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二逼求職
回來一周,還沒有跟葉局長聯絡一下感情。那是尋香樓的大客戶,不能冷落。一年時間足夠長,長得很多事情可以淡忘,許多感情也可以蓄滿渠壩。葉局長的音容笑貌一點都沒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晰。溫文爾雅的氣質似乎可以用鼻子聞得到,細膩白皙連紮進去的毛發根似乎都能看見的皮膚似乎觸手可及。阿香見過很多男人,但是像葉局長這麽儒雅有氣質的男人卻不多,而自己居然跟他有肌膚之親。這樣的關係不能斷,他們彼此需要,尋香樓往後的生意還要靠他,一年做一個大單就可以養活尋香樓了。
葉局長的手機號碼是不需要記的,刻在腦子裏,拿起手機就直接撥。那邊居然說對不起,您撥的號碼已停機。阿香不相信,但是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撥打多少次,那邊的回應不改變,一個字都不變。隻有兩種可能:欠費和換號。
阿香親自到文化局去找。政府機關辦公樓果然不同尋常,大廳空曠豪華,各種雕塑字畫花草陳設有序,大理石地麵照出人影。走廊上看不到一個人,靜得讓人懷疑今天是不是沒人上班。房間裝飾著厚重的紅木門,你感覺來這裏不是辦事,倒像是住宿的,端的是賓至如歸。局長辦公室是鎖著的,敲門沒人應,推門打不開。阿香又來到局辦公室門前,敲敲門,並沒有人來為她開門,阿香隻能冒昧把門推開。
房間裏每張辦公桌後認認真真坐了人,那麽專注工作,連進來個人都像壓根不抬頭,要是來個劫匪怎麽辦?也許當幹部的都練就了一身好素質,穩如磐石,處變不驚。
阿香不打算打擾他們,隻問幾個問題就走。第一個問題是請問葉局長在不在?當然不在。那他上哪兒去了?回答居然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還是不知道。那小荷在不在?她應該在,因為她就是辦公室的。答案一樣,不知道。阿香就不打算問下一句:她上哪兒去了?因為不用問她就知道答案。
當阿香問起小荷的時候,辦公室後的人抬眼打量了她一眼,很奇怪的眼神。大概他們誤會了,她不是有意將小荷與葉局長並列,而是住宿的事情多半是小荷來辦的,找不到葉局長,想辦的事辦不成,那當然就找小荷把賬結了。
葉局長和小荷雙雙不在,答案是肯定的,所以辦公室的人不肯告訴自己也可以諒解。領導做的事情沒有不重要的,領導說的話沒有不及時的,葉局長每一件事情都是局裏的大事,都涉及文化局的機密,是不能輕易告訴外人的。所以阿香沒覺得文化局辦公室的人在她麵前耍酷,恰恰體現了機關幹部辦事的基本素質,就該這麽耍,不酷不成體統。
這件事情現在就隻能暫時擱置,她和葉局長的關係留待以後開發。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解決兒子胡小利的工作,沒有工作,恐怕他又在家呆不住,跟家裏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一不留神又幹出點出格的事情,惹出麻煩來。小城市,能找的工種實在有限,工資也極其低,所以胡小利的要求是工資低一點沒關係,但是不能幹體力活,他那麽帥的小夥子,幹完體力活灰頭黑麵的,立馬就會破壞帥哥形象,輪落到跟牛秀才一個屌樣。
到美發店學美發呢?現在美發很吃香,是咱們這個城市年輕人就業最多的行業。你不是想帥嗎?美發店的小夥子個個都帥,不僅帥,還很酷。
喂,老媽!你想打擊我是吧?虧你想得出來,讓我幹那種事。
我不光想打擊你,我想打你!你想幹什麽事?你能幹什麽事?
