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二次離家（一）
李玉在拘留所的“惡夢”仍在繼續。
一個倍受煎熬的夜晚終於過去了，次日上午，一名女公安打開拘留所的一扇房門，讓六個被押的女人到外麵排隊候審。
李玉一夜幾乎沒有合眼，此時頭痛欲裂，直想嘔吐。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送我去勞教所，到了那裏，六個月的體力活我可吃不消。”黑胖女人雙手合十小聲祈禱。
雖然外麵豔陽高照，李玉還是凍得渾身哆嗦，她感到風很大，身上的衣服太單薄了。
女公安不許六個女人說話，她先把小女人拉出來交給一名男公安，男公安帶走了小女人。而小女人走後再也沒有回來。
半個小時後，是瘦女人，她走後同樣再也沒有回來。
第三名是李玉，她隨男公安走在一條水泥路上，看見一個被兩名女公安押著的犯人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這個犯人戴著手銬，長發蒙麵，走近李玉時，突然甩開長發抬起兩手揉了下眼睛。
李玉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犯人會是牛小花，她脫口叫了一聲：“小花-——”
牛小花也很快認出了李玉，驚訝地說：“李玉？你怎麽也在這裏？報應啊，真叫報應。天意啊，真叫天意……李玉你記住，不管你能不能出去，千萬不要說在這裏見到過我，一定不要說。哈哈，我可能要被判刑了……想當初咱們倆同居一室，做著一樣的嫁入豪門的美夢，今天，又在這一個地方見了麵，遭遇到同樣的下場，哈哈哈……”
牛小花瘋一般大笑，兩個女公安架著她走向一輛囚車。
李玉看著牛小花的身影呆若木雞，她不明白牛小花為什麽在這裏。
其實，牛小花到此處的過程非常簡單：牛小花被她索愛的男人甩了，牛小花到城市打工，不小心被騙到了這裏，並在與嫖客搏鬥中出了人命。
牛小花身上有人命案。
“快走。”公安人員推李玉。
來到審訊室，一男一女兩個警官坐在桌子後麵，女警官示意她在受審席上坐下來。男警官問李玉的姓名，要她拿出身份證。
李玉交上身份證，敘述自己受騙的經過，她邊說邊流淚。
女警官說：“你不要哭，雖然說你是在地下賣淫場所被抓捕的，但如果你說的是實情，我們可以放你出去。”
“我講的都是實話，沒有一句假話。”李玉流著淚說。
接下來，男公安大聲給李玉家鄉的派出所打電話，核實身份，通報情況。
然後，女公安與男公安低聲商量幾句，女公安拿出一份《掃黃打非臨時羈押人員基本情況登記表》說：“來，李玉，先填個表，這上麵的羈押原因處理情況等欄目由我們填，剩下的由你填。一定要寫真實情況。你年輕，普通話講得好，還是女孩子，高中畢業，老老實實當一個教師該有多好。鑒於你是被騙的，無辜的，又有身份證，我們不追究你的法律責任。本來我們應該遣送你回老家的，可因為當下公安分局人手太少，抽不出人，所以就通過你家鄉的派出所讓你父母來把你接走。你填完表到東間屋裏等著吧。”
李玉填完自己應該填的部分，一聽說父母要來接她，馬上驚慌地說：“別，不要，我不讓父母來接。”
“為什麽？”公安人員不解。
李玉低下頭說：“領導同誌，我怕丟人，我的家鄉的人如果知道我在外麵出了什麽事情，他們就會看不起我了，我回去就無臉見人，我的父母也會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來了。”
但她的請求並沒有得到女公安的批準，她被押到另一間房子裏等待家鄉來人。
李玉在等待的時間內度日如年……
七個小時後，爸媽與當過村長的大伯風塵仆仆地趕來了。爸與大伯見了她眼露凶光，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而媽的兩眼卻哭腫了。
大伯交上介紹信與證件，公安人員將李玉交給了她的家人。
離開被拘押的高牆大院，走到無人處，李玉說：“大伯，爸，媽，我不想回家。我想……”
“什麽也不要說，什麽也不要想，馬上給我回家。”大伯陰沉著臉說。
“我不回去，我要在外麵打工。我的事情不要你們管。”李玉態度堅決地說。
“叭、叭——”父親在李玉的臉上狠狠地甩了兩巴掌：“反了你！必須跟我回去，抬也要把你抬回去。”
媽媽哭著說：“小玉，你這回是丟大人啦。你不是在學校裏當老師好好的嗎？怎麽會跑到這個地方幹這種事？爸媽就是討荒要飯，也不會讓你賣身子呀，你弟就是一萬年不上大學，也不會讓你靠幹這個來掙錢呀？現在可好，派出所給村裏一打電話，全莊上的人都知道你出了啥事。你呀，在學校不能幹就回家呀，你咋跑這麽遠幹這種事？你算是把咱一家人的臉麵全丟盡了……”
李玉強忍悲痛，淚流滿麵地說：“媽，這不怪我，我不是那種人，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是受了騙……”
當村幹部的大伯不等李玉說完就吼叫起來：“閉嘴，再不聽話捆起來，國家不懲罰你，家法懲治，先打斷你的腿，再把你裝豬籠扔到河裏……咱李家咋就出了你這麽一個丟人臉麵的賤人？我都快氣死了……”
媽自然知道當過村長的叔伯哥的爆脾氣，擔心女兒挨打，慌忙用手捂住女兒的嘴，小聲說：“玉，聽話，你難道不知道你大伯的脾氣？惹惱了他，真會打你個殘疾，毀了你的性命。你千萬不要再幹傻事啦，你要是殘廢了，死了，這輩子我還怎麽過日子呀？媽我以後還依靠誰呀？”
李玉用手給媽擦眼淚，想了想，哽咽地點下頭，順從地跟隨爸媽與大伯朝火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