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久別重逢
“那個.……我想回家了.……”
帶著寒意的夜風從二人身上掠過，將揚起的長發糾結在一起。洛水伸手將擋住自己視線的些許長發撥開，咬了咬唇，下定決心說了出來。
“是因為在這裏不開心嗎？”
蕭明溯沒有看她，長如蝶翼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琉璃般的眼眸隻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出神，語氣淡淡的，不知道是在詢問洛水，還是在詢問自己。
“我想爹爹和老哥了。”
像是感染了他的情緒，洛水的聲音也低落了下來。
“再留兩天好嗎？”
蕭明溯突然輕聲道，語氣中似乎有些不忍，兩天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洛水並不知道他在不舍什麽，隻是覺得此刻的他好像不開心，可當想去安慰他時才發現，自己除了對著他的臉蛋發呆外連竟然連安慰他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可是，誰又能安慰誰呢，每個人都有他的無可奈何及不得已。
洛水盯著他的側顏看了半晌，將視線轉向天上的一輪銀月，過了今天，以後估計就沒有機會再見到如此美的月色了。
皓月無暇，看得久了，連視線也模糊了起來，隻覺得這無邊月色中似乎有許多的藍色光點閃爍，優雅而神秘，而自己的思維，也隨著這光點逐漸遲鈍起來，看來自己是真的困了啊。洛水自嘲地笑笑，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蕭明溯收回手指，那些縈繞著洛水的墨藍色光點隨之消散在夜空中。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的睡顏，精致白皙的小臉微微垂著，長而卷的濃密睫毛彎成一個乖巧的角度，淡粉色的唇微微翹起，在月色下泛著瑩潤的光澤，笑容恬淡而美好。
蕭明溯輕輕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她的臉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這件事上，自己終究是欠了她。
是夢嗎？
望不見邊際的粉色薔薇鋪展至天邊，頭頂的天空沒有日月，柔粉色的光束在蒼穹之上交錯出現，有花瓣從天際紛紛揚揚灑落，映著翩飛的粉蝶，如夢似幻。
盛裝的少女靜靜立在花田之中，眼簾微垂，長長的睫毛遮住眸中的無限心事，嘴角輕輕上揚，勾勒出一抹甜蜜的笑意。那些淺粉櫻紅，嬌豔無比的花瓣隨風揚起，落在她肩頭，她沒有伸手拂落，粉瓣盈舞，在她身側翻飛如桃花氅，襯那一身銀紋繁複細密的白色盛裝，清豔至極。
遠處隱隱有聲音傳來，少女輕輕抬起了頭，容顏絕世。
聲音越來越近，少女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見，眼神一暗，隻見滿眼薔薇瞬間枯萎，蒼穹之上粉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雷鳴電閃，似有萬馬奔騰之象。少女身上裝束已變，黑色鎧甲裹身，腰際袖口鑲嵌鏤空古銀圖騰，手中握一長劍，鮮血滴落，濺到枯萎的薔薇花枝上，一股殺戮氣息撲麵而來。
周遭環境巨變，猶墮無間地獄。慘叫、哀嚎、鮮血、兵刃入體的悶響，身旁暗影閃動，一道閃電劃過，在高舉的寒冷鋒刃上反射出更冰冷的光。
滾滾雷聲愈來愈近，少女表情猙獰，雙眼泛紅，透著徹骨的寒意，整個人如同死地歸來的修羅，帶有無邊的嗜血殺意。
“啊！”
洛水驚叫著醒來，捂著心悸不止的小心髒大口地喘了幾口氣，窗外淡淡的薄霧被初起的朝陽驅散，天色大亮，已是第二日了。
洛水有些疑惑，自己怎麽回來的？
“恕屬下無禮，這裏您不能進去。”
“你算老幾啊！你們王爺都不攔我，你難道比你們王爺權力要大？！”
“屬下不敢，但是職責在身，恕屬下失禮了。”
如此冷冰冰的聲音自是天月無疑了，可另一個人的聲音怎麽那麽熟悉啊？
