上的茶水,若是以往月籠紗早就喜不自勝的慢品香茗,哪怕杯盞裏隻是廉價的茶葉。但今日卻是直到這茶水涼透,握著杯盞的人都未沾一口。
商定好是在這鎮上的用完午膳之後暫且休息一會然後再繼續趕路,男人覺得幾杯茶水下肚食也消得差不多了,慢慢起身打算回自己的那間客房小憩一會,卻還是看見了桌上人依舊執拗的背影。
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男人隻得輕聲開口,“那小公子看起來是有家境的人,你若是真的得罪了他,之後脫身很難。”
“尋公子放心,”月籠紗放下了手裏的杯盞對著男人笑靨如花,“我不會輕易就傷人性命的,我知道公子不喜歡,不過是小懲大誡,讓他知道對旁人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能說。”
即使月籠紗的語氣很溫柔,但男人也能察覺得出他口中的“小懲大誡”絕對不會讓那小公子好過。“你……一會就要啟程了,不要誤了時辰。”
月籠紗笑著輕輕應“是”。
不再管身後人要如何,在踏上了上二樓最後的一層木梯時,男人遲疑了一霎踏上去之後,再回首那張桌子上已然空無一人。就算是再看向酒樓大門的方向也早尋不到那人的身影,男人微微低下了頭,也不知是在想何事。
秋日的午後涼風陣陣,舒服非常。
依舊是兩人一駕的馬車裏,或許是因為這時的天氣正好,尋藥和月籠紗竟和駕車的紫苜和離魅交換了位置坐去了車外趕車。兩個原本還是不願的,還是虧了月籠紗用在小鎮上買來的稀奇點心才讓兩個人乖乖聽話。
車棚外。
緊緊跟在前麵的那輛馬車後麵,尋藥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心思,一臉的好奇都寫在了臉上。
“既然公子想知道那為何不問呢?”月籠紗將一縷滑落胸前的長發單手別到耳後,神色一片坦蕩。
“那個孩子怎麽樣了?”男人聽了身旁人的話竟也就直接問出口了。
許是被這秋日煦陽裏的風吹得微醺,月籠紗歪著頭看著男人,臉上是滿滿的笑意。“他啊好得很呢,隻不過從今以後會變成一個乖孩子,再也不能隨意作惡了。”
月籠紗一句話說的半清不楚,但既然也說了那小公子無事,男人也就沒了興致再去多問,殊不知事實卻根本不是向他聽來的這樣輕鬆。
“請問大夫,家弟的情況如何了?”
慕容府。
看著躺在床上即使是昏迷中也臉色蒼白一片的少年,麵相儒雅的男人對著上了年紀的大夫依舊語氣不急不緩。
“恐怕,小少爺以後都無法娶妻延續子嗣了。”大夫也是麵有不忍卻無可奈何,“小少爺那處可是從根上斷了,雖然我已經第一時把它接上縫合了,但總歸是無法完好如初。”
聽了大夫的話,慕容大少卻是臉色未變。
“就算如此也是他應得的,平日裏犯的錯總會得到懲罰,這不關大夫的事。”
按照帖子上的日期,長孫羽檗和尋藥一行又是緊趕慢趕終於是在任封大典的前夕趕到了京都,找了一間客棧住下。
可奇怪的是尋藥竟怎樣也不願進皇宮去參宴,任那接了旨意來邀請尋藥的公公百般勸說都未鬆口。
大典舉行的當天夜裏。
“公子為什麽不願去?”一向和男人形影不離的月籠紗自然也是和男人一樣留在了客棧。“那既然不願意去,為什麽還和氏殷國帝一行同來了京都?”
