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夫人生了瘋病

  水晶殿頂的蛇並不打算下來,它探出了一個頭,打量著下方。


  丞相的怒火被暫時平息,他看向國師口中說的姑娘。


  殷心怡怔了怔,旋即翻轉了手心,一枚白玉簡露了出來。


  “這就是那白玉簡?”丞相的眼睛亮了起來,伸出手就要將白玉簡拿過來,在手裏反複端詳,白玉簡清清涼涼,上麵還鐫刻著與在東湖國一同發現的白玉簡上的文字一模一樣。


  國師但笑不語,和黑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可以先下去了。


  剛出水晶殿,殷心怡在黑仔身後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初次見麵,你就知道我們會在那裏。”


  “是啊,國師大人早早就和我吩咐好了,這都是尚老先生曾說過的。”


  “原來如此……”


  殷心怡偏頭又看向程琪睿:“那你呢,也是尚燁華讓你來的嗎?”


  程琪睿停在原地,薄唇抿成一字,冷靜的眼眸內,似乎隱隱有波濤正在醞釀,他過了良久才道:“不是。”


  心怡垂下眼眸,將思緒收斂。


  那日鬼村,與尚老先生對弈,她慘敗。


  尚老先生要殷心怡為他幫個忙,在遞給她白玉簡後,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枚一模一樣的,交到她手裏。


  “如果路上突生變故,有人向你討要白玉簡,便把這個給他。”


  那時,她還不知曉,會有什麽變故,直到她看到水晶殿上探出頭來的蟒蛇,才明了。


  那是蛇族與尚燁華交好,送給他用作傳信的靈蛇,平時住在七秀山上,近日才不知所蹤,原來,是被尚燁華叫到了這裏。


  獸人國與東湖國的國師與丞相,因一枚白玉簡產生了交集。小銀的墜落,引得他們踏足獸人國,而獸人國的國師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會來,並且身上帶著尚燁華的白玉簡。


  本是頻繁的巧合,卻因各種緣由,變成了必然。


  殷心怡 隱隱覺得,尚燁華在布一局大棋,而自己則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這個滋味並不好受,仿佛自己永遠不清楚,即將要麵臨的明天是什麽。


  甚至貝子的突然出世,嬋嬋身上的異香,在這一刻,都帶了不一般的味道。


  為什麽這些事都在她來到鬼村後,一件接一件地發生。


  而其中最大的疑惑,便是誰打開的龍塚大門。


  尚燁華知曉萬事,且能預知,他一定知道這幕後黑手是誰,可他為什麽揣著明白裝糊塗,在聽到貝子出世的消息後,一樣的訝異與無知,這也未免太過刻意。


  而程琪睿身為尚燁華唯一的子嗣,是不是和他的父親一同在布置這個局,而對殷心怡的接近,也是出於下棋布局的需要呢……


  思及此,心無端地刺痛,麵上也灰暗起來。


  “公主公主,駙馬爺來了!”流雲蹲在橘寧鳥身旁數了它到底有多少根羽毛,在數到二百六十七根後,終於看到了從水晶殿走出來的駙馬爺。


  公主吩咐,要留駙馬爺過夜。


  這是公主第一次交給她的重要任務,她一定要完成。


  程琪睿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快步走向橘寧鳥,在與殷心怡擦肩而過的瞬間,握緊了她的手腕:“我陪你演了一場姐弟情,這次,你便陪我再演一場。”


  “什麽……”程琪睿突然的動作令她心都漏跳了一拍,想著掙脫,視線停留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時,手腕又忽然沒了力氣。


  程琪睿的動機是什麽,她目前不清楚,尚燁華正在暗地裏布置什麽,更是不了解,若她的猜想正確,程琪睿果真知道些什麽,何不多與他接觸接觸呢。


  南春聽到流雲的叫喚,從橘寧鳥的羽毛間抬起了頭,正看到程琪睿牽著殷心怡的手,臉色一變,怒斥道:“你們在做什麽,快鬆手!”


