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上丘清島
次日清晨,捕魚張早就駕船等候在了碼頭,離卯時還早,天空還是有些灰的,碼頭上也沒多少人,多是在船上的水手。
坐在船上吃起了今早剛出鍋的玉米饅頭,嫩黃的模樣,散發著穀香,熱氣騰騰的模樣將他肚子裏的饞蟲都勾了出來,一口一個,沒一會兒就將帶來的玉米饅頭給吃光了。
肚子飽了,在船上也等了許久,總算是熬到了卯時,他跳下船仔細地觀察著進碼頭的人,成群結隊的五人,該是很好認的。
“請問是捕魚張嗎?”一豆蔻少女懷中抱了隻毛皮雪白的狐狸,笑著問。
捕魚張點了點頭,見少女身後四雙直視的眼睛,一下子便認出了這就是二狗兄口中所講的那位客人,走到船邊,招呼著他們坐上。
人坐穩,他便動起了船槳,一使勁,擱淺的小漁船被又重回了大海的懷抱,在海上搖搖晃晃。
捕魚張常年在丘清島,少有見到島外的女子,畢竟願意去往丘清島的都是些和江家談生意的男子。
物以稀為貴,他總多打量了船上的三位女子,其中一位,鬢發花白,深皺爬滿了整張臉,臉皮兒都幹地滿是褶子,似乎一扯便能扯下來,看起來甚是蒼老。
其餘兩位,一位便是最先與他交談的女子,懷裏一直抱著個漂亮的狐狸,長得不算很漂亮,人也有些肉嘟嘟的,不算很漂亮,但那杏眼彎彎,尤其在她笑的時候最為美麗。
最後一位是這三人中最為溫柔大方的,那腰肢細細,青絲揚揚,白嫩的肌膚好似剝了殼的煮雞蛋,看起來甚是美味,說話的聲音也是柔柔地,輕輕地,看得捕魚張耳朵有些紅了。
同行的還有兩位男子,一個豐神俊朗,一個樣貌秀麗,竟比女子還要好看幾分。
他輕輕地咳嗽一聲,與眾人攀談起來。
“你們上丘清島是做什麽去?”
那個有些胖的清秀女孩答:“去江家探親。”這是江婆婆昨晚與大家商討一眾決定的說辭,丘清島上江家一族壟斷,隻手遮天,他們此番前去是要取了江家世代相傳的法寶,總不能逢人就說,我要去丘清島上的江家拿他們世代相傳的法寶去了,那不被當成梁上君子抓起來才怪呢。
江家,捕魚張是最了解不過的,丘清島就那麽小小一塊地方,島上住的人基本都互相認識,或多或少都會帶著點親戚關係,那江家家大業大,專攻海上運輸的生意,他這種在海上走的,要想生意紅火,總少不了去江家打點。
去的次數久了,也和江家負責接待此類事務的小夥計熟悉起來,男人嘛,在一起喝頓酒,吃點菜,醉了抱在一起哭一場,等醒來,那就是兄弟了。
從小夥計的嘴裏,他偷聽到了不少關於江家的事情,隱隱明白這是個有淵源的大家族,每一代都會出個才學相貌樣樣出眾的,如果有人上長安趕考去,說不定還能考上個狀元,隻是族中的人都不興出遠門,對那一代中的人尖兒管的相當嚴格,有偷偷不聽話跑出去的,後來都沒什麽好下場。
他們暗自猜測,或許這個江家祖上犯了什麽大罪,所以才舉家遷到了丘清島這種小島上,不讓人出遠門,那是不想家中人在外打拚,到時候惹了一身的麻煩。
他在島上呆了這麽多年,和江家人也混了個眼熟,在外基本都能認出來,他仔細地上下打量了眾人一番,終於在木蘭臉上看出了點熟悉的模樣。
“想必是木蘭姑娘前去探親吧,我看你與長得與江妙清有三四分像。”
木蘭愣了愣,旋即笑著應聲對,江妙清是母親的姐姐,算起來是她的姨媽,二人又都是白羽青靈衣的祭品,長得有些相像那是自然的。
“不過近來江家出了事,想必你們是來祭奠的吧。”捕魚張有些可惜地嘖嘖嘴。
“出事?”江婆婆瞪圓了眼,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這木蘭都回來了,她也回來了,和白羽青靈衣有關的東西全都回來了這裏,這節骨眼,怎麽會出事呢。
捕魚張疑了一聲:“你們不知道嗎?就在前天,江家的三老夫人去了,這幾天江家上下正在忙活這事呢。”
江婆婆隻覺眼前一黑,渾身的血液倒流,就要暈過去,她的母親就在前天去了,而她卻一無所知,想來也對,自她的手被先祖投入綠火在手指縫隙間出現了紅色鑼型的印記後,她就與素來偏愛姐姐的母親斷絕了關係,自然現在沒有人前去告知她。
每一次她的悲哀,姐姐總會出現,木蘭丟失的那一日是,她被刻上了紅色印記的時候也是,她與母親講了這些事,卻又被她罵自己冤枉一個慘死的人,姐姐何其無辜,黃泉之下還要受這樣的氣。
那時江婆婆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都比不過姐姐,不管是她生的時候,還是她死的時候,父親母親甚至祖母都更偏愛她一點,不惜為了姐姐的利益願意損失我的利益。
江婆婆一直想不懂,自己真的很努力地在討他們的歡心,即使我的外貌不如她,我的才學不如她,我的性格不如她,可至少我是真的愛他們。我學會一人做事一人當,因為我知道自己與姐姐同時犯錯,那麽挨罵的那一個肯定是我,而姐姐是他們心尖上的寶貝,根本不舍得打罵。
身邊的木蘭攙扶住欲要倒下的江婆婆,投去了擔憂的目光,江婆婆這才算打了氣,回了過來,還好還好,她這一生終於在快要到頭的時候,嚐到了一點甜。
捕魚張見眾人神色大變,心想該是什麽都還沒知道,高高興興探親來,卻得知有人去了,著實不好。索性閉了嘴巴,什麽也不講了。
丘清島與永梧鎮隔得並不遠,捕魚張又是個劃船的能手,沒多久便到了。
踏上島的那一刻,嬋嬋隻覺這島上的山水朦朧中帶了點黑氣,她跟在美人身後見識過不少,這黑氣的背後倒不是什麽妖怪,而是來自幽冥的魔、鬼。
江婆婆顫巍巍地往島中心走去,既然來了,她要去為母親上一炷香。
嬋嬋跟隨其後,隻見一通身火紅的狐狸從茂密的樹林深處跑了出來,一下子便竄到了嬋嬋的身後,懷中的雪球一下子立起了耳朵,跳下去,圍著紅狐狸四處轉。
她正在隊伍的最後,木蘭和貓兒正忙著安慰江婆婆,是以,隻有司溫初注意到了這裏的變故。
夾穀大人被司溫初變成了真身的樣子已有數天了,一直解不開這變形之術,正憋悶著,也許久沒見應山,心裏甚是想念,這才不住地圍著他轉。
“應山,這裏發生什麽了。”
司溫初抓起了紅狐狸的耳朵,迫使他與他四目相對,應山一個掙紮,變回了真身。
那日司溫初捉了夾穀大人當作人質,讓鯉魚精演一出吃人的戲,而讓他去了丘清島上,觀察著島上的異變,待他們到來再放了夾穀大人。
為了夾穀大人,他應山臥薪嚐膽,在丘清島上四處流竄,終讓他發現了不對勁。
“江家的三老夫人,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