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漁村江婆婆

  兩隻人肉粑粑都被鯉魚精喂了迷藥,現在正睡得深沉。


  夾穀大人用小手搓了搓人肉粑粑的皮質,吹彈可破!


  真是極品人肉粑粑。


  夾穀已經好久沒有吃到這麽極品的人肉粑粑,口水都快要流出來,笑嘻嘻地拉了拉鯉魚精的寬大衣袖:“鯉魚姐姐,我們怎麽吃這兩隻人肉粑粑。”


  鯉魚精敲了敲夾穀大人的小腦殼,嗔怪道:“都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鯉魚姐姐,我叫宓珠。”


  夾穀大人垂下眼眸,吐了吐舌頭:“我都說習慣了。”


  “宓珠姐姐是從哪裏找來的這兩隻人肉粑粑?”


  宓珠解開綁住兩隻人肉粑粑的繩索,答道:“我本來今日是去望海樓聽戲,剛好瞧見了台上的花旦滿身的桂花香,怪好聞的,就跟著她一路回到了客棧,發現她身旁還有隻人肉粑粑皮相甚好,就撒了迷藥,也一起綁了過來。”


  永梧鎮來往商客眾多,夾穀也算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肉粑粑了,像麵前這兩隻人肉粑粑一樣出色的實在少見。


  妖怪不常吃人肉粑粑,大概一年就能吃上那麽一次,平時隻能吃些別的肉來打打牙祭,把夾穀都饞瘦了。


  此次遇上了這兩隻極品人肉粑粑,夾穀立馬就把應山帶來的酸臭人肉粑粑給扔到腦後。


  應山聽到夾穀大人呼喚,馬不停蹄地趕來,手中正在洗刷的酸臭人肉粑粑都被扔到一邊。


  見到宓珠腳下兩隻人肉粑粑,臉色一變,忙把他們翻身過來,借著月光瞧清了他們的麵貌。


  一男一女,男貌如冠玉,女貌如春桃。


  “長得真是水靈。”夾穀大人吞了吞口水,笑道,“我想好了,這隻雄性人肉粑粑就給我撒椒鹽和鹽巴,烤了他,這種雌性人肉粑粑就水煮,肉質一定鮮美。”


  “應山,快帶去收拾他們。”夾穀開心地蹦了起來,嬌小的玉足在船板上踩點,跳起了翻滾舞。


  宓珠麵帶桃花,羞澀萬分,垂下眼眸,溫聲細語:“應山,我和你一起去收拾吧。”


  宓珠有意討好應山,無奈應山對宓珠實在不喜歡,連掩飾都不願意,忙拒絕:“我自個兒就行。”


  提了兩隻人肉粑粑的後頸皮就往船後走,略帶扭捏地瞥了夾穀大人一眼:“那夾穀大人還吃我帶來的人肉粑粑嗎?”


  “吃啊!”夾穀跑到船艙乒呤乓啷地找了一番,從箱子底下找出了前年曬幹的桂花給了應山,“把那隻酸臭的人肉粑粑洗幹淨後,就塗這個。”


  夾穀原本是打算不吃應山帶來的人肉粑粑,但看到他扭捏的樣子就明白,如若她今天不吃,應山這個悶葫蘆肯定會生她的氣,連帶著宓珠一起。


  那還是勉為其難地吃了這隻人肉粑粑吧,撒上幹桂花,應該會好吃些。


  應山收了夾穀給的幹桂花,就拖著兩隻被迷暈的人肉粑粑來到了船尾,船尾空蕩蕩地,那隻才被洗幹淨的人肉粑粑不翼而飛了!

  氣沉丹田, 平地一聲吼:“誰偷了夾穀大人的人肉粑粑!”


  一隻從應山開始收拾人肉粑粑的時候就趴在沙灘上曬月光浴的珍珠蚌插了一嘴:“他自己醒了,往南邊跑去了。”


  聽到這裏的動靜,夾穀也跑了過來,聽到珍珠蚌所言,大怒!

  到嘴的人肉粑粑逃了,還是在她的眼皮底下。


  提起胸腔一口氣,化成真身,就往南邊追去,還不忘留下一句:“收拾好那兩隻人肉粑粑,等我回來!”


  大口地呼吸自由的空氣,人肉粑粑焦貓兒恨不得仰天大笑一聲,我焦貓兒終於逃了出來,還未來得及開心,他又想到那些妖怪遲早會發現,收斂了情緒,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客棧方向逃。


  方才他聽到船上那三隻妖怪所討論的另兩隻人肉粑粑,不免為他們擔心起來,自己逃脫出來,可他們卻羊入虎口,不知今晚是死是活。


  頂著思緒逃跑,迷藥的勁頭還沒有過,貓兒有心無力,沒跑了幾裏遠身體就要吃不消,好在終於跑進了離海邊最近的一個小漁村。


  漁村的房屋不多,三三兩兩地分散各處又以一種奇怪的形狀圍聚在一起,貓兒喘著氣,細心觀察著周圍環境。


  深夜時分,漁村的人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常生活,早就吹了燈燭躲進被窩,做著一晚的美夢。整個漁村都被濃濃的夜色包裹,沒有一絲光亮出現。


  貓兒想了想,現在他的體力不能再支持他跑多遠,至少回客棧是不行了,遲早要被妖怪抓到。


  就算妖怪事後不追上來,那萬一遇上了什麽吃人的猛獸,他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還不如躲進漁村裏,這裏有人居住,到處都是人的味道,就算妖怪追到了這裏,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他,他也能借這個一時半會兒恢複體力。


  這麽想著,焦貓兒敲響了麵前的茅草屋。


  裏頭傳來一聲枯老的回應:“是誰啊?”


