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魔誌異
清清淡淡的粉色緩緩綻放，柔嫩的花瓣輕輕拂過少女的裙裾，輕盈的粉蝶翩翩而來，停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是怎樣的傾城容顏啊，令人過目不忘？又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啊，讓人入夢追隨？
“你認得她？”
蕭明溯看著洛水的反應長眉微皺。
“不，但我見過她。”
洛水抬起頭看向蕭明溯，神色異常鎮定：“告訴我，她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她是誰，但作為交換，你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蕭明溯起身將畫像拿起來，晾到一旁的畫架上，等上麵的顏料風幹。
“什麽？”
“陪我去東海，流波山。”
蕭明溯整理好畫像轉身走回案前。
“去那裏做什麽？”
“這個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
蕭明溯雙手撐著書案，心情頗好地朝毫無防備的洛水俯身道。
淡櫻色的薄唇微微上揚，暈染出令人目眩的淺淡笑意，那笑意又自嘴角輕輕蕩漾開來，浸潤到他琉璃般的純淨眼眸中，整個人的氣質忽然如同三月春風，帶著熏人的暖意，此時二人的距離不過咫尺，洛水呆呆地立在原地，感受著對方的氣息淺淺地拂過自己的臉頰，就像是在春日暖陽下偷喝了爹爹的一壺酒，整個人都覺得有點暈暈的。
一陣風從窗內吹進來，拂起二人的衣角發梢，在蕭明溯手下的書案上，一張紙條邊角微微折起，深秋的午後陽光從雕花木窗上透進來，落在那小小的紙條上，倒顯得那上麵的字體十分突出。
“流波山，夔獸現。”
筆鋒晦澀，似乎還殘留著海上的風雨之聲。
不過這笑也是短暫的，猶如電光火石一般，轉瞬即逝，以至於後來的洛水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像他那樣一個心機叵測的人怎麽可能會有如此純淨的目光。
“明溯哥哥~”
一個靈巧的紫色身影如剛出籠的雀兒一般歡欣地撲進來，卻是再次偷跑下山的嵐曦帝姬。可還沒等她撲到明溯哥哥的懷裏，雀躍的步伐便在看到洛水後定在了原地：“你怎麽在這兒？”
或許是對上次洛水的無賴行為心有餘悸，她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接動手。
“你猜啊！”
洛水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頗有些無賴地對嵐曦撂下這句話後便越過她直接離開了。
“明溯哥哥~你不是答應過曦兒把她趕出清遠別苑的嘛？”
嵐曦上前攬住蕭明溯的胳膊，拖長了語調半是撒嬌半是質問道。
蕭明溯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捏了捏眉心，十分不悅地看向門口充當侍衛的岩風，後者無奈地衝他聳聳肩，嵐曦帝姬可不是他能攔住的。
“回來啦？聊的怎麽樣？”
無所事事的軒轅瑾正搬了張椅子坐在若靈苑裏曬太陽，冷不防被一個身影擋住了光線。洛水端起他手邊的清茶喝了一氣，悶悶地答道：“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就對了！”
軒轅瑾一邊說著一邊把椅子讓給洛水，還不忘指使一旁的小廝再搬一把來。
“蕭明溯那人一向如此，你也不用太在意。”
洛水撇撇嘴，一臉沮喪。
“你看看這個。”
軒轅瑾將手中的古卷遞給她，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什麽？”
“從靈曜那裏拿來的一本《神魔誌異錄》，記載的挺雜的。”
軒轅瑾從一旁的小廝手中接過椅子擺到洛水身邊，“對了，你還沒說你那個新來的妹妹是怎麽回事呢？”
“就是.……我其實不是洛大將軍的親生女兒，那個洛霰才是。總而言之呢，就是我本來隻是一個棄嬰，冒充洛府大小姐直到現在。”
