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錢家小院擠滿了人,有老有少一個個臉上掛滿悲痛,其中一個站在我身前的眼中還擠有淚痕中年男人,聲音嗝咽的訴說著:“錢家小少爺,你快些去看看吧,我爹他老人家摔到山溝底下沒了。”
中年男子說完,跟著一行前來的親戚家人,也跟著渲染淚下。
找上門來的叫李四喜,前山溝人,他昨晚和他爹帶著家夥事,上山去挖草藥,在山上還好好的,沒想到就在下山的時候,他爹不小心磕了一下正好踩上常年附著在石頭上的台青,腳下一滑,滾到了深不見底的山溝中去。
李四喜見突如一幕,嚇得臉色慘白,隻得趕緊回到家中通知了親戚家人,第二天一早這才找上了我。
聽明了來意,我將昨晚喝多了還在酣睡的大家夥通通叫了起來,獨眼和富貴最先出門,他們頂著兩個黑眼圈疲憊的開門出來,結果看到小院裏的李全喜等人,忙收拾起懶散,上前問我怎麽回事。
“帶上家夥事,有事情做了。”我暗皺眉頭,看著他們說:“記得帶上兩塊白布,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要背屍體。”
獨眼和富貴聽完,打了盆水草草洗漱一番,趕緊回屋帶上了吃飯的家夥。
過了一盞茶功夫,等人都聚齊了,我這才叫李全喜在前頭領路,隨著他去往前山溝。
在行去的路上,李全喜找上了我,他悄悄的撒了一個鼓鼓的紅包在我手中,不顧我疑惑的眼神,低聲說道:“錢家小少爺,我家老頭子喜歡清靜,往後的喪事我希望可以一切從簡,不用太過張揚。”
李全喜這一番話,說得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把紅包揣進兜裏,拱手客套了一句:“我們錢家班辦事,你放心好了。”
“恩,那最好不過。”李全喜眼神躲閃話中我聽得出有些不一樣的意味。
不過我並沒有深思,我們隻管做事,收錢就好,其他的都是他們的家事,我也沒什麽資格插手。
來到前山溝,瞧著這陡峭的怪石,還有滿是台青的濕土泥路,我不免暗暗心驚,這處地方不說晚上,就算是大白天上山也都得小心翼翼才行,李全喜和他老爹大晚上的上山跟鋼絲上行走無異。
到了地方,李全喜指著瞧不見底的深溝說:“老頭子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
我從上往下看了一眼,馬上便打消了從岩壁而下的念頭,回頭問他:“除了這裏,還有沒有可以繞下去的小路。”
李全喜想了想說:“以前倒是有一條不過前些天被水衝塌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過。”
聽罷,我趕緊讓他帶我們去瞧瞧,李全喜點了點頭,抬腳往著叢裏密布的灌草叢鑽去,我們提起了精神跟著他一同下去。
抓著野草滑下山腳,果然瞧見有一堆從山中塌陷的山石堵住了去路,不過好在情況雖說艱難,卻並非到了人畜難過的地步,隻要費些時間,還是能把人從山石上頭背出來的。
我回身讓獨眼將麻繩綁在一顆結實的桉樹上,隨後我拉著另一頭麻繩艱難的爬上了山石,將繩索固定在了周遭的一塊巨大碎石上,形成了一字型。
做好這一切我這才揮手示意他們拉著固定好的麻繩過來,有了繩索的輔助,攀爬的難度和危險小了許多,不大一會兒功夫一眾人就已翻過了堵路的山石。
進到山溝裏,放眼瞧去,便看見地上躺著一具骨頭錯位,血肉模糊的屍體,想來那便是李全喜他父親了。
我多看了兩眼,覺得心中沉悶,趕緊讓富貴拿著白布將屍體裹了起來,裹屍布蓋上,富貴雙手用力將屍體放在了背上,衝我點了點頭。
我見事情辦妥,也不在繼續逗留下去,揮了揮手率先爬在山石上搭起了手,富貴背著屍體要攀上來多有不便,我又讓順子在後頭小心攙扶著。
富貴踩上一塊碎石,伸出一隻手來,我一隻手扣住繩索,一隻手勾住了他,順子在後頭也死死的扶住富貴背上的屍體,在我們三人通力合作下,這最難的一截路總算爬了上來,可誰知不等我們喘上一口氣,在邊上的順子突然腳下一滑從山石上猛地滾了下去。
我心頭一驚,不等我有所反應,順子已經頭破血流的躺在了山溝中去,好在除了皮外傷,人還算清醒著。
順子眼中強忍著疼痛,抱著腳臉色慘白,像是嚇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本已經站在山石上的獨眼幾人,瞧見突起的意外,也跟著嚇了一跳,當下陳家兄弟放下手中的家夥事,趕緊下去查看順子的傷勢。
陳家兄弟下到山溝,走到順子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尋問道:“二順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傷著哪兒了。”
沒想到陳家兄弟這輕輕一拍,坐在地上的順子渾身一顫,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哭了一陣又露出怪異的笑臉瞧著抬頭直勾勾的瞧著富貴嗬嗬笑著。
陳家兄弟一見順子這詭異的舉動,心頭一怔,不自覺的退後了幾步,我見到此忙抬頭敲向富貴背上的屍體,這一眼瞧去卻驚出了我一身冷汗,此時躺在富貴背上的人居然是順子!
發生這等怪事,酒鬼老頭自然也都瞧在眼裏,他往前兩步指了指被山石隔在外頭的李全喜,又抬眼看了看在山溝癱坐時哭時笑的順子。
酒鬼老頭這一點撥,我在腦中已經想出了個大概,當下我便讓獨眼上去把李全喜給帶了上來,李全喜艱難的攀爬上來臉上帶著不悅質問我,怎麽回事。
我並沒有搭理他,不顧他責問的眼神,從懷中拿出骨笛吹起了喪樂,樂聲一起,山溝中的順子痛苦的抱住了頭到處亂撞,不等一曲喪樂吹完,他幻化成了一張蒼老年邁的老臉,惡狠狠的盯著李全喜喝到:“你個天殺的畜生,你為了奪我身上的古玉,不惜把我推下山崖,你不得好死。”
李全喜見自家老父親突然活了過來,嚇得雙腿打禪,可憐的說道:“你…你都快要死了,還留著這玉做什麽,你要是早些給我,我也不會這麽狠心對你。”
“造孽啊,我老李家怎麽出了你這個無義種。”坐在山溝的老李,雙眼露出血絲,竟然不顧喪樂的阻擾突然飛起猛地向李全喜撲去。
李全喜瞧見死去的父親凶狠的朝著自己撲來,瞪大了眼睛,轉過身不要命的跑去,殊不知在他身後便是砌壘的山石,一腳踩空滾了下去。
不等我有所反應,李全喜眼中露著驚恐,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而被他推下山崖的父親鬼魂在一曲喪樂吹完也就此煙消雲散。
看著這一出可悲的鬧劇,我的心裏很不是個滋味,李全喜為了得到父親身上的古玉,不惜對年邁的老人痛下殺手,在我看來這樣的人豬狗不如,壓根不值得同情,我為之感歎的是,他們父子間戲劇化的一幕,不知在這世間還有多少人就此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