而男人確實沉默了許久。
“皇室多紛擾,”男人坐在桌邊的木凳上,棱角柔和的側臉在屋中燭火的照耀下更顯溫潤。“我不想參與進這紛擾,也不想去圍觀。”
男人的話像是實話卻也有說不出的牽強,但講這話在心裏細細琢磨之後,卻也真教月籠紗從中拚出了幾分意味。
去參加大典晚宴的長孫羽檗及那四個伴奴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坐在男人對麵的月籠紗有話相對男人講,但時間也不早了時辰不很合適,猶猶豫豫的又是磨蹭了許久才終於下定了決心明早再告訴男人。
結果第二天一早,卻又是猝不及防的失了先機。
“阿惜和槿籬?你們怎麽在我的床上?”清晨準時醒來的藥仙穀主睜眼就瞧見了自己正上方的兩張大臉,要不是他心性堅定早就被嚇的心跳驟停了。
“我們是昨夜夜深的時候才到的,”槿籬扶著男人坐起,又在男人背後墊上了枕頭。“我和師兄見穀主早就睡熟就沒敢打擾師父,加上不曾停歇的趕了許久的路滿身疲憊,就直接在穀主床上睡下了。”
冷惜言也是點點頭還捂著嘴巴打了個嗬欠,就像是用實際在表明他真的是滿身疲憊。“要不是餓醒了,我還能一直睡下去。”
男人對自己這兩個徒弟真是沒了脾氣,見兩個都說餓了,隻能是下床穿衣洗漱之後就一起下樓去吃咱飯。中途在出門的時候遇上了亦是要下樓用早飯的月籠紗,自然的同行,卻不知自己兩個統統都是第一次見到男人身邊的月籠紗的弟子,都是一臉震驚不已。
直到店小二上完了所有的飯食,槿籬和冷惜言這才回過神來,一臉“從未想過穀主竟然是這種穀主”的不可置信。
“你們那是什麽眼神。”隻叫兩個徒弟的目光給看的食不下咽,男人終於是忍不住開口道:“想問什麽就隻說,不要做這般奇怪姿態。”
“這位公子和穀主是什麽關係?”冷惜言的目光還在男人和月籠紗之間流連,眼裏是慢慢的懷疑。
分明剛才就與這兩個說了月籠紗的名字,還有月籠紗是琴師的身份,怎的又是來問?男人看著兩個徒弟眼底莫名的神采,覺得完全不想在多言,於是嚼著嘴裏的肉包就也不去理會了。
“我是尋公子從菊宣閣買下的琴師,名喚月籠紗。”月籠紗到還是輕聲慢語,絲毫不氣惱。
菊宣閣!這簡直就是一聽就知道是做什麽勾當的地方!兩個徒弟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況且槿籬可對這個地方還有著記憶。
“可那裏不是小倌館麽?怎麽會賣琴師?”前些日子在菊宣閣裏醒來之後就被馬不停蹄的帶回了嬜罹教接任了教主之位,槿籬當時覺得自己的屬下竟然有扮作小倌的愛好實在是不可思議,那直到今日他知道了自己的師傅把人都買回了家之後,更是覺得玄幻不已。
槿籬仔細的想了想,很是慎重,但奈何他也覺得自己那腦洞很大的猜測就是事實。雖然這月籠紗說他是琴師,但這整個菊宣閣都是教中的一處據點,既然是菊宣閣的人那身份定是……
“等等等等一下!”槿籬卻突然是一臉驚恐之色磕磕巴巴道:“你你剛才說你叫什麽?”
“在下月籠紗。”依舊是笑吟吟的回答。
聽了這個名字久久都不能平複心底的震驚,槿籬用力的做了幾次深呼吸後,“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罰叛堂堂主,輔佐過包括我在內三任教主的老家……前輩麽。”明明和說好的不一樣!不是說都早過知天命之年,還差幾年都要六十歲的人嗎!為什麽看上去比他才大一點,而且還那麽漂亮!
看著小師弟一副都要哭出來的模樣,冷惜言不明所以,雖然在來京都中途的路上遇上槿籬的時候,也從他口中得知了他做了什麽嬜罹教的教主,但其他的他就不太清楚了,現下見槿籬對著這個穀主從小倌館買下來的所謂琴師如此驚訝,冷惜言心中的好奇也是濃重了幾分。
“是啊教主,正是在下。”雖然是笑著回答了槿籬的問題,但月籠紗不著痕跡看向男人的眼神裏卻帶上了悲傷,之前他就收到了教中的信件說新任教主要前來京都,而在那時他就要啟程回嬜罹教。一直都明白的事情,可真正在到了那一刻的時候卻真的很不想。
卻也不想擾了男人用飯的性質,在簡短的回答了槿籬的幾些疑問之後,月籠紗就也開始安靜的用起早飯。
用完了飯,槿籬和冷惜言還想在京都這富庶之處好好逛逛,可冷惜言隨後就遇到了他完全不想見的人,興致一下就沒了大半。
“言兒,你怎會在這裏?”
聲音的主人像是不曾料到冷惜言會在這出現,短短的一句話裏充斥著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