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圍觀之人議論紛紛,敬佩嚴文軒的氣節,倒也沒敢議論薑妤什麽,隻是一人一嘴,雖未明說,已將薑妤定了罪。
有口難言,百口莫辯。
薑妤沒想到自己好心救了這嚴文軒,反倒被他扣了一頂屎盆子在頭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薑妤手指挑起輕紗,露出小半張臉,淡淡的說:“嚴禦史依何斷定是本郡主派人打了你?”
嚴文軒梗著脖子道:“不是你還有誰?”
薑妤嗤笑道:“好一個不是你還有誰,嚴禦史可真是國之棟梁,毫無憑據,便構陷當朝郡主。”
嚴文軒噎紅了臉,咬牙切齒的說:“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這麽多雙眼睛看著,證據確鑿,永安郡主,你休想顛倒黑白,我這就入宮麵聖。”
正巧此時街道拐角出現兩列身著京衛營統一服飾的衛兵整齊劃一的跑了過來。
“京衛營的人來了。”
說話的功夫,京衛營的衛兵已經過來將他們圍住,為首的頭兒喊道:“何人在此鬧事?”
鼻青臉腫的嚴文軒正要說話,被薑妤身邊的珍珠搶先一步。
“我們是信陽侯府的,我家郡主在聚賢堂買書,剛剛恰好遇見一夥賊人毆打嚴禦史,郡主派人阻止,嚴禦史便誣賴是我們郡主派人打他,在此糾纏不休。”
頭兒一聽是永安郡主,換忙上前行禮,恭敬道:“卑職也是接到消息說這邊有人鬧事才帶人過來捉拿鬧事之人,衝撞了郡主,還請郡主恕罪。”
嚴文軒揪住那人胳膊,痛心疾首道:“京衛營維護皇城治安,如今有人當街毆打朝廷命官,爾等姍姍來遲,還要包庇行凶之人,食君之祿,卻行助紂為虐之事,爾等對的起天下百姓嗎?”
他手指著薑妤,頭兒一臉為難,皇城誰人不知永安郡主,豈是他能得罪的,但這位嚴禦史跟當朝太後沾了親,此事他若是不管,隻怕明日早朝便會有彈劾他上峰失職的折子,他怎麽就攪合進了這趟渾水中了。
剛剛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引他過來的,真他媽的蛋/疼
頭兒眼珠子一轉,指著前方說:“賊人是往那邊跑了嗎?來人,隨我去抓賊。”
“不許走。”
嚴文軒大喊一聲,牽動臉上的傷口,齜牙咧嘴的捂著臉嘶氣,頭兒沒跑掉,鬱悶的直想罵人。
珍珠扶著薑妤道:“郡主,您先上轎,這裏的事情交給奴婢就好。”
嚴文軒一看就是對她成見頗深,且這事雖然不是薑妤做的,但難保不是她那個傻堂弟做的,如此一來在外人眼裏同她做的也沒有區別,薑妤心裏沒底,覺得還是要先問一問薑譽。
她正要上轎,人群中走出一人,先頭京衛營的人見著他紛紛行禮,麵露恭敬之色,他身穿鎧甲,腰掛配劍,身形挺拔,滿身肅殺之氣。
薑妤隔著輕紗看清他的臉,心裏一跳,緊緊攥著手心。
來人居然是霍英彥,當朝太子的表哥,華陽公主未來的駙馬爺,亦是書中扶持宗紀上位的得力幹將。
原書霍英彥出場的地方,基本都是受宗紀之令。
薑妤心中暗暗敲起了鼓,霍英彥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剛好撞見她“欺壓”嚴禦史,今日這事,會不會是宗紀為了昨日原主脅迫他的仇,故意設的局。
從原主的記憶和書中劇情結合來看,宗紀這人心狠手黑,睚眥必報,他使人毆打嚴禦史再栽贓到自己頭上是極有可能的。
乾元宮中,寧熙帝坐在椅子上,看著殿中行禮的宗紀,笑著向他招手,把他叫到身邊,側身看著他,“阿妤那丫頭昨日尋你麻煩了?”
