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捕魚張

  漁夫張是丘清島上數一數二的“浪裏白條”,還不到三歲的時候,他的父母就已經放心他在海裏遊,打小就練出了一身好水性。


  他小時候就在父親的船上跟著他一起出海捕魚,有時候還送島內的人到大陸上,收點過路錢。


  後來有一年,漁夫張記不清那時候自己幾歲,隻記得身量才及父親的一半,鄰居家有人在那時候出海捕魚,突遇了一場前所未聞的大風暴,再也沒有回來過。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父親再也不出海捕魚,生怕再遇上什麽大風暴丟了性命,轉做了載人的生意。


  等捕魚張漸漸長大,身量比父親還要高上幾分時,他從父親的手裏接過了這船槳,成了這漁船新的主人。


  父親早就罷手不做捕魚的生意,自然也沒有教給捕魚張許多捕魚的技藝,他雖然成天駕著一艘小漁船,送島上的人走,也送陸上的人來,但大家都習慣稱他為捕魚張,即使捕魚張並不會捕魚。


  今天,他依舊和往常一樣,踩著晨光就劃起了漿,趕往永梧鎮的碼頭。


  碼頭上的人來來往往,打聽出海的人也是絡繹不絕,有不少人打聽到捕魚張這裏,問出不出海,聽說隻去丘清島時,都搖搖頭走掉了。


  他們隻想去那個民風開放的海外,聽說那裏有會吃人的沼澤譚,還有與獸為友的獸人國,奇人奇事不少,都想去看看或者像先前的焦三角所想,去那裏討生活。


  捕魚張在漁船上坐了許久,始終都沒有招攬到生意,有些挫敗地放好船槳,上了碼頭。


  他去找他的哥們————二狗。


  二狗有一艘大船,是出海做生意用的,有時候也會在底倉載點人,他船上的位置極為搶手,常有許多人借他的關係打聽出海的,去他那地方打聽打聽,說不定會給自己帶來點生意。


  如何找二狗呢?


  這是位閑散慣的公子哥,姐夫是這永梧鎮的頭頭,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處處關照,故而二狗的生意一向不錯,手頭自然寬裕,總愛往酒樓裏鑽。


  而永梧鎮能算上有名的也隻有望海樓了,二狗常去。


  待捕魚張找到二狗的時候,他正大口吃肉,身旁還站著一位小二,唯唯諾諾地,滿臉的諂媚討好。


  “二狗兄。”捕魚張拱了拱手,行了禮。


  二狗聞聲看去,見是捕魚張忙招了招手,讓他過來坐下,轉頭頤指氣使,讓小二再去哪些好酒好菜送上來。


  看著小二拔腿就走的滑稽樣,捕魚張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怎麽了?”印象裏,二狗雖然紈絝,但從來不是一個會刻意為難他人的人,從進來到現在,他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二狗對這小二不太友好的態度。


  沒想到他歎了一口氣,臉都紅了,嗓門洪亮地扯起了幾天前的事情:“我剛下船的時候就來這酒樓吃,最後結賬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把錢包帶來,就讓小二給我賒賬,我明日就來還,結果那小二不識好歹,非說我是個醉漢,來酒樓是吃霸王餐的,還將我趕了出去。”


  “天地良心,我二狗可從來沒做過欠債不還的事情,一向是清清白白,哪容得他如此冤枉我。於是第二日,我便來了這裏,讓掌櫃將那小二提出來,掌櫃聽說後,當著我的臉大罵了他一通,還陪著笑臉與我說是這小二是新來的,眼拙沒認出我。”


  “我聽罷也就算了,大人不與小人計較。卻沒想,這小二竟然在背後說我粗鄙,就因我把這事捅給了他掌櫃看,你說我氣不氣,自那以後,我每次來這裏,就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小二,讓他看看什麽叫做真正的粗鄙。”


  二狗洋洋灑灑發了一通氣,終於舒坦了,將酒杯裏的美酒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深處蔓延開來,渾身酥酥麻麻的,實在暢快。


  這才想起問捕魚張今日前來何事。


  捕魚張猶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地說:“最近生意不好,不知二狗兄手頭有沒有要去丘清島的人?”


