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再見之時
李驍鶴離開的時候元戾還在吵著原束卿要去天極殿看國師大人,但他的母後看著眼前被王天虎送過來的血肉模糊的男人時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戾兒,宣旨,喬王病逝,此後討論喬王功過者,殺無赦。”
元戾因為她眼中的冷漠心中一咯噔。
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李驍鶴站在晏城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沒有什麽表情地離開了。
身後王天虎還戀戀不舍地望著這座待了許久的地方,嘴裏念叨著,“住的好好的幹嘛要走呢?”
李驍鶴頭也不回地說了句,“如果你不想被毒死的話就繼續待著吧。”
“毒毒毒死?”
王天虎連忙小跑幾步跟上她的腳步,驚恐地問道,“你什麽意思?”
“難道我沒告訴你嗎?從我們住進去的第二日開始的飯菜裏都放了毒藥,劇毒。”
李驍鶴神色自若地說,跟前的丹朱也顯得特別興奮,飛來飛去的不消停。
“你開玩笑的吧……”王天虎忽然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開始疼了起來。
“我很久不開玩笑了。”李驍鶴淡淡道,隨即伸手接住落下的丹朱回頭看了他一眼,“去找輛馬車。”
“哈?”王天虎剛想抱怨,但想想畢竟是個女子,要去覺羅還有很遠一段路,不雇輛馬車還真不行。
雖然念念叨叨,但王天虎卻還是一點沒耽誤地去找馬車了,留李驍鶴一個人站在路邊等待。
“又花了五兩銀子,這麽下去的話原太後給的那些珠寶剩不了多少……”
王天虎趕著馬車一邊一邊數銀子一邊嘀嘀咕咕,無奈地抬頭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那個女人。
很簡單的一身淡紫色衣裙,垂到腳踝的長發如傾倒下的墨,就算容貌被銀色麵具擋住了,也還是一眼在人群裏先看到她。
“啊!搞什麽啊?”
由於看的太走神,就連旁邊一隊人馬忽然衝了過來都沒注意到,好在王天虎轉向及時才勉強躲過。
不過他架的這匹馬卻躁動不安,像是感覺到了危險般不安起來。
“好厲害的殺氣……”王天虎暗暗心驚。
即使穿著普通的衣服也掩蓋不可那股凜冽的殺氣,這等氣勢絕對高於鐵殺衛數十倍!
這到底是什麽人……等等!
王天虎忽然想到了什麽,遠遠看向站在路邊的那女人,被心裏的猜測嚇了一跳的他猛的架馬車衝過去。
那邊奔馳的人馬中一男子不滿地朝身旁喊了句,“剛才差點都撞到馬車了,你就不能小心點嗎?”
“小心點?”傅輕蘿嘴角勾起狂肆的笑,被疾風吹的紛亂的長發遮住了眼中倒映的身影。
“你有本事攔住太子吧!”
桑寧眉頭皺了皺,視線轉移到了最前方的那個紫色衣服的人身上。
公子……
再說站在路邊的李驍鶴在看到白襲遠遠策馬跑過來的那一刻就僵住了原地,整個人都失去了動作,腦子裏,心裏,眼裏,都隻剩下了他的臉。
還是那樣完美的臉,還是那樣的強大,但是也更冷漠了,那雙比星辰還要璀璨的眼,就像完全失去了人氣一樣的死寂。
風極速拂過,一縷白發閃過眼前。
李驍鶴心中狠狠一痛。
踏入亡者穀時的你,該是怎樣的心情,來迎娶我的你,又是如何走出灑滿我鮮血的山穀的。
白襲……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李驍鶴甚至無法控製自己的視線跟隨著他而動。她很想伸手抓住他,摸他的臉對他說,我回來了,為了你,我從地獄回來了。
然而他冰冷的視線隻看著前方,那個不知道有什麽的前方。
去晏城嗎?是聽到了那個神跡的傳聞麽?是去尋找我的足跡嗎……
沒想到,再見之時,你我唯有擦肩而過,如今的我已經失去了你的目光。
不過在一瞬間,這一隊人馬就已經遠離,李驍鶴一人站在原地,茫然地伸著手。
“你沒事吧?那些人……你幹嘛呢?”王天虎見那些人離開後鬆了一口氣,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伸出的手。
李驍鶴似乎才注意到了自己無意識地伸出的手,低頭愣了半晌都沒有說話。
直到王天虎注意到她顫抖的手才發覺這女人有些不對勁,“喂,你沒事吧……”
李驍鶴沒有回答他,緊握著手沉默地走進了馬車廂。
王天虎有些無措地張了張嘴,最後也還是什麽都沒說,爬上了馬車。
心不在焉地準備駕車時,身後的車廂裏忽然發出低聲的嗚咽,王天虎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會吧……
那個女人居然在哭?
那個神鬼莫犯的虐殘喬王的女人居然在哭?