自己疼愛的外甥女欺負了宗室旁支世子,朝堂上寧熙帝偏私護短,不願懲治外甥女,未免傷了寵臣的心,私底下還是要安撫慰問的。
好在宗紀這孩子性情和順,從不叫他為難。
“昨日上巳,郡主從別處得知今年春嬉賽需一名男子輔助,便邀臣一同前往臨源閣,是禦史台誤會了。”
寧熙帝聽他這麽說,猜到自己那外甥女昨日之舉是被人挑撥了,眉心微蹙,端起茶盞淺啜一口,歎息道:“你也不必替她遮掩,朕的外甥女是什麽樣,朕心裏清楚,是朕寵壞了她,阿紀,好孩子,朕知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宗紀拱手道:“陛下言重了,臣十歲入京,陛下對臣關懷備至,允臣在章華殿聽講,臣有今日,皆是陛下所賜,臣銘記於心,惟願替陛下分憂,忠君事,報君恩。”
寧熙帝聞言心情愉悅,嘴上卻埋怨道:“你這孩子,總是把恩情掛在嘴邊,論輩分,你與阿妤一樣,也該喚朕一聲舅舅,朕卻從未聽見你喊朕舅舅。”
宗紀的生母平陽王妃原是玉華行宮的馴馬女,當年先帝攜後妃駕臨玉華宮,明德皇後的馬突然受驚,險些將明德皇後甩下馬,是宗紀的生母及時馴服烈馬,救下明德皇後。
明德皇後見她容貌美麗,性情直爽,口齒伶俐,甚是喜愛,便收做養女,被先帝冊封為清河郡主,後賜予平陽王為正妃,不曾想平陽王婚後放蕩不羈,廣納妾室,偏寵側妃,致平陽王妃終日鬱鬱寡歡,在宗紀九歲時去世。
平陽王在王妃去世不到一年便上奏立側妃陳氏為正妃,還為陳氏所出庶子請封世子。
寧熙帝大怒,下旨斥責平陽王無視祖宗禮法,苛待明德皇後養女,先帝親封的郡主,太後懿旨杖責陳側妃二十,為平陽王妃抄寫經書三年,寧熙帝又冊封宗紀為世子,召他入皇城,免受平陽王苛待。
明麵上陛下與太後是為了庇佑宗紀,實際上皇城貴族心裏都有數,朝廷忌憚藩王勢大,不過是順勢留平陽王世子在京城做質子罷了。
“永安郡主乃陛下掌中明珠,臣豈敢與她相提並論。”
“好了,坐下吧。”寧熙帝納悶道:“你母親是個心高氣傲的,她初入皇宮時,有人對她不敬,她便用馬鞭抽得對方到處逃竄,逼著人跪在她的腳邊向大宏的清河郡主賠罪,你父親行事荒唐,不遵禮法,他們二人竟生出你這般仁厚守禮的兒子,也不知你這性子像了誰。”
宗紀聽他提起母親,垂著頭,眸中劃過一抹晦澀,寧熙帝看他這個樣子,想到他從小沒了母親,他那個混賬父親為了庶出的兒子,險些將他打死,十歲便背井離鄉來到康定,他那個不省心的外甥女還總是帶人欺負他,心中一軟,便道:“刑部尚書告老還鄉,你做事一向穩妥,熟知律法,李侍郎膽小怕事,不堪重任,今兒起,你去那邊替朕看著。”
刑部侍郎,這便是陛下對他的補償了。
這些年,永安郡主前腳尋他晦氣,後腳陛下便會賜下賞賜,雖未明說,但彼此心照不宣,那是陛下在為他那個外甥女擦屁股,如此,朝中那些得了惠處的大臣才會少一些對永安郡主的怨言。
宗紀正要起身謝恩,寧熙帝擺手道:“不必起了,晃得朕眼花。”
宗紀向後外退了三步,彎身作揖。
寧熙帝對他的態度更加滿意,允諾道:“下次阿妤入宮,朕讓她向你賠禮。”
寧熙帝並非對永安郡主一味溺愛,事實上永安郡主犯了事時,寧熙帝也會訓斥她,但永安郡主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寧熙帝舍不得打她,她也不把那些不痛不癢的申斥之言放在心上。
寧熙帝這邊剛安撫了宗紀,乾元宮大總管汪祺福進來稟報嚴禦史在外求見。
寧熙帝擰眉,“他怎麽又來了,在朝堂上給朕說教了一個多時辰還不夠,追到這裏來了,朕不見。”
汪祺福把嚴禦史在外麵說的話和他身上的淒慘之狀說了一遍,寧熙帝腦殼都疼了,他那外甥女,打誰不好,偏偏把嚴禦史給打了,依照他的性子,必然爭論不休,太後那裏,也不好交代。
他正想著太後,便聽外麵通傳,太後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宗紀:老婆總是懷疑我設計害她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