  程琪睿直接無視了她,將殷心怡的手腕抓地更緊了,停在橘寧鳥下頭,冷聲道:“下來。”


  “你沒聽到我說話嗎?”南春皺起眉頭,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不把她放在眼裏的男人,如此特別,心中不免生出幾絲期待來,看他要如何,“鬆手!你是我的駙馬,怎麽可以碰別的女人,就算是你姐姐也不成。”


  程琪睿嘴角微微勾起,星眸看向南春,道:“她並不是我姐姐。”


  南春氣急,指著殷心怡道:“她可自己承認,是你姐姐的。”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小生了瘋病,愛說胡話,老把自己當成我的姐姐。不過,現在倒是清醒了。”程琪睿低頭看向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的殷心怡,瞪圓了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呆在了原地,原先被她誤解的煩悶終於消散了些,笑得便更暢快了,“你說是吧,夫人。”


  殷心怡隻怔了會兒,立馬領會了程琪睿的意思,心一橫,八爪魚地纏上他,柔情四溢地貼在他的臂膀上,害羞道:“都是我的腦子糊塗,將夫君認成了弟弟,竟鬧了這麽一個笑話。”


  “你可別生氣啊。”玉手在他胸膛輕點,程琪睿身體緊繃,喉結動了動,再也不看殷心怡。


  哼,小子還是太嫩,和你姑奶奶的姑奶奶這輩比?

  “荒唐,把我當傻子嗎?”藍色輕紗搖曳,南春站起身來,指尖有藍光凝聚,腳下的橘寧鳥莫名地焦躁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澄澈的雙眸漸漸變化,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的狂躁。


  它欺身上前,要啄向心怡的腦袋,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決然狠厲。


  素手捏訣,輕輕一揮,憑空出現了一道風牆,將狂躁的橘寧鳥禁錮在了原地,殷心怡的臉色嚴肅起來,這個女人,想要她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殷心怡素來不會主動與人交惡,但也絕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雙指輕輕一捏,那風牆便縮小了數倍,橘寧鳥龐大的身軀被擠成一個肉團,雙爪都沒處放,在風牆內淒厲地叫著,而南春更慘,纖細的身子不僅要承受風牆的壓迫,還有橘寧鳥的擠壓,咒罵聲被疊了幾疊,傳了出來。


  “公主!”流雲跑上前去,想將南春從橘寧鳥身上拉下來,卻被風牆擋在了外頭,扭頭求心怡快放了她們公主。


  一直躲在一旁的黑仔見此,也跑了出來,求著心怡。


  殷心怡見風牆裏頭的南春扭曲的麵容,倒也是出了氣,本就是教訓,沒必要鬧出人命,便鬆手放了她。


  “先前我的胡話給公主造成了誤解,這是我的錯,也請公主看在我的瘋病上,寬容諒解。但一碼歸一碼。”


  話風一轉。


  “勸公主別將人命看得輕賤,我脾氣不太好,生怕一用力就要了你的小命,日後見到我,可不要再往槍口上撞,識相點,繞著走。”


  南春還沒緩過氣來,說不了話,隻能用一雙眼瞪她,發著怒。


  殷心怡也沒理她,朝橘寧鳥扔了顆剛摘的元藍珠,它便麻溜兒地跑過來,乖巧地蹲下,待二人坐穩,便積極地飛起。


  橘寧鳥越飛越遠,漸漸成為了天際的一個黑點。


  南春握緊了拳頭,狠狠道:“去向國師討要他的秘製雄黃來。”


  流雲不解:“公主要雄黃做什麽?身上可有受傷,我讓醫師過來給你看看。”


  南春冷哼一聲:“能一擊就將我如此的,怎麽會是簡單的修仙人。小銀是血統高貴的銀蟒,在蛇族中也是珍惜的存在,卻對她如此親近,不奇怪嗎?”


  這麽說來,的確奇怪。


  “駙馬天真,被這蛇妖迷了眼,我倒是要幫幫他,看清楚這人的真麵目!”眉毛一橫,南春看向欲言又止的黑仔,問道,“國師大人的事情解決了?”


  白玉簡已經到手,與東湖國的商討可以繼續下去,黑仔點了點頭。


  “那他們對我們也沒了價值。”沒有價值的東西,她就可以隨意處置,國師不會置喙,南春輕輕吐出一句,“將蝙蝠妖放出來,捉拿橘寧鳥和他二人,一定不能讓他們離開獸人國。”


  黑仔心驚,蝙蝠妖是獸人國專門搜索叛徒、窮凶極惡之人的時候,才會放出來。


  蝙蝠是夜晚的精靈,他的眼睛和耳朵,可以探知各種細微的變化,隻要一出馬,就沒有抓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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