讓我給別人理頭?把老子惹毛了,把別人頭擰下來怎麽辦?老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
那真是有可能。阿香吸了一口冷氣。這二逼是個危險動物,整天讓他拿著刀剪在別人頭上揮弄,危險性太大,脾氣來了防不勝防,砍頭如剃頭。脾氣這東西在二逼身上就如同夏天的雷電,冷不丁就轟鳴起來,完全無法預料。
這個屬於職業禁忌病,就如色盲不能開車。危險性是二逼身上的一種毛病,不算大,也不算小,給就業帶來一定障礙,但是有時也是一種優勢,就要看職業特性職業需要,需要一定危險性的職業還是大有存在的,對於這些職業,危險性不僅不是一種毛病,還是一種優勢,危險性跟職業具有互補的關係,職業能增大危險性,危險性能提升職業能力。比如當保安。
二逼也覺得保安好,主要是那身套裝,不是警服,神似警服,威風凜凜,特別有殺氣,能震懾膽小如鼠的屁民。有威嚴的外裝,再加上透露出危險性的氣質,這樣的保安的確有退敵一萬的威力。除此之外,二逼還總結出保安的若幹好處,其中之一就是比較輕鬆,不必幹體力活,找個花園小區,每天閑庭信步看風景,輕輕鬆鬆就把錢賺了。
這些都還不是阿香考慮的,她選擇保安最主要的還是比較好找工作,不需要什麽特長和技術,隨便什麽人都可以幹,需求量又特別大,或者說是無限大,幾乎是隻要想幹馬上就能找到,找到以後馬上就能上手,無需職前培訓。少讓她操心,不用四處求人。而且保安屬於管理崗位,管理別人的同時,一定能管好自己。不是說嗎,以前當混混的,許多改行當了警察,當警察以後就再也不做小混混了,反過頭來用管理地盤的方法來管小混混,管得特別好。
第一天到保安公司報到就領了一套保安服。回家穿在身上,鏡子裏的胡小利的確很帥,颯颯有英氣,不管哪個角度看,都有明星範,要是演一部警匪片,絕對是男一號。用手機擺拍各種POS,然後發到朋友圈,引來一片點讚。阿香也忍不住狂讚了一把,一連翹了六個大拇指。
深圳不怕影子斜,二逼如今不去深圳了,照樣不信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隻要著裝正,身子就能立得正。想要做好人,不在於心動,在於外表,外表好了,心也跟著淨。二逼這下好了,保安服就是孫猴子的緊箍咒,從此加入唐僧團隊,為人民服務去了。
第一天上班回來,胡小利興致很高,嘴裏哼著小曲,非常享受保安工作。阿香無比欣慰。第二天回來,就對保安工作有了全新的認識,對如何做好保安有了自己的見解。阿香非常讚賞。第三天回來,就能對小區的保安工作提出了自己不同的意見。阿香深表讚同。第四天回來,就能指出保安工作存在的問題和對保安隊長提出了批評。阿香十分接受。第五天回來就對保安這門職業有了更新的認識,能說出利弊優劣,枯燥乏味熬夜時長。阿香深表同情。第六天回來就發現其實自己能幹比保安更好的工作,保安工作其實是個埋沒人才的地方。阿香極其沮喪。第七天回來向阿香宣告自己辭職了,剛滿一周。阿香出離惱火。
一周!也太短暫了,還不夠買身上這套保安服啊。好歹也得做滿一個月吧,領個全工資回啊。一分錢沒賺,還倒貼一套保安服。這保安服還要不要?當然不要了,沒事我穿那玩意幹嘛?真把我當成二逼了。不要那我就燒了,省得看了心煩。愛燒不燒,不過老媽我勸你最好別燒,留著救助災區獻愛心也好。你還救助別人,你自己都等著人來救,你能救助誰啊?救助災區,我看你是災星。別逗逼了,你要到災區去,那是帶去更大的災難。
胡小利就是阿香的一個災難。小災不斷,大災來犯。破財消災,已經破了不少的財吧,災星好像一點都沒遠去,恍惚就在眼前晃動,晃得阿香心驚,但沒有肉跳。阿香倒是很想肉跳一下,為了二逼,她很久沒體會到肉體跳動的感覺,是時候該肉跳一下了。可是二逼一直這麽讓自己的心驚著,神經崩著,肉體僵硬,怎麽跳得起來?
