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薑譽聽到薑妤讓人備了軟轎,看了眼薑妤頭上的傷,擔心道:“姐你才受了傷,還是在家裏歇著吧,教訓嚴文軒這麽點事交給我,包你滿意。”
薑譽以為薑妤這是要出府親自去教訓嚴文軒。
薑妤注意到珍珠看了自己好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沒搭理薑譽,微微挪動了下身子,問珍珠,“你可是有什麽話想說?”
珍珠垂著頭,斟酌了會,說:“剛三小姐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她一來奴婢便察覺到了,二公子同郡主說要找人打嚴禦史應該也被三小姐聽到了,三小姐年輕,怕是說話沒什麽忌諱。”
這話說的相當委婉,但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她覺得三小姐會把這事宣揚出去。
薑妤挑眉看著薑譽,薑譽一下跳了起來,搓著拳頭,罵罵咧咧的說:“怎麽那麽不巧,讓三妹聽見了,真是便宜嚴文軒那個龜孫了。”
薑譽要教訓嚴文軒,不怕嚴文軒知道,隻要不讓嚴文軒抓到證據,鬧到聖上那裏去他也不怕,但這事讓薑嬌聽見了就相當於他三嬸知道了,三嬸那點小心思大家都清楚,怕他繼承侯府的爵位,天天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大,就等著揪他的小辮子好在老夫人和大伯父麵前貶低他,薑譽最受不了她那一套裝腔作勢為了侯府麵子的樣子。
“禦史台那些言官就是欠教訓,我們這些紈絝子弟雖然遊手好閑,可也沒用他們家的銀子養,我們在街上打架損壞的物件也都是按著價錢賠償的,也沒礙著他們什麽事,他們卻整日揪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活像我們扒了他們家祖墳似的,姐你脅迫平陽王世子,平陽王世子都不計較,姓嚴的拱什麽火,就這麽放過他,往後那些言官豈不是要以為我們信陽侯府怕了他們,更加放肆?”
薑譽想想就覺得不甘心。
薑妤看他臉上憋著壞,躍躍欲試的樣子,把帷帽戴到頭上,慢悠悠地說:“打他一頓又有什麽用,言官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把他們惹急了,聖上對著他們都覺得頭疼,說了這事你別管,我心裏自有打算,你若是輕舉妄動給我惹事,我剝了你的皮。”
薑二公子在外麵呼風喚雨,手底下一群以他為首的紈絝子弟,但要論起惡劣程度,他在他堂姐永安郡主麵前還真是小巫見大巫,是以他覺得薑妤親自動手,嚴文軒不死也得脫層皮,當即就笑了,狗腿的捏拳給薑妤捶肩,“姐,我聽你的,絕對不動嚴文軒。”
薑妤揮開他的胳膊,帶著珍珠幾個婢女出府。
半個時辰後,轎子停在一條熱鬧的大街。
薑妤下了轎子,帶著珍珠瑪瑙兩個轉身進了聚賢堂,其他人留在原處候著。
聚賢堂是一家書肆,薑妤此行的目的很明確,把《女則》《女誡》等這個時代女子必讀的書買回去熟背,倒不是她讚同這些人給女人束縛的條條框框,而是想到夢中宗紀借著永安郡主的壞名聲殺人,永安郡主百口莫辯的場景,便覺得自己有必要熟知這裏世人認為女子該有的樣子。
不過就是背幾本書,照著書中的樣子立個完美人設罷了,類似於現代經紀公司給藝人營銷立人設,讓世人看到他們想看的樣子,這套路她最熟悉不過。
宗紀殺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比狠自己這輩子沒機會贏過他,但是飆演技,自己未必會輸。
薑妤一進去,就見一層大堂通透明淨,隻挨著牆根置了黑漆描金多寶格書櫃,一格一格擺滿了書,每一個小書櫃前擺放一套黃花梨木桌椅供客人休息看書,中間隔了花鳥梅蘭等風景絲綢屏風,雅致大方。
店主一見薑妤衣著富貴,身上衣服的料子便是普通官宦人家也不易得到,極有眼色的親迎了過來,永安郡主平日裏出行排場極大,且她從未到過書肆這種地方,今日薑妤帶著帷帽,店主不知她就是傳聞中惡行昭彰的永安郡主,隻是看出她身份不凡,便恭敬著說了一堆好話。
“小姐想找什麽書,小人可以為小姐引路。”
珍珠瑪瑙兩個丫頭都不知道郡主親自過來要買什麽書,不能代為回答。
薑妤坦然的說出了女則女誡兩本書的名字,珍珠昨日聽她和宗紀說過要借這兩本書,反應倒算正常,瑪瑙被她這句話砸的有些懵。
郡主一向不喜歡看書,尤其是對女則女誡一類訓導女子服從男子的書更是嗤之以鼻,曾經為了教導她讀書的先生讓她多看女則女誡這一句話便點火燒了整個書房,如今額頭上帶著傷,親自到書肆買這兩本書。
是為了用這兩本書引火燒了嚴禦史家的房子,還是為了把書頁一頁頁的撕下逼迫嚴禦史吃下?