  說罷,推開了木門,露出一張發絲略顯淩亂的老人麵容。


  老人明顯是剛被貓兒的敲門聲喚醒,睡眼惺忪,揉著眼角。


  貓兒怔了怔,如果直接和老人講自己剛從妖怪的嘴中逃了出來,那麽勢必會嚇到老人家,腦子轉了轉,就想出了新的說辭:“我……海……偷渡……害怕……住一晚。”


  貓兒結巴,他的喉嚨因為之前所患風寒未好,有濃稠的東西一直卡著,話總說不清楚,不過意思總歸是表達出來了。


  老人沒多想,漁村近海,常能遇上偷渡來的海外人,若乘船來回,要花掉不下兩個金元寶,普通人家實在承擔不起,才會有這樣偷偷摸摸的事情出現,都是為了生活。


  忙推開門,讓出位置叫貓兒進來,還從裏屋翻出幹燥衣服讓貓兒換下,他方才被當成人肉粑粑在海裏被洗刷了不下十次,身上早就全濕透了。


  貓兒不住感謝,老人點起了燭火,暖光達到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貓兒捧著剛泡好的薑茶,任由老人檢查著喉嚨。


  “小夥子,你喉嚨有些炎症,整個嘴巴都紅了,怎麽一直沒去治啊?”老人合上了 貓兒的嘴巴,語重心長地道,“這種事不能拖,我會些醫術,給你些草藥吞服下去,不出幾個時辰,就能說個完整話了。”


  貓兒沒想到,能在老人的屋內躲過了妖怪的追殺,還能解決了一直放在他心頭的問題,喉嚨啞掉不是一天兩天,他雖然下定決心再也不唱戲了,但這也不代表他就任由喉嚨啞著,對日常生活有著極大的影響。


  “謝謝……”他存了好大力,才從口中說出了一句完整話,老婆婆樂嗬嗬地拍了拍貓兒的手,“快,不要說話了,吃下這株草藥,過幾個時辰就能好了。”


  貓兒聽話地止住口,把草藥含在口裏,有種薄荷的香氣與清涼充斥了他嘴中的一片天地,將一片火熱漸漸冷卻下來。


  婆婆許久沒見到這麽清秀的男娃娃,一張嘴,那話匣子就關不住:“我也有個孩子,不過從小就被人販子給拐跑了,是個女娃娃,長得可水靈了。”


  “別看婆婆長得老,今年也才四十有二。”婆婆露出一口黃牙,牙齒鬆動老化,麵上的皺紋一條接著一條,怎麽看也怎麽不像才四十有二的人,倒像是八十有二。


  貓兒安靜地坐在婆婆給的小竹凳上,聽著婆婆回憶往事:“以前家裏也是大戶人家,人丁興旺,家中的女子招親能找入贅的,生下來的孩子跟著娘家姓,後來,我的姐姐生下一子,取名江景耀,那模樣長得粉嫩極了,雖是男娃,但長得比女娃還要漂亮,老話講,男生女相主富貴,自從生了那男娃娃後,家裏的生意那是水漲船高,景耀的父親就生了出門做生意的想法。”


  “姐姐深愛她的夫君,不聽家裏人的勸阻,帶著景耀一同和夫君出了遠門,這一去就是數年,在這些年裏,我也嫁了人家,男人是個打漁的,生活清苦,但我們過得很幸福。再見到姐姐的時候,她全然沒了年輕時的風華正茂,整個人老得不像話。”


  “她和我說,她的夫君出門做生意賠了,把他們帶去所有家當賠的一幹二淨,想不開投河自盡了,留下孤兒寡母慘淡過日,她實在過不下去了才回到娘家,卻沒想到家裏人一見她,如臨大敵,就連一向非常疼愛她的祖母都把她趕了出來,嘴裏還罵著晦氣,實在無法,又幾經周折來到了我的家中。”


  “我的男人也姓江,娶了我以後就帶我到永梧鎮的小漁村生活。我見姐姐日子難過,就與男人商量將她接過來一起生活,家裏院子旁還有個小屋子,這樣互相能有照應。卻沒想,這一決定對我日後的生活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姐姐漂亮,是家族裏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就算模樣老了也還是掩蓋不了骨子裏的風華,與她比起來,我自慚形愧,她沒了夫君,日子上需要力氣的活都是我男人過去幫她,一來二往間,兩個人看對了眼。”


  “他們不敢和我說,因為那時我正懷著孕,怕動了胎氣,想著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後再攤牌,景耀在我有孕的時候特別愛纏著我,最愛摸摸我的肚子,對肚中的胎兒講話,我們常笑話他,等妹妹出來了,就給他當媳婦,他害羞極了。”


  “不久,我就臨盆了,生下一個四肢健全的女嬰,我希望她能像木蘭花一樣品德高尚,故而取名江木蘭……”


  木蘭……江木蘭……


  貓兒的腦海仿佛有億萬爆竹炸裂,脹地生疼。


  “婆婆,不知木蘭的無名指縫間是不是有一個紅色的鑼型胎記?”貓兒打斷了江婆婆的回憶,見婆婆瞪圓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也終於相信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從哪裏知道我家木蘭身上的胎記?”婆婆按耐不住震驚站了起來,她的孩子在五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因為她的疏忽,害木蘭被人販子拐跑。


  “難道你見過木蘭?”婆婆緊緊抓住貓兒的手,“你快告訴我,木蘭現在在哪裏?”


  江婆婆尋找木蘭了十餘年,黑發變成了白發,也還是沒找到一絲半點兒的確切消息,她在愧疚自責的泥潭裏苦苦掙紮了十餘年,而這深夜闖入她家門的少年就在這一刻,變成了她離開罪惡泥潭的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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