聽到房外有動靜，洛水平複了下莫名慌亂的心情，下床穿了鞋子，剛想推開門查看情況，就聽到“砰”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這邊準備開門的洛水若非反應快躲開了，估計腦袋上已經鼓起了一個不小的包。
“喲，是你啊？！”
來人略帶詫異的驚喜聲音響起，洛水抬眼看去，頓時樂了，還真是熟人。
軒轅瑾，當今帝上最小的一位王弟，年齡虛長洛水一歲，與洛水同樣愛好遊玩市井之地，因一場誤會相識，互為知己。不過，十五歲時軒轅瑾回封地述職，到如今，二人已有兩年未見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洛水不解地看著趁天月不注意踹開房門的軒轅瑾道，後者則得意地看了一旁無可奈何的天月，大搖大擺地走進房間道：“這是我該問你的吧？剛才我聽蜀歌說一向清心寡欲的蕭明溯竟然帶回來個姑娘！可把我稀罕壞了，這不趕緊過來瞧瞧新鮮嘛！”
說完軒轅瑾自來熟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上下打量了一眼剛起床的洛水，嘖嘖了兩聲，陰陽怪氣地道：“哪曾想是您洛大小姐啊！”
“你什麽意思啊？！”
洛水一把奪過他的杯子，假意怒道：“你給本姑娘說清楚，我哪點差了？！”說完還故意挺了挺小胸脯。
軒轅瑾聞言一口剩茶噴了出來，捶著桌子笑道：“我可沒這意思，這可是你自己想歪的！”
洛水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往桌子上一丟，冷眼看著軒轅瑾等他笑完。
後者見洛水正處在生氣的邊緣，忙收回笑意一本正經地獻媚道：“聽說前幾天醉月樓來了新舞姬，長的那叫一個漂亮，身段那叫一個曼妙，舞姿那叫一個妖嬈.……嘖嘖嘖.……怎麽樣？去看看？”
軒轅瑾看向洛水的桃花眼眨呀眨，本來還不錯的樣貌平添了幾分猥瑣之感。
洛水眨眨眼睛，道：“可是我答應了蕭明溯不能出去。”
“你怎麽這麽聽他的話，反正他也沒在，咱們偷偷地出去，再偷偷地回來不就成了。”
軒轅瑾重新拿了個杯子道。
“那她呢？”
洛水偏著頭示意了一下守在門外的天月。
蕭明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頓時恨鐵不成鋼地道：“我說姐姐，您叱吒月初城的渾勁都被狗吃了？拜托你搞清楚哎，你是客人，我是王爺，咱們去哪玩難道還需要征求一個小侍衛的同意嗎？”
洛水第一次覺得有些挫敗，自從見到蕭明溯之後，她真的刻意收斂了許多。
有了軒轅瑾這張王牌，洛水出來的十分順利，甚至還和沿路遇到的岩風打了招呼，就像真的隻是出去逛個街，等她回來時，若靈苑依舊光禿禿地等著她入住，蕭明溯依舊對她溫柔，可世事變遷，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哎，我說，你到底是怎麽跟蕭明溯勾搭到一塊的？”
軒轅瑾手中捧著上好的廬山雲霧，一臉好奇地問洛水。
洛水聞言刷地一下抽出身後的織錦軟墊砸向他，不滿道：“注意你的措辭！那叫兩情相悅好嗎？”
“還兩情相悅？！”
軒轅瑾輕鬆地擋開洛水的攻擊不屑地嗤了一聲，神色卻緊跟著變得嚴肅起來，微微上前，緊盯著洛水的眼睛道：“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怎麽？有問題嗎？”
洛水回答的坦坦蕩蕩。
“那你可知道這東極山上，月初城中，包括他那個清都，有多少女子喜歡他嗎？”
“我知道這些做什麽？和我有關係嗎？”
洛水不解地看他。
“完了，又陷進去一個。”
軒轅瑾撫額長歎，歎完又覺得不能坐視不理，遂擺正了身體，直視著洛水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不能喜歡他。”
“為什麽？”
“公子，醉月樓到了。”
正在行駛的馬車在醉月樓前停下，車夫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洛水還要再問，卻見軒轅瑾又恢複了平常那副嬉皮笑臉的嘴臉：“總之你聽我的準沒錯，現在我要先去看美人兒，等有空了再與你細講。”
說完，率先下了馬車，大踏步地朝醉月樓走去。
可有些事，當時不說，就真的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