  這可難住二狗了,他手頭的人都是要去海外的,還真沒有要去丘清島的,這個島偏僻,島上又被江氏一族壟斷,沒啥好吃的好玩的,自然也沒多少人願意去丘清島的。


  不過就這麽直接拒絕了捕魚張,這人麵子薄,日後肯定不敢再與我來說。想了一會兒,二狗才道:“目前還沒有,不過我會為你留意的。”這是他能想出最恰當的回答了。


  捕魚張忙謝了二狗,這時候,小二帶來了從後廚房新鮮炒出來的熱菜擺在桌上,架不住二狗的熱情邀約,他舉起酒杯與其痛飲。


  快哉,快哉。


  過了幾天,二狗又在望海樓吃起了酒,他在盤算著何時啟程,這幾日,那位神秘的高官在這兒停留了沒多久,便離開了,鎮子裏關於航海的管製鬆了許多,來往船隻也多了,那出海的事情也該提上行程了。


  翻了翻賬簿,目前還有一位兄弟聯係不上,是位粉筆白麵的小夥子,名司溫初,訂了兩個位置,三錠金元寶都早就付好,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一直沒來再談,明天船就要開了,這可如何是好?


  略煩悶地吞了一口酒,也怪他自己當時喝酒正起興,收了人家的錢卻連人家的聯係方式都沒要到,無處去告知開船的消息,故而這幾日常來望海樓泡著。


  他與司溫初是在望海樓結識的,若司溫初想要找他,說不定會跑到這裏來,他是個講誠信的生意人,收了別人的錢,那就一定要把事情給辦妥貼,不然他心裏頭憋悶。


  即使司溫初去了碼頭尋他,他也在船上吩咐了人,保證他兩頭都不跑空。


  二狗這麽做,圖個心裏的安穩,這樣就算他明天開船走了,那司溫初還是沒上船的話,也沒什麽能說他二狗的,仁至義盡了啊。


  這麽想著,把自己給開解了出來,吃起飯來也有了香味,哼哧哼哧地埋在飯碗裏,將碗裏的最後一粒米吃進了肚裏,才抬頭,見一雙美麗杏眼正笑著看他。


  “二狗兄,別來無恙啊。”


  嬋嬋今日依舊穿了男裝,先前她與二狗打交道的時候,正是這麽穿的。


  他們決定要出發去丘清島,尋得白羽青靈衣,結束江氏一族一代接一代的祭品儀式,也要解開江婆婆與木蘭手上那倒著的紅色鑼型印記的秘密。


  既然要出海,嬋嬋便想到了先前在酒樓認識的二狗兄,此去有不少人,需要一條大船。


  “呦,是那司溫初小弟。”二狗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等來這三錠金元寶的主人,“你要是再不出現,我的船明天就要開走了。”


  “不急。”她笑了笑,隨意地坐下,也倒了一杯酒,敬了二狗兄,“這次我不去海外,去丘清島,要帶上不少人,不知道二狗兄可有什麽認識的人開船去往丘清島的?”


  這一問,二狗立馬想起了幾天前正來與他講的捕魚張,他就是專門開船去往丘清島的,終於為他找到了一門生意。


  點頭道:“實不相瞞,正有一位兄弟專門帶人前去丘清島的,不過這位兄弟的船並不大,最多可容納六人而已,算上這位兄弟,你們最多隻能帶五人。”


  五人。


  她與司溫初是一定要去的,這就有了兩人,木蘭沒了小時候的記憶,對去丘清島興致極高,再加上她手上紅色鑼型的秘密,她與江婆婆說什麽也是要去的,這四人是必去無疑的,那還剩下一人,就回去與眾人商量,無非就是從焦三角、康弘光、焦貓兒三人中選一位。


  五人的位置足夠了。


  她答應了二狗,又問了多少價位,聽說隻要五錠金元寶就足夠,心裏還不禁罵了這二狗兄幾次,丘清島離這兒並不遠,更何況又不是去海外,沿途根本沒什麽危險,五個位置便要五錠金元寶,正當富商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麵上依舊帶笑,又給了二狗一錠金元寶,當作酬謝這些日子他在酒樓四處打聽他的蹤跡的謝意,他笑著收下來。


  若問嬋嬋心不心疼,其實也沒那麽心疼,畢竟她這錢還真是大風刮來的,這問題該問在洛陽的成渝老爺,他是真心疼。


  吃完了一頓和和氣氣的飯,臨走前,二狗讓嬋嬋於明日卯時去碼頭等候,會有一艘船在那裏。


  事畢,二人道了別,分開著走,他去永梧鎮裏最令男人纏綿悱惻的香風之地流連一晚,她去海邊的小漁村吃江婆婆巧手之下的燜香紅燒肉,天色已黑,肚子沒多久又空了,她勢必要與茶茶木和雪球再打一場紅燒肉保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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