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梧桐賞月
洛水眼看著自己被一團青光包圍，想躲，身體卻動彈不得，一貫清明的思維也逐漸變得混沌，直到看著洛水陷入昏睡，一旁的青衣男子方收回自己的術法。
蕭明溯伸手接住洛水倒下的身體，不解地看向這位大祭司，但見後者輕輕抬手撫了一下右手的玉戒道：“我剛剛把這姑娘的記憶抹去了一些。”
“那她.……沒事吧？”
蕭明溯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隻是話一出口，他便發覺自己問了一個多麽愚蠢的問題，若是他真想讓洛水出事，自己是阻攔不了的。
青衣男子聞言似乎有些詫異，抬眼看向他道：“這姑娘身上被人設了禁製，一般的術法對她是無效的。隻是恕在下多嘴問一句，這人既然是王爺的，王爺可知道她的來曆？”
“大祭司這是何意？”
蕭明溯的神色恢複淡漠，語氣微冷地反問道。
“王爺不必多心，隻是在下發覺這姑娘身上的禁製頗像上古巫族司幽族的風格，所以有些好奇了。”
青衣男子鎮定自若地答道，語氣中流露出微微嘲諷：“可在下想要提醒王爺一句，大事在即，切莫為了不必要的人和事分了心神才是。”
蕭明溯對洛水的身份心知肚明，隻是當初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被他解決了，而他僅憑一道禁製就推斷出洛水與司幽族有關，此人的能力之高令人不得不防。
“本王的事，就不勞煩大祭司費心了。”
蕭明溯客氣地說完，起身將洛水打橫抱起，微笑道：“本王要先送這丫頭回去，就不陪大人了，大人一切自便吧。”說完便抬腳出了竹林。
“王爺？！”
守候在竹林外的岩風見蕭明溯出來後忙迎了上去，可一看到他懷中還抱著洛水，頓時有些搞不清楚情況，她是什麽時候進去的？
“你最近有些不在狀態了。”
蕭明溯也沒有責怪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便抱著洛水朝若靈苑去了，岩風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失誤才會被洛水鑽了空子，微微紅了臉跟在蕭明溯身後。
若靈苑依舊一片狼藉。
“王爺。”
已經醒來的蜀歌麵色難看地看著蕭明溯將陷入昏睡的洛水放到榻上，方艱難地出聲喚道。蕭明溯沒有搭理他，起身走到門外，岩風蜀歌二人忙跟上去。
“去讓天月過來看著，你們兩個跟我來書房。”
蕭明溯語氣淡淡地吩咐，身後的二人相視一眼，給了對方一個安慰的眼神，任命地跟著蕭明溯去了。
入夜，月色清涼，籠罩大地。
洛水在床上翻了個身醒過來，揉了揉眼睛，隻見房內一片黑暗，窗戶半掩著，地上投著半扇月光，泛著寒意。洛水看著麵前的景象皺起了眉頭，記得自己把嵐曦揍了之後就逃走了啊，怎麽會在這裏醒來呢？可是我往哪裏跑的呢？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洛水最大的特點就是從來不會為難自己，伸了個懶腰下床穿鞋，準備開門透口氣，這邊手剛碰到門，隻聽到“唰”的一聲，一柄黑色短刀從斜地裏橫到洛水頸邊，幾縷發絲隨之斷落。
“你要去哪兒？”
冷冷的聲音從自己的腦後傳來，洛水艱難地咽了口水，身體因頸邊的寒意打了個冷顫，洛水很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再動一下，明年的今日自己墳頭上的青草一定長得異常茂盛。
“我就出去透透氣~”
洛水將自己的脖子與那刀鋒拉開了些距離，陪著笑道，她已經聽出來背後的人是誰了，可對於一個真正的高手來說，自己那些無賴功夫隻會令自己死的更快而已。
黑暗中的天月眨了下眼睛，刷地一下收回短刀，重新隱於黑暗中。
就在這時，忽然從窗外傳來了一陣簫聲，洛水並不太通樂理，隻覺這簫調清冷哀婉，曲折動人。靜夜裏聽來，那簫聲如泣如訴，百折千迴，如回風流月，在耳邊縈繞不絕。
雖然覺得如此淒清的夜裏還有人在吹簫未免太過詭異，可與房中的天月相比，洛水還是果斷地選擇了出去。
清遠別苑當初建造之時大多依靠山勢而建，借助了不少自然地勢，因此苑中不乏一些奇怪的植物，譬如洛水麵前這個三人都合抱不完的百年梧桐樹。
時值初秋，梧桐樹的枝葉有些微微泛黃，但樹冠處仍十分茂密，站在樹下，仰頭不見日月，那簫聲便是從這棵梧桐樹上傳出的。
“莫不是真成精了吧？”
洛水自語道。
似是聽到了洛水的話，簫聲隨之消失了，一個熟悉的男聲接著從樹上傳出：“是洛姑娘嗎？”聲音清朗，帶著微微磁性，卻是蕭明溯。
洛水心中一喜，仰頭問道：“你怎麽上去的？”
話音剛落，一些墨藍色的光點從梧桐樹上落下，在洛水腳下形成一個光團，托著她緩緩上升。待到了樹頂，洛水才發現，這樹冠處枝葉縱橫交錯，竟形成了一個類似鳥巢的空地，剛好容下兩人並排而坐。等洛水踩到梧桐樹鬆軟的枝葉後，那些墨藍色的光點也隨之消散。
永遠一襲白衣的蕭明溯正坐在這個“鳥巢”內，右手邊放著一支碧色玉簫，看著洛水輕輕微笑。洛水學著他的樣子坐下，左右看了看，興奮地轉身問他道：“你是怎麽發現這地方的？”
隻是這一轉身，整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淡銀的月色下，麵前的男子琉璃色的眼眸中似有光彩流轉，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鼻梁高挺，一雙長眉斜斜飛入鬢角散落下來的幾縷烏發中，櫻花般的薄唇微微上揚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無盡的月光和玉色的肌膚交相輝映，整個人像是被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光，美好的如同九天之上飛下的謫仙，令人心生敬畏。
察覺到洛水的不對勁，蕭明溯朝洛水稍稍湊近了些，盯著她的臉疑惑道：“怎麽了？”
“你別過來！”
正對著蕭明溯發呆的洛水突然朝他一揮手轉身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卻因動作太大腳下一空，從枝葉間的縫隙中漏了出去。
“喂，你沒事兒吧？”
蕭明溯見狀不妙忙伸手把她撈回來。
“我沒事啊~”
洛水借著他的力重新坐好，抬頭對著他笑了笑，與此同時，隻覺得鼻腔裏一熱，一道殷紅緩緩流出。蕭明溯見狀也沒有絲毫嘲笑她的意思，微微笑著將一塊帕子遞過去，故意移開話題道：“你覺得這裏如何？”
洛水紅著臉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擦，然後裝模作樣地掃視了一下周圍，點點頭道：“自是極好的，這梧桐樹……”她伸手拍了拍身下的樹幹，故作鎮定地抬頭朝蕭明溯問道：“有幾百年了吧？”
蕭明溯仰麵躺下，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悠悠地開口道：“已有近千年了。”
“聽說千年的梧桐樹可以引來鳳凰落腳，你這裏有鳳凰來過嗎？”
洛水也學著他的樣子躺下，偏著腦袋看他。
“至今為止我還沒見過，不過以後可能會有。”
“哦。”
洛水抬眼看月，隻覺得今天的月亮是自己這十六年來見到的最大最亮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