“啾~”丹朱也被趕了出來,小腦袋不開心地耷拉著。
王天虎摸了摸它的腦袋,歎了口氣後韁繩一甩駕著馬車往覺羅而去。
車廂內,李驍鶴緊咬著嘴唇雙手捂著胸前的的紫巒玉佩,臉上的麵具滑落在地,眼淚一滴滴滑落,喉嚨不停發出低聲的嗚咽,帶著無法承受的崩潰了的痛苦。
五年來,那些痛苦,委屈,孤寂與麵對死亡的絕望,在見到白襲的臉的那一刻,都化為了深邃骨髓裏的思念。
與此同時,帶領著皇朝暗衛人馬的白襲忽然回頭朝剛才經過的那個路口看了過去,然而那裏早已沒了人影。
見到他這一細小的動作,桑寧低聲問了句,“你說公子在看什麽啊?”
傅輕蘿目光閃了閃,腦海中浮現剛才站在路邊那個長發女子,雖然戴著奇怪的麵具,但一點生機都沒有,完全像個死人一樣,如果不是自己碰巧瞥到了,也會跟桑寧一樣完全察覺不到。
不過,太子是怎麽察覺到的?從李驍鶴死後對什麽也不感興趣的太子,怎麽會突然注意到那個奇怪的女人呢……
這樣一隊氣勢強大的人馬突然闖進晏城皇宮,很快便引起了原束卿的注意。
然而不等她去攔截對方,對方便已經直接踏進了皇宮正殿內。
她到達宮門之時看見的便是被禦前侍衛重重包圍的那個冷漠強大的男人,腳踩一地鮮血睥睨一切。
天子鴻淵!
原束卿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比在麵對李驍鶴那個女人時還要驚恐,至少她知道那個女人的目的隻是複仇,但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不一樣。
為了李驍鶴那個女人,這個幾乎無敵的被稱為天子的男人早已經瘋了……
“見過原太後!”桑寧抱拳見了個禮,算是為自家公子的行為做了個解釋。
白襲他身後走出,自顧自地走到了原束卿跟前,金緒等禦前侍衛都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她人呢?”
“什麽人?”原束卿竭力保持著鎮定。
桑寧從後麵湊上來,笑著解釋道,“那個太後啊,我家公子問的是那個造成神跡的人在哪。”
站在後麵的傅輕蘿抱著胳膊,心裏明白的很,太子根本就是直接認為那個人就是李驍鶴。
“權力紛爭的把戲而已,鴻淵太子難道還不明白嗎?那場神跡不過是……”
她還沒說就被冷冷地打斷了,白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凜冽。
“人在哪裏?”
原束卿後背冒出一身冷汗,實在受不了看著這雙淩厲的眼睛。
這個男人氣勢太強大了,失去了李驍鶴的他已經不再需要那副溫和的模樣來掩飾了。
桑寧雖然友好地笑著,但卻沒有上前去解圍,而是選擇旁觀,畢竟誰也不敢觸怒這樣的公子。
二人正僵持間,一個小身影忽然衝了出來,擋在他們中間。
“不準欺負母後!”元戾仰著脖子凶狠地瞪著這個高大的男人。
白襲低頭看向這個身穿龍袍的小皇帝,開口問了句,“人呢?”
元戾一怔,雖然有些害怕還是下意識地回了句,“什麽人?”
“一個女人奧,北疆小皇上知道她在哪兒嗎?”桑寧半真不假地哄道。
“你是問……”
“戾兒!”
原束卿一聽就知道不好,頓時厲喝一聲,卻還是沒來得及。
“國師嗎?”元戾懵懂地說著,隨即茫然無措地看向自己的母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白襲眼神一凜,“她在哪兒?”
元戾被他的氣勢嚇到,眼裏淚汪汪的,忍不住退到原束卿身後。
“鴻淵太子,國師不過是寄居的莫留山之人,並不是你要找的人。”原束卿厲聲道。
“我要找的人……”白襲抬眼看向她,那一律白發微微飄動。
“元華呢?”
原束卿心裏一顫,“他已經死了。”
“拿到那十封信的人我會一一找到,哪怕是屍體。”白襲目光下移到了瑟瑟發抖的元戾身上,“想好了嗎?”
原束卿咬住嘴唇,若真是召集千軍萬馬來也能壓製住對方,但自己絕不可能保護的了元戾,可惡!
“她也是莫留山的一個弟子,應該是為了調查李……帝侯的死而來,已經離開了。”
原束卿心道,李驍鶴我也算對得起你了,如此也不算違背我的諾言,你我兩清了。
“已經離開了?”傅輕蘿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路邊那個奇怪的麵具女人。
白襲聽完轉身便朝宮門走去,身後桑寧和傅輕蘿帶著皇朝暗衛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這麽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北疆皇宮,北疆守衛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包括皇城的北疆百姓們。
“喬王的命改日來取。”
白襲留下這麽一句讓人心寒的話後便徹底失去了身影,徒留身後驚恐萬狀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