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私房錢
可是,你卻那麽輕易地就把她殺了。
對你無害的時候,你看著她像仙女。
稍微察覺有危害的時候,哪怕是仙女,立即當魔鬼一般處死。
琅邪王的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痛苦之色:“當初,我其實並非是故意想她死……我是想嚇嚇她,讓她招供出所有的秘密……隻是我沒有想到,才兩三天時間,她便不支而死……因為那兩天,我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內心十分痛苦,根本就沒有去細看她的狀態……我以為她是奸細,最起碼能熬過七八天……但是,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後來,我就很少喝酒了,喝醉了,真的會誤事……”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上。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上。
但是,她雙手背負放在後麵。
看不出任何的區別。
就像從不曾受傷一樣。
甘甜終於開口,“王爺,天快黑了,我想回去了。”
誰有興趣聽你的新歡舊愛?
如果你還想在銀杏大道上走下去,就一直走吧,哪怕走到天亮都沒關係--因為,我不想走了。
沒人想陪你玩兒了。
琅邪王忽然伸出手。
一把將她的手抓住。
甘甜掙紮,但是,沒有掙紮出去,隻是緊緊地把手捏成拳頭。
琅邪王的目光落在她狠狠捏成拳頭的手上,心裏忽然很悲哀。
“甘甜……”
她淡淡道:“王爺,你想幹什麽?”
“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他一隻手牢牢地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卻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
裏麵,是一顆異常漂亮的藍寶石戒指。
甘甜想起紅玫瑰和白玫瑰。
段雪梅拿了紅寶石的戒指,就成了白玫瑰,日日相處,無非是一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白米飯而已;
而她甘甜呢!
拿了這藍寶石,無非是紅玫瑰,午夜夢回時,就成了胸口的一滴蚊子血。
男人啊。
此時急著顯什麽寶貝呢。無非是想說明他現在很有錢了??是皇帝了?一統天下了??
想給女人什麽就可以給什麽了??
尤其,她看到他拿出戒指,就覺得討厭和虛偽。
把手抽回來。
又伸出去,展開。
“王爺,我已經戴了一顆戒指了,一根手上,戴不了兩個。”
綠色的寶石,熠熠生輝。
就像經曆的這個夏天,把一個季節的綠色全部融合進去了。
那樣的綠寶石!!!
醒目得隻讓人能看到她的無名指,看不到小指頭。
而且,不掩飾,不隱藏。坦然大方。
讓一隻手都綠了,瑩潤剔透,十指芊芊。
那時候,她竟然是漂亮的。
漂亮得令人心顫。
那些艱苦的歲月已經過去了。
女人,需要養尊處優,華麗衣服,珠寶首飾。
這一切,他給別的女人的時候;別的男人已經給她了。
一根手指頭上,不能戴兩個戒指。
說的便是這麽一回事情。
琅邪王忽然覺得很難受。
就算是馬上要登基也掩飾不了的難受。
一片銀杏葉子飄落下來,正好粘貼在他的眼睛上麵。
她掉頭,慢慢地往回走。
琅邪王依舊站在原地。
這一次,他沒有跟上去。
就像那許多懷舊的詩篇,他一個人在吟誦,卻不知道,並沒有互相唱和的對象--一個已經對他滋生了畏懼之心的女人,又豈能再一次領略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照在甘甜的背影上。
她最初走得很慢,然後,就快了,快得琅邪王根本跟不上她的腳步。
整個人,都慢慢地籠罩在了太陽那虛無飄渺的光圈裏。
白雲來了,紫色的雲霞漫天地飛舞。
這一個夜晚,如此美麗。
琅邪王的登基大典已經臨近。
在這之前,在大臣們的三番四次“請求之下”,琅邪王終於同意先搬進皇宮。那時候,他的家眷們也已經陸陸續續到達了。
臨時行宮已經不適合這麽多人了,的確需要進皇宮了。
但是,甘甜和她們的相見,依舊是在臨時行宮裏。
那天,她外出轉悠,快到傍晚才回來。還在門口,就見到太監們,宮女們,絡繹不絕地在拿東西,穿梭往來,人影綽綽,好不熱鬧。這些都是從京城搬運來的,一車一車地往裏麵拉。
其間,還有嬰兒的啼哭之聲。
掐指一算,竟然又是半年過去,春去秋來了。
嬰兒的啼哭,是段雪梅的兒子?