無論哪一種,嚴禦史身份特殊,屆時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瑪瑙悄悄挪到珍珠身邊,推了下她的肩膀,想著要如何勸說郡主換個不那麽高調的法子整治嚴禦史。
珍珠拍了拍瑪瑙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
這兩本書是郡主昨日就想看的,那時候還沒有嚴禦史參奏郡主這事呢。
兩個人就在薑妤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小動作,薑妤想不注意到都難,暗暗心想身邊這幾個婢女都是聰明機靈的。
貼身提點永安郡主都沒能阻止她稱霸皇城,永安郡主,是個狼人。
薑妤從聚賢堂出來時,除了剛開始讓店主找的《女則》《女誡》,她又在裏麵轉了一圈,挑了《賢後史冊》《女論語》等教導女子和順溫婉的書。
剛走到門旁,正前方的街道上便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一群黑衣人頭戴黑紗鬥笠,看不清臉,圍著一個麻袋拳打腳踢。
周圍行人遠遠避開不敢靠近,同情的看著被麻袋套上的人。
麻袋裏的人拚命掙紮,“爾等何人,居然當街毆打朝廷命官,唔——”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其中一人直接將他拎起來像踢沙包一樣一人一腳,態度囂張,竟是一點都不畏懼朝廷命官這四個字。
薑妤瞥了眼懷裏書冊最上層那一本《賢後史冊》,覺得是她扭轉名聲的時候了,高呼道:“京畿重地,何人行凶?”
原本圍觀不敢出聲的行人見終於有人出言阻止,且薑妤身後還跟著仆從護衛,一看就是官家小姐,便像見著救星一樣,“貴人,這夥人在此鬧事,京衛營的人到現在都沒來,你可要幫幫忙呀。”
那夥人果然囂張,聽到薑妤的話竟是頭都未抬,隻顧踢打麻袋中的人,薑妤對信陽侯府的護衛命令道:“去,我倒要看看,何人膽子那麽大,當著我的麵行凶。”
陳護衛得了令,飛身一躍,一腳踹倒兩個人,那夥人顯然沒想到半路會殺出程咬金,抬頭一看認出是信陽侯府的陳護衛,麵麵相覷,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兩個小廝把麻袋裏的人放出來,那人雙手抱頭,鼻青臉腫的蹲在地上,一身青色寬袖袍子,渾身顫抖著不敢站起來。
永安郡主身邊的小廝平時霸淩人習慣了,頭一回救人,挺新鮮的,習慣性的踢了那人一腳,“喂,我家小姐救了你,還不起來謝恩。”
那人被打的腦袋都懵了,暈頭轉向的被兩個小廝扶起來,衝著相反的方向作揖,把圍觀的百姓都逗樂了。
小廝推了他一把,“在這邊。”
薑妤斥道:“不得無禮。”
她今日一身鵝黃色繡花長裙,袖角領口皆繡著金絲線,氣質不凡,帷帽上的紗布遮住了臉,琉璃瓦折下的金光鍍到她身上,更為她蒙上了一層神秘感。
周圍百姓交口稱讚,說她是女菩薩下凡,心腸慈善。
薑妤被誇得飄飄然,她雖不似原主橫行霸道,卻也沒感受過這般被人敬仰的感覺,一瞬間,作為未來大宏皇後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被打的那人向她道謝。
薑妤手裏捧著《賢後史冊》,正氣凜然道:“大人不必多禮,我隻是路見不平,看不慣這等橫行霸道之事,盡自己所能罷了,不足掛齒。”
此言一出,信陽侯府的人皆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康定皇城最橫行霸道之人,難道不是她們家郡主嗎?
薑妤要立賢後人設,當然不會做好事不留名,隻是還沒等她不著痕跡的露出自己的身份,一陣風將她麵前的紗布吹開一角,就聽到一道暴怒的聲音,“你是永安郡主。”
剛剛被她解救向她道謝的那人麵目猙獰的指著她,“是你害我。”
薑妤一愣,剛剛還簇擁著她誇她是女菩薩的眾人聽到她的名號驚恐的看著她。
嚴文軒臉腫上青一片紫一片,莫說是薑妤了,便是珍珠等人剛剛沒仔細瞧他,也沒認出是嚴禦史。
“永安郡主,你當街派人毆打朝廷命官,簡直是無法無天。”
皇城之中有膽子這麽毆打當朝禦史的人不多,永安郡主恰恰是其中一個,嚴文軒早朝才參了薑妤,現在就被人在這鬧市中套了麻袋毆打,看到薑妤戴著帷帽站在此處,當即篤定剛剛那夥人是薑妤派來的。
薑妤正欲解釋,她帶出來的那幾個小廝作威作福慣了,一腳把嚴文軒踹翻到地上,還諂媚的向薑妤邀功,“郡主,這王八羔子滿口噴糞,小人代您教訓他。”
薑妤:“.……”
嚴文軒氣的嘴都哆嗦了,唇角抖了又抖朝著皇宮的方向拱手,大喊道:“在這京畿之地,橫行霸道,一手遮天,殘害百姓,無恥之尤,無恥之尤,今日我嚴文軒,必死薦聖上,為民除害。”
作者有話要說:薑妤:“除害?”
對,沒錯,除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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