洛水低著頭翻開手中的古籍，語氣平常的就如同在和別人談論中午吃什麽一樣隨意。軒轅瑾一愣，轉瞬又笑了：“這下你就可以放心跟我回瑜州了。.……我說，你介不介意做小啊，畢竟我的真愛是冰兒.……”一邊說著一邊可憐兮兮地朝洛水肩膀上蹭。
洛水翻著書頁的手突然頓了頓，目光停在了書頁上的某一處，秋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書頁上撒下碎玉般的光，小小的字體在陽光下晃得眼睛疼。
《神魔誌異錄》曰：流波山，入東海七千裏。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名曰夔。夔者，久居深海，三千年乃一出，出則風雨起，雷電作（注）。古巫族司幽之守護獸矣。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逐漸清晰，洛水深吸了一口氣，合上書頁揉了揉眼睛。
“收留我啊？”
洛水把手放下扭頭看他，語氣裏雖然帶著笑意，隻是這笑意並未到達眼底便消散在臉頰邊，曾經靈動無比的眸子如今像是落雨前的天氣，很多情緒在裏麵壓抑著。
軒轅瑾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是……”
洛水重新靠在椅背上，仰起頭看向天空，隱去眼底的淚光，聲音輕輕地道：“小王爺先回吧，我累了，要休息。”語氣禮貌而疏離，卻如最鋒利的刀刃，在一匹華美的錦綢上，輕輕劃過，錦帛斷裂，無可挽回。
如今的我已經與你不再屬於同一階層，這樣的我們，是沒辦法繼續做朋友的，就讓我保留最後的一點高傲與自尊吧。我會永遠記得你這個朋友的，永遠。
秋日明媚，秋葉泛黃，有不知名的鶯鳥落在簷上，吐出一串婉轉的鳥鳴。秋風吹過，樹葉紛紛而下，猶如一場末世的哀悼，帶著魂歸故土的優美。
“王爺，您真的不跟過去看看嗎？”
“你是覺得我很閑嗎？”
蕭明溯斜著眼睛看向岩風，後者坦然地接受了他的目光，繼續回道：“可屬下怎麽瞧著帝姬氣衝衝地是往若靈苑的方向去了？”
這邊洛水剛準備回房睡會兒，這邊腳還沒踏進房門，就聽到身後風聲已至，本能反應般，迅速轉身躲開，可還沒等洛水看清偷襲者的臉，嵐曦素手一揚，又是一道攻擊襲來。
洛水雙手迅速在身前結印，一道冰藍色的屏障凝於身前，擋下了嵐曦的攻擊。嵐曦見狀一愣，似是沒想到洛水短短一兩月的時間便修煉了術法出來，下一刻，便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得，纖細的手指迅速翻飛，所結之印古老而複雜。
逐漸的，嵐曦身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紫色漩渦，等到嵐曦手中的印結完，魅紫色的古怪漩渦也已初步形成。隻見嵐曦衝她示威似地一笑，將手伸入了麵前由無數飛速旋轉的光圈組成的漩渦中，再拿出時，手中多了一把流光溢彩的淺紫色短弓，而漩渦，也隨著短弓的取出而消失不見。
“今天本帝姬就讓你見識一下，‘噬蝶箭’的威力。”
話音剛落，便凝結自身靈力為箭，搭於弓上，朝洛水的方向射來，攻勢之淩厲足有之前的十倍之餘。
在嵐曦拿出短弓的一瞬間，洛水已經看出那把短弓並非凡品，又豈是自己這點微末修為可以抵擋的，可是箭已到麵前，避無可避，不能擋也要擋了。
冰藍色的屏障剛剛凝成，就被紫色光箭擊得粉碎，攻勢也因此偏離了最初的軌道，擦著洛水的胳膊劃了過去，鮮血頓時浸濕了衣袖。
洛水後退兩步，輕輕喘著氣捂著傷口看她，不過兩招而已，自己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後者卻對她輕蔑一笑，反手又是一道光箭，直擊要害。洛水心中微歎一口氣，突然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死亡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注：此段摘自《山海經-大荒東經》：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裏。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