甘甜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進去還是退出。
這時候,聽得一陣巨大的歡笑聲傳來,隻聽得琅邪王的歡聲笑語:“呀……真乖,孩兒,笑一下,笑一下……”
是段雪梅的聲音:“孩兒,快給父皇笑一個……笑一個……”
“笑了……孩兒笑了……”
“小王子笑了……”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小王子真漂亮……”
“雪梅,你辛苦了……”
…………
甘甜站在原地,但覺得腿腳都麻木了,僵硬了。
合家歡樂,天倫之樂。
琅邪王果然生了兒子,是段雪梅生的。難怪她們姍姍來遲,顯然是為了照顧產婦和嬰兒,才來得這麽遲,而且,果然是個兒子。
是琅邪王的秘方???他這個生兒子的秘方看來真是有效,要男要女,隨心所欲。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得那幹人幾乎完全沒有發現她。還是琅邪王抬起頭時,才看到她,驚喜地喊道:“甘甜,快來看,你看,這孩子多可愛……真是太可愛了……”
她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先看到段雪梅的目光。
段雪梅滿臉的不屑,可是,那眼裏的不屑很快藏起來了,還是滿臉堆笑,維持著側妃該有的禮節和規矩:“參見王妃娘娘……”
所有的妃嬪們都向她行禮。
甘甜側身,不敢當。
怎能讓段雪梅這樣的女人給自己再行跪拜大禮??受不起啊。
眼看她的兒子就要做太子了。
這以後清算起來,怎麽辦???
琅邪王喜氣洋洋地抱著孩子,充滿了一種熱烈的父愛:“甘甜,你看這個孩子,多麽可愛啊……”
她輕描淡寫地瞟了一眼小孩子,連他的樣子都沒看清楚。
“乖孩子,快,叫媽媽……快……你看,你媽媽來了……快叫她,以後,她會很疼愛你的……”
媽媽?
甘甜渾身一顫。
媽媽?
這個稱呼,擔待不起。
琅邪王卻熱心得過了頭:“甘甜,你快抱抱孩子,呀……你看他笑了……笑了……真是太可愛了……快抱抱孩子……甘甜,你看他多可愛呀……哈哈哈……”
甘甜伸不出手去。
她對這個孩子,真的沒有半點喜愛之情。
對於琅邪王和段雪梅的愛情結晶,她一點也沒有愛屋及烏的情緒。很多女人都具有泛濫的母愛--熱愛流浪的小動物,熱愛一切的小嬰孩--但是,甘甜身上這種天然的母性非常缺乏。她對這些愛不起來。
無論是流浪狗還是流浪兒,她都沒有太過泛濫的同情之心。
甚至看到有報道稱,某某27歲的少婦為了收養一個生病的棄嬰,不惜打掉自己腹內的第一個胎兒,跟老公離婚,傾家蕩產,在所不惜——甘甜每每都懷疑,這是不是假新聞??因為,現在的記者,隻要看到什麽“好人好事”,一般都會采用知音體,無限製地放大,製造煽情的細節,追求催人淚下的效果……
新聞,和我們吃的有毒食品一樣假。
準確地說,是和琅邪王的演技一樣假。
眼看看琅邪王把孩子抱出來,獻寶似的,她的手還是垂在兩邊,一點也沒有要伸出來的樣子,看也不看那個小孩兒,隻淡淡道:“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琅邪王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
身後的段雪梅看到王妃這種態度,氣得幾乎要吐血了。這個女人,真是這麽拽?拽什麽拽?
這樣的臭脾氣,遲早被廢掉。
甘甜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脾氣,在琅邪王麵前,是吃不開的:反正,她也不是為了吃得開,無非是混著拖著,等待自己的發動機罷了。
那天晚上舉行的盛大家宴,她並未出席。
琅邪王自己來請。
她那時候獨自站在窗邊,看夕陽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離去。
一群人魚貫而入。
太監們捧著許多盒子。
頓時,蓬蓽生輝。
甘甜一看,吃了一驚。
打開的盒子裏麵,清一色的珍珠瑪瑙,五顏六色的寶石,金燦燦的項鏈首飾,翡翠白玉。還有許多東西,她根本說不上名目。
另一邊的盒子裏,全是上等的錦緞,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琅邪王親自拿著一個盒子,看樣子,沉甸甸的。
琅邪王這是幹什麽?這麽大的陣仗?
再說,她幾乎從未見過琅邪王如此大方過——這話其實不太對,琅邪王賞賜下屬的時候,手筆常常極大。
隻是對她甘甜,從未如此大方過而已。
她好奇地看著這些盒子,一個個地看過去。
琅邪王順著她的目光,揮手讓眾人退下了。
他打開了手裏的盒子。
“甘甜,這是內務府的鑰匙。”
好家夥,滿滿地一大盒子鑰匙,大大小小,奇形怪狀,應有盡有。
內務府,看來是個很複雜的地方。
換而言之,那是皇宮的中央金庫啊。
也就是皇帝老兒藏私房錢的地方。
皇帝的私房錢,便是中央金庫的一部分。