忽然想起珍珍,想起珍珍的文化局酒店。上次去文化局,本該順便去看看珍珍的,沒有去,其實是忘了。在她腦海裏,全是各種事,怎麽會殘留珍珍的影像呢,除非見了麵才意識到原來還有這麽一個外甥女,原來珍珍是她的親外甥女。
不知道這兩個傻逼把酒店搞得怎麽樣了,一個是懵逼,一個書呆,加在一起的智商抵不上胡小利一個人,估計酒店夠嗆。當初讓他們接手,主要目的是搶胡大利的飯碗,打破他的發財夢,並不是看好珍珍和秀才。不管怎麽說,一年多了,一直跟他們沒聯係,就連他們結婚都不知道,回來幾個月了也沒見過麵,估計他們也不知道她回來。過去看看吧,看看酒店還活著否。同時也不白看,如果酒店一息尚存,讓胡小利在裏麵混混,也有個地方呆。
到酒店前台的時候,阿香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珍珍,頭發盤起來,衣服素雅整潔,白裏透紅的臉色和粉紅的衣服顯得非常相襯。最不一樣的是精神氣,活泛,飽滿,總是洋溢著笑容,一點沒有過去的呆傻。阿香打量半天,還發現一個意外,珍珍的肚子大了。
以他們的智商,弄個酒店夠捉急了,還熱情洋溢的,充麵子吧,傻呀,難就難唄,這麽裝不累嗎?
酒店怎麽樣啊?還玩得下去麽?
還好哇,馬馬虎虎啦。珍珍好像格外熱情,一直在笑,笑得那麽動人,除了阿香,別人都能被她的笑容融化。阿香看著不舒服,因為這不是珍珍,以前的珍珍不帶這樣的。
秀才呢?還在這裏幹嗎?你們現在是幫別人打工還是自己做?
自己做啦,秀才笨唄,做不了,雖然很難,既然接下來了還不得咬牙堅持。
我就知道你們做不了,實在不行就轉掉,別虧大了本都回不來。你們本來就沒錢,能吃補藥吃不了瀉藥。
不會的,虧本還不至於,那樣我們就不做了,忙到頭尾,總得有點賺的。
是吧?阿香表示懷疑,虧不虧臉麵還是要的,有些人寧可虧本也要撐麵子。
不過阿香今天來不是為了打聽酒店是否氣若遊絲,是看看能不能給胡小利暫時找個工作,有個位置呆著不用閑在家裏發悶,悶出病會到外麵撒野以野治病。具體幹不幹活不重要,他也幹不了什麽,安插到一個地方不能移動就行。對二逼來說,移動就有危險,靜止才能保證安全。
表弟回來了嗎?回來就好,總算沒事了。不過安排工作的事對於珍珍來說有點難,酒店小,崗位少,全都是需要幹活的,表弟那麽金貴的人,城裏長大的,讓他幹活會嚇著他。但是她不能拒絕,小姨要求的事情必須辦到,何況還是表弟的事。雖然安排崗位很費思量,得琢磨琢磨,但是麵對小姨的要求必須現在就答應,不能含糊,含糊了就顯得不真誠,不樂意。
珍珍留阿香吃飯,阿香還有事,尋香樓沒人照應,自己不能在外呆太久。實在留不住,珍珍讓阿香等等,讓師傅割了一些熟食,牛肉羊肉烤鴨燒雞鴨脖之類,打包好了,送給阿香。表弟回來我沒時間去看望,順便給他帶點吃的,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
阿香說我這不好帶,我還得順便去文化局一趟,找找葉局長,先擱你這吧。
葉局長?恐怕你找不到他